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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谢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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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半个月,宁楚檀自那夜之后,便就不曾见过顾屹安了。
不过,在孟锦川入职以后,她从对方的口中倒是时不时地听到了顾屹安的消息。
孟锦川约了她在花园咖啡厅,他转着手中的勺子,兴致勃勃地道:“顾屹安这人还是挺厉害的。”
宁楚檀舀了一小勺子的蛋糕,她抬眼扫了眼孟锦川,并不吭声。
孟锦川放下勺子:“怎么了?”
“若不是知道你确实醉心学术,我都要以为你进这警察厅,是为了接近顾探长了。”她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同孟锦川见面的时候,十句话里,倒是有八句是放在顾屹安的身上。
字字句句的,勾得她心神不宁。
孟锦川沉思,而后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我家老头子嘴上不说,但是对顾屹安这人,还是挺赞赏的,我要想让我家老头子高看我一眼,那得有一个标杆,顾屹安就是那个标杆。”
他对于顾屹安那所谓的‘恶名’是半分都不曾讨论过。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君子,不当在人后恶言。
孟家将他教导得极好,正直磊落,勤学奋进,善良自信有责任。
一个君子该有的品质,在孟锦川的身上都能看到影子。
自然,他也有一些独特的脾性。比如执拗,比如自傲,比如不服输。
宁楚檀垂下眼,爷爷和父亲已经同她谈过两回了。
联姻之事,大抵便就是眼前的人了。
孟锦川很好,同孟家结亲,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个糟糕的选择。只是她的心里始终是带着一份犹疑和不甘。
“顾探长这么忙,身体可还吃得消?”
“嗯?”他眼中疑惑。
宁楚檀掩饰般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上次枪杀案,还没来得及道谢。我看着他气色不是很好。”
听她这般说辞,他思忖少许:“我倒是忘记了,你不仅学的西外科,还有祖传的中医学。”
孟锦川仔细回想:“应当没什么,不过近来看着是清瘦了不少。”
他叹了一口气:“公务那么繁忙,清瘦也是正常的。心宽才能体胖,他看着就不是一个心宽的人。”
宁楚檀脸上带笑,小声问道:“那桩案子,可是抓到凶手了?”
孟锦川心思一转,便就明白她问的是什么案子,他轻咳一声:“我当的是法医,你知道的吧?”
“嗯。”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要是问我剖了几具尸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但这案子查得如何......”他脸上透出一抹讪笑,“我不是警员,昨日才转正,现下还轮不上我插手案子。”
孟锦川无奈:“而且,顾屹安手下的人,口风都很紧。”
他纵是身在警察厅里,却也不大清楚案子的进展。
“这样啊。”宁楚檀面上难掩失望。或许她想知道的不仅仅是案子,而是查案的某个人。
孟锦川自觉有愧:“我如今转正了,这案子的情况我回头给你探探。”
他倒是没有奇怪宁楚檀为何对这一桩案子如此关注。毕竟他自个儿其实也是好奇的。
宁楚檀轻笑一声,摇摇头:“无妨,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毕竟是我遇上的第一桩案子。”
“你如今转正了,孟署长那儿,你可是要坦白了?”
孟锦川脸上神情一僵,他小抿一口咖啡:“等他发现了再说。他如今要处理的事儿一大堆,忙得很。”
“不过,你家里头是不是为难你了?”他问得小心。
宁楚檀端着杯子的手略微发烫,将咖啡杯放了下来,轻声道:“怎么这么问?”
孟锦川捏着小勺子,在咖啡杯里搅拌着,迟疑了好一会儿:“我母亲说......”
他扯了扯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将接下来的话妥帖得说出口。
“是说订婚吗?”宁楚檀坦然道。
“你知道?”孟锦川很是错愕。
她在家中,不论是爷爷,还是父亲都是看重的,这些事自然也会早早同她相商。若真是合不来,他们也会早作打算。
“所以,你......”
“砰!”
孟锦川的话还未说完,便就让一阵骤响打断。
他转头看去。
却见一道婀娜的身影风风火火地从包间走出来。
香风掠过,是玫瑰的气息。
“是江小姐。”孟锦川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认出了她的身份。
宁楚檀眼尖地瞥见地上的一处红点。
“锦川,江小姐好像落了东西。”她指了指孟锦川身侧不远处的一点。
孟锦川起身拾起,是一枚玫瑰花样式的红宝石胸针。
“拾金不昧,当是君子所为。”他一脸正气,在宁楚檀的笑意盈盈中别开脸,“咳,她应该还没走远,我去把这东西还给她。你稍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应当是上次枪杀案时对江云乔的态度不大好,孟锦川一直想着给人道个歉,可惜总也没机会遇上人。偏就江云乔是江家人,孟署长在这上头是绝不会允许孟锦川与人有牵扯,他平日里是敢胡闹,但在这种大局上也不敢给家中父亲添乱,自也不能随意上门寻人,今日这也是运气使然,竟就这么遇上了。
“好。”
宁楚檀点点头,任由孟锦川匆忙追了过去。
她的目光落向先前江云乔走出的包间,那一处房门是虚掩着,从半开的门缝间,她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风吹风铃,叮铃作响。
她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确实是清瘦了许多。
宁楚檀的视线半晌没有挪开。
太过直白的目光落在顾屹安身上,自然令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循着目光看过去,从那虚开的门中,对上一双秋水瞳子,他端着杯子的手微顿,但很快便神色如常地点头示意。
她发现,自己的心里骤然出现了一丝隐秘的欢喜。
宁楚檀低头看着自己手边的咖啡杯,里头的褐色咖啡在汤勺的搅动下,卷起一道道的波纹,就像她心坎间起伏不定的情绪。
她捏着小勺子,当勺子在咖啡杯中转到第八圈的时候,她忽而停了下来,起身走向那道虚掩的门。
宁楚檀走至门边,轻轻叩门。
叩门声在耳边响起,听得人心头发慌。她顺着门缝看进去,四目相对。
“三爷。”她喊道。
顾屹安抬了抬手,示意她进屋。
宁楚檀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入屋之后,她顺手就将门阖上。门扣上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宽敞的包间变得拥挤而又安静。
这一方天地,只有他们两人。
她不该将门关严的,只是,现下再去开门,颇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故作淡定地在顾屹安的对面坐下。
淡淡的一股玫瑰味流淌着,她看了一眼放置在一旁的燃香。
原来江云乔身上散发出来的玫瑰香气,并不只是喷了玫瑰香水,而是混杂了这一缕熏香,难怪会那般浓郁。
“这香,你若不喜欢,可以灭了。”他说。
宁楚檀摇了摇头:“并不讨厌。”
顾屹安问:“想要喝什么?”
“刚刚已经喝过了。”桌上放着两盏咖啡杯,还有一块精巧的小蛋糕。
那块蛋糕并未吃上多少,只是食用它的人却甚是任性地将小蛋糕切成了一截一截的,看着就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
“同孟少爷一起?”
“嗯。”宁楚檀点头,盯着那漂亮的咖啡杯,杯壁处印着一抹淡淡的唇红,“刚刚,江小姐是同三爷吵架了吗?”
她的话问得略微突兀,顾屹安抬眸看向她,尚未回答,沉寂的气氛让宁楚檀觉得心虚,屋子里的玫瑰香突然变得讨厌了,她的手指悄然抠着桌边,圆润的玻璃边沿,是冰冷冷的。
“谈不上吵架。”顾屹安忽而笑了笑,耐心解释着,“云乔性子傲,有时候不想听一些话,便就会这样。”
宁楚檀也想不到顾屹安会如实回答,轻声道:“三爷和江小姐的感情很好。”
或是青梅竹马?
顾屹安似乎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未竟之言,一时间兴致盎然:“我作为她的兄长,总归要让着点。”
“三爷,可以尝尝它家的可可,味道还好。”宁楚檀注意到顾屹安手边的美式,垂眸低语。
她记着,上次他便就伤了胃,美式太刺激,还是少喝为好。
顾屹安看过去,点头应道:“好。”
他手边的美式,其实没有喝多少。
“上次的案子。”
“上次的案子......”
顾屹安和宁楚檀的话甚是恰好地撞在了一起,同一个话题。
两人相对一眼。
“三爷,您说。”宁楚檀抿唇一笑。
顾屹安并没有透露很多,只是简单地告知,这一桩案子牵扯到了一起陈年旧事,要查的东西比较多,阿罂土的事,是人为,但究竟涉及多广,还需要查证。案子在短期内是不能破案的,等到有了最后的结果,他会详细告知。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似这一桩案子是手把拿捏的小玩意。但是既然还牵扯到了陈年旧事,只怕是麻烦重重,再加上涉及颇广,舜城里的势力本就是盘根错节,他的身份又敏感,稍有差池,怕就是性命攸关了。
宁楚檀突然有些心疼人。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她忍不住脱口道。
“不必,”顾屹安面上神情柔和,“上次忘记和你说一声谢谢。”
“嗯?”宁楚檀疑惑。
顾屹安的手指搭了下手臂处:“你说的穴位,很有用。”
他一脸正色地道:“你喜欢什么东西?算是我的谢礼。”
暗香浮沉,他好像是在哄她。
宁楚檀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内关穴,很有用。所以,他这段日子,大抵是没有好好休养的。
她的心绪乱哄哄的。
“我的医术挺好的。”她忽而开口道。
顾屹安并不明白此话何意,却还是点了点头,肯定道:“宁小姐的医术,我是认可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宁楚檀的聪慧之名,他也是听过的。
“替你看病,可以吗?”她说。
她的意思是要当顾屹安的专属医师。
顾屹安目光幽幽,这是一个令他意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