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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十一章 清醒-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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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切意义上讲,法师是个不折不扣的感情白痴。
当然他有一个非常聪明的脑袋,并且不惮于对自己过去二百多年中的无数次失败做出反省和总结,但是光有成堆失败前例的积累,显然不见得能够马上孕育出成功这个孩子。至少对于甚至连自己和瓦塔确切关系都没有一个精确定位的法师而言,让他马上学会享受和利用“吃醋”这个爱情游戏中最常见的因素实在太难为人了。
不能够正确理解金发青年情绪的缇瑟奈尔,只觉得自己在教育对方领会人际交流方面的努力遭遇失败,充满了一种有既定目标但无法明确实践手段的挫败感。毕竟在他心里金毛的人形野兽不但非常重要,而且是珍贵无法复制的,可不是那种一旦刻画失败还能够抹杀掉重来的魔法卷轴……这让他的烦躁加剧了。
即使在那最残酷的复仇生涯里,半精灵法师也一直仗着自己漫长的寿数而多次悔棋甚至推盘重来,从不曾面对这种一旦走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的压力。
人面对自己没办法理解和掌握的事物的时候,总会有种逃避的心态。
这就是为什么法师在与白人猎奴队的战斗中选择了和瓦塔分头行动,这看上去是个挺明智的抉择,行动敏捷矫健的金色野兽带着法师的话,显然有些拖后腿的嫌疑——尤其是在证明了缇瑟奈尔水平悲催的物理抗性防护法术对子弹完全无效的情况下,他还是在后方老老实实的治疗伤员,扮演一个纯粹的药师比较理想。而拥有强劲战斗力的瓦塔则单独行动,作为部族战斗力的影子,去收割那些贪婪的入侵者的生命。
这个战术安排不可谓不成功,配合着法师的各色毒药和与年轻酋长讨论出的陷阱,祖卡鲁人第一次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
但是那头似乎正为了伴侣和另一个具有威胁性的雄性亲密关系而懊恼的人形野兽,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在集结地,没有出现在经过三四天的分离后,渐渐怒火消散感到寂寞的法师视线中。
他没有被杀害,却被俘虏了。
最后回来受伤也最严重的一个部落战士,带回了这个可怕中带有一丝侥幸的消息,他的描述中可以清楚的发现,那些白色的敌人几乎是分出了小半力量,专门为了捕获他们英勇善战的“神子”。
在听到这个噩耗的那一瞬间,缇瑟奈尔的头脑是一片空白的,最后那点可怜的血色也从他消瘦的脸庞上退去,整个人摇摇欲坠。
但是他最终还是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冷静的听完了所有事情。
法师明白自己终于为了自己愚蠢不切实际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自从来到这个叫做地球的世界,这个近乎没有魔法,也没有武道,甚至感受不到神祗威能的位面后,缇瑟奈尔其实一直是将自己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地位俯瞰这个原始弱小世界的。这些人不会了解他的知识和手腕,对于他的攻击毫无防备,即使见识过了枪支的威力,归根到底也没有放在心上——那毕竟比不上他所见识过的绚烂魔法和高阶武者们那无坚不摧的力量。
他从骨子里蔑视这个位面中个体力量极为渺小虚弱的智慧生物,即使他必须节省着魔力暂时做不出完美的护盾,那种在知识和潜能上的优越感还是让缇瑟奈尔将自己所处的一切当成了一个游戏。
在一个外来神祗和新生伪神的争斗中插足顺便获取一点报酬是游戏,调教一头忠心耿耿的美丽人形野兽也是游戏,性格中长期被压抑的部分纷纷抬头,小小的恶作剧和漫不经心的古怪趣味取代步步为营的缜密策划成了生活的重心,还有滋味甘美的甜蜜初恋……在漫长的复仇阴谋中淬炼出的警惕和狠辣被迅速消融了。
要知道,二百七十多岁在金精灵中只能算是少年,天真浪漫不解世事热衷于艺术和自然研究才是那个被灭亡了的族群的特征,法师一直以来那么阴沉孤僻只是复仇生涯造成的迫不得已,如今大仇得报又换了个环境逍遥,这些本质就一一冒头。
然后短暂的快乐松懈,酿造了如今这杯苦酒。
还好缇瑟奈尔并不是真的那么愚蠢脆弱的人,他也没打算沉浸在自己的错误中甚至干脆逃避。
凭借着从那些俘虏灵魂里提取的常识和知识,放弃掉如今的败局再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固然简单,但那样的话,对于因为他的错误而付出了代价的瓦塔,以及他不断抽痛的心而言,都太过不公平了。
何况,法师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在困境中低头的人。
他很庆幸,虽然这个地方没有脉络清晰遍布各处的魔网,也没有任何神祗、精灵或者其他什么意识可以给予指引,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在瓦塔身上留下了自己的魔法标记。
这是一种习惯性的主权宣告,同样的,也可以非常模糊的让缇瑟奈尔感受到,已经在数百里之外的那位伙伴的位置。
这种标记的指引非常模糊,只能告诉法师一个大概的方向,以及一点少得可怜的信息。但这样就足够了,至少缇瑟奈尔很清晰的感受到,那颗他所迷恋所依赖,能够让他的灵魂真实的和这个陌生世界产生联系的心脏,还在有力的跳动着。
活着,有时候就代表了一切。
至少让法师拥有了修正错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