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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回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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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信号屏蔽,包括金属和墙体遮盖,有遮罩也没关系,至少能在2-5米以内,足够定位到他的位置,Alan。”
屏幕短暂黑屏,笔记本电脑的显卡发出蜂鸣声,技术人员捏把冷汗,有点紧张,跟在产房外加油助威的准爸爸似的,就差来句干巴爹。
只听到阿兰轻微卡顿了下,用花印的清冷的声线说道:“请注视摄像头,虹膜扫描完成,生物信息权限通过,系统正在初始化,进度5%…75%…正与组网卫星建立连接…已完成。”
Alan自动放大画面,蔚蓝色的星球、亚洲、雄鸡版图下腹,经纬度越来越清晰,几秒后,定格在一片浅蓝色的示例图上。
红色十字小圆点,如同一片孤苦伶仃的枫叶,飘在广阔河水中央。
何笑岚轰得脑内一懵,颤抖道:“什么意思,这是哪儿,孚江?!”
一瞬间,他的头如断电般垂下来,队员们惊呼伸手扶他的脖子:“何总!天啊!他是不是得吸氧!局里有氧气瓶吗!”
“他休克了!曲队!”
“叫队医过来!”
曲寒脸色铁青,大踏步往外走,厉声安排道:“二狗子,立刻开车去港口!技术!最快速度联系上港德船厂和海事局,让他们爬也要从床上爬起来!我马上要这几天的出港日志和许可!小胡,水警待命!赶紧去找定位点!”
何笑岚交给一位女同事照顾,全队备枪倾巢而出,大片人马乱中有序第奔向停车场,将警灯贴在车顶。
“各位战友,事发突然,请大家倾力配合我!感激不尽!”
曲寒在对讲机里说道。
他扶着车门,在警局大门口目视一辆辆警车拉着警笛驶出,红蓝光在他脸上如走马灯般,闪着令人心悸的沉重。
“今天失踪的是杭州电视台的特派人员,其中一名是公众人物,另一名是前线战地记者!陈队长应该跟你们说过,刚刚侦破的特大贩毒案他的功劳极大,很有可能获得省级授章嘉奖!”
曲寒沉声拜托道:“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在滨汉出事,我这辈子,良心难安!”
转头上车,向港口而去。
最先联系上的是海事局审批窗口员工,三更半夜吵醒,口气很不耐烦,一听到警察说可能出人命了,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赶忙挂内线查许可。
技术人员分享过来屏幕,花印的定位还在飘,跟出警局时比只偏移了极小幅度,水上不好测量到底离码头有多远,只能让水警沿着河岸找。
“今晚港口除了货轮,没有任何游轮出港,师傅,上次你让我查港德船厂的资质,难道早就怀疑他们有哪里不合规?”
没船登记下水,货轮又不可能半天都停那儿不动,所以,要么就是私自开船,要么就是……
这天是世界杯决赛日,快12点了,交通依旧堵塞,街上球迷扯起一面巨大的蓝白红旗帜,闹哄哄追着警车跑。
曲寒在副驾上死死握着车门把手,语气不善:“老子要查他,他就给我搞事,妈的,这个遥力,我迟早——港德的老板呢!在哪个肚皮上躺着呢,不行就给我上门去把人带回警局!他最好是偷偷开船了!”
“那个…师傅…”
曲寒咆哮:“有什么事就直说!吞吞吐吐!你舌头是借来的不能用?”
“下次能不能别当着大家面喊我小名儿……”
“……”
头痛欲裂中,花印挣扎着恢复了意识,他感到脸上很紧绷,眼睛和嘴根本没法睁开,竟是被贴了一层黑胶布!
他吃力地动动手腕,才发现正被反手绑在一根柱子上!
怪不得脖子这么酸!
不光是手,双腿也绑得死紧,从大腿到脚踝全都一圈圈绕紧!他疯狂踢腿扭动在地上摩擦,听到一种塑料质感的声音,特别像物流用塑料膜打包盒子时的刺耳声响。
这是什么地方?花印飞快镇定下来,手指胡乱在后头摸柱子。
很光滑,圆木头形状,沾了点不知什么粗糙的粉末,像……打磨后的桌子腿,难道是一家具厂?
他闷声往上一蹦,手腕贴着柱子往上一滑,嘭地一声,头顶果然撞到了一个平面,确实可能是张桌子,巨大,他顾不得头疼,又蹦了一次,而桌子居然纹丝不动,被焊牢在地上了。
花印大声闷叫了两下,以期有人在场看守,看能不能忽悠过来松绑,然而他甩手摇头叫了半天,都没人回应,突然,他整个人晃了一下。
是浪!
他在一艘船上!
船,又是船!想到船就想到白少杰。
花印内心愤恨不已,认定是白少杰下的手,绑架勒索胡作非为,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边恨着,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白少杰的目的。
要能开口说话就好了,既然绑了他,而不是直接杀了,那一定留着他还有用,还有谈判的余地。
浪花如一道幻影,转瞬即逝,天气预报这几天的天气都是晴,台风没来,目前还算安全。
平心静气地休息了一会儿,花印低头保持体力,忽闻不远处有动静,他以为是有人来了,立刻吸引其注意力,很快他就发现,那人跟他一样,也被绑在桌子一角,遮住眼唇。
两个人被绑,花印第一时间想到,那可能会是刘恩康!
几乎没有细想,他就将当时告诉刘恩康去查船厂的事联系到一起,也许刘恩康今天暗访新船被抓个正着,白少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给绑来了。
拿住他俩有什么用处呢?卖给谁做人情?
花印继续顶桌子,震动传到另一边,刘恩康极为聪明地收到,也尽力顶起桌子,两人跟土拨鼠似的你一下,我一下,花印苦中作乐地想,早知道商量点摩斯密码暗号了,书到用时方恨少。
“呜呜——”那边刘恩康哼了好几声,可以确认他的身份。
花印筋疲力尽地耷拉回去,重重往桌子腿上一靠,冷不丁被什么尖尖的东西膈了下脖子。
他如有神救地激动起来,弓起后颈又蹭了下,刺痛,划破了他的皮肤,那是一根穿过桌腿的钉子!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花印自小身体柔韧度极高,下腰轻轻松松,练功的时候总能摆出诡异的姿势吓裴光磊,脖子扭180度自然不在话下。
于是他避开钉子,将头转过去,尽力分开嘴唇,对准钉子一点一点横磨。
“嘶……”胶布撕裂一条细长的洞,嘴唇也跟着沁血,花印连声高喊:“刘恩康!刘记!是不是你!”
“唔唔唔嗯!”刘恩康激动地附和大叫。
“我俩被人绑架了!你找一下你后面抵着的桌腿,有没有钉子?我刚用钉子把胶布划破了!”
划眼睛的难度系数太高,不能冒险,花印便耐心等刘恩康,不一会儿,刘恩康哗地吸进一大口气:“花印!你怎么在这儿?!谁把你绑过来的!”
花印烦道:“还有谁!在滨汉除了白少杰,还有谁有那个胆!”
刘恩康:“不,还有一个人!你忘了还有一个——”
“绝对不是他。”
花印垂首蹬脚,慢慢在地上磨蹭,逐渐整个人转到反方向,然后再把手臂抬起来,故技重施地磨手腕的胶带。
刘恩康叫道:“你咋知道一定不是!
“我说不是就不是!别叫了,我在割绳子,你也赶紧试一下。”
“咋割啊这么粗?”刘恩康苦不堪言,“我扭半天了,越扭越紧!都怪我,太心急气躁,早知道把曲寒也带着。”
花印听在耳朵里,察觉出不对劲,赶紧问道:“你不是用塑料膜绑的吗?”
刘恩康:“不是啊!是粗尼龙绳!根本割不断!”
在他的絮絮叨叨中,花印终于割断手腕上的束缚,迫不及待揭开脸上两块黑胶布,粘性很大,皮肤上都残留了些胶质。
室内没有开灯,但舱顶换气扇投进来月光,勉强能看清环境。
空旷的舱体,到处都是钢结构,他猜得没错,绑他用的胶带就是废物流胶带,缠了很多层,四处散落着旧包装箱。
他用力撕扯腿上胶带,不行,干脆就松开皮带把裤子给脱了,一双笔直的长腿从裤筒里抽出来,扒拉胶带毫不费力,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什么弱智绑人手法。
很快,他就获得了自由,第一时间站起来观察环境,越看越熟悉。
高大的不锈钢框架,还未搭建完成,好似施工过程突然中断,工人全都撤走了,一摸地面,灰混合水汽凝结成硬块,又几乎风干,是最近才中断的,至少夏至以后。
转身看那个桌子,又是一阵骇然。
约500平的空间内接连摆了数十张赌桌,祖母绿石台面,莹光幽然。
每三台组成一个品字形,中间空地则有底座镶满钻的钢管、两米高雾面玻璃方盒,甚至还有豹纹皮革装饰的锁链!
场所内未竣工,依旧能看出穷奢极欲,游走在色情和违法的边缘。
白少杰要把这里打造成第二艘梦寐号。
刘恩康听到脚步声,不禁大喊:“你好了?!快来给我松开,我手快勒破了!”
“……来了。”
花印屏住呼吸走到刘恩康旁边蹲下,在他急迫的圆脸上看了半天,握住尼龙绳结,捏一捏,放开,急转向刘恩康的裤兜,开始搜他的身。
刘恩康如被挠痒痒似的:“你怎么还摸起我来了!趁人之危啊花印?”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小爷卖艺不卖身,这不是还有白总侯着,别惦记哥,哥比金箍棒还直。”
“真是的,找手机你打个招呼啊。”见花印一声不吭,刘恩康有些慌了,“手机早被摸走了,这帮杂碎。”
摸完全身能藏东西的地方,连裤/裆都没放过,确实什么都没有,包括录音笔,微型摄像头,花印像个搓澡师傅把刘恩康翻来覆去的拍,沉默。
刘恩康无语道:“你到底找什么?你以为白少杰把东西给我了?花啊,别跟哥犯轴,何总的事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你放心!赶紧呢,解开解开,麻了,哎哟待会站起来我得瘫一会儿。你说话呀——”
他像反应过来了,蓦地停止碎碎念。
“你旁边有人?!花印!怎么了!”
黑色电工胶布在刘恩康眼上蒙了两圈,像普法栏目专用的那种方块马赛克,把犯罪嫌疑人的眼睛象征性遮住,刘恩康灰头土脸,脑袋在桌子的边缘下龟缩着,不知道花印身处什么方向,随意昂着头。
在花印的注视下,他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没有人,刘记,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现在有心情解答吗?”
蒙眼听声,尤其是花印这种清冷男声,有种冷漠疏离的感觉,花印走远,摸着那些钢管和玻璃,轻轻用指尖敲响。
噔噔,叮叮,似从遥远的河水里传来乐器拨弦弹奏,荡起了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