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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十四章 ...

  •   第十四章

      这两者交锋一瞬即过,高台上慕容无素见了,不由轻轻叹口气,微微摇头道:“……良机错失,再无二次,这女人非寻常之辈,如今已是偷袭无用。”
      他言罢,忽的又转头对边上黑衣男子道:“大哥,今日当真凶险无比了,看来此番是要动用‘修罗使’来救,你现时便遣个人悄悄去吧,拖不得了。”

      那黑衣男子顿了顿,犹豫着道:“……要用到‘修罗使’吗?可上回你出去,爹爹也只让带了‘刀剑双杀’一人,现时也不知要动用几人,爹爹又会作何想法……唉……定是要怪我等无用了,这可如何是好……”
      慕容无素闻言,似笑非笑地斜瞥着那男子道:“大哥,此时是性命要紧,还是爹爹那边脸面要紧,两者孰轻孰重,你该不会不知吧?”

      那黑衣男子听了面色一变,犹豫半晌,终是一咬牙,道:“不错,丢了性命还谈什么脸面,这回少不得要被爹爹责备,唉……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他言罢转身便朝一边去了,对一黑衣人低头言语。
      慕容无素见他去了,微叹口气,想到今日这番,不由也略有些不安,且那“修罗使”也是颇有些靠不住的,若非逼不得已,他却不愿动用那些人来救……

      慕容无素思及此,猛地捏紧手中玉笛,转头不再看那处,他见台下仍是鱼龙混杂,众人争夺不休,竟莫名地烦躁,微握了握拳,心中起了些杀意,不由低头看着自己双手,双目微眯,轻轻伸张手指,这却正是个常年练武之人的手,掌上有茧遍布……
      他曾拿过诸般兵刃,练过多样武艺,却终是选了这玉笛,选了“昙花一现”。
      就如当年的宁葬花,他的生母那般……他们选的是同一种兵刃,同一番命数。
      他看向台下众人,微微冷笑,只因自当日起,他便再无退路。

      荆琳面上寒意立现,来回扫视着面前两人,恨声道:“好啊,好啊……今日当真是热闹啊……一个是碧水宫故人之子,一个是我好姐姐高第,倒是叫我都碰上了!”
      慕容温故横剑身前,顿了顿,扬声道:“前辈先前承了江公子之约,如今五招已过,前辈未能将江公子立毙掌下,如此说来,却是前辈赌输了,便该当着诸位英雄之面,兑现了那赔罪之说才是……莫不是前辈此时要赖账?这却要叫人笑话……”

      荆琳此时早已将这事抛在脑后,这般被她提起,倒是着实一愣,方想起确有这事,然她本是一代宗师,叫她这般当着许多人之面赔罪,却是万万做不来的,一时僵在当场,脸色一时惨白,一时涨红,颇有些尴尬。
      她愣了半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是心中主意已定,忽的吸口气,斜斜看着江隐,缓缓地道:“便是在这处赔罪,本也没什么……”说着,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沉声道:“我荆琳,确是对不住荆四娘与荆红雪了!”

      她言罢,目中寒光更盛,缓缓理了理鬓发,转而轻笑一声,道:“……如此,可算是给她两位赔罪了吧?这里的诸位也都听见了,妾身可没有赖账……”她说到这,众人皆是心中讶异不已,只觉此人竟会这般守信,做了这等掉脸之事,实是不可置信。
      只见荆琳却自顾自地笑着,忽的足下狠狠一顿,那青色方砖立时被她震得粉碎!

      她足尖微一扫,猛地将数十片尖利碎片挑起,手上不停,双臂一时暴长,带着冰寒之气打在那些碎片之上,立时那碎片便朝着周遭众人飞射而去!
      这一下却是于一瞬发出,毫无半点预兆,周遭众人哪里有防备,还未看清来的是何物,便已被尖利碎片击中身上数处,一时倒地惨呼不止。

      荆琳方才双手疾点,乃是将冰寒之气注入碎片中发出,端的了得,中了一片便要全身僵硬,只能任人宰割,那边一众争夺千机锁之人也多有被波及的,一时厅中乱作一团,打骂的打骂,呼痛的呼痛,躲闪的躲闪。
      过了片刻后,众人俱是晕头转向地站起,此时方隐隐知晓,不可再这般下去,更有全然不知那边发生何事的,此时也是如梦初醒,惊出一身冷汗。
      便是先前抢到那几只木盒的,见了荆琳手段,也不由心中惶惶,加之尚有苦明,普觉几人阻止,竟这般顺着势头将场面给压制了下去,一时厅中竟无人再去争抢,只或站或倒或坐地挤作一片,骂骂咧咧的无数。

      苦明只得扬声道:“诸位施主,不可自乱阵脚……”
      普觉立于一旁微微摇头,只轻声道:“方丈师兄,这般下去必败无疑,现时却不知还有哪家能有一战之力的……”说着,缓缓朝高台上看去,扫过慕容世家时顿了顿,道:“僐水宫怕是只得方才那江檀越,现时再无后招,却不知慕容世家如何……”
      苦明捏着手中佛珠,也是皱眉叹道:“阿弥陀佛,今日当真凶险了,唉……到时若这厅中人有什么万一,少不得老衲要与那位女施主拼命一搏。”
      普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处,轻声道:“方丈师兄此言尚早了,此时还不可定论。”

      那一击正是荆琳心中谋定而后动,她自方才说了那番言语前,便已杀意翻滚不已,只觉今日若是在这处说出这番言语,实是再不能服众,更是奇耻大辱,岂能这般轻易应下。
      然转念一想,心中又自定了三分,只因她今日本就是来抢夺千机锁,其余诸人死活她却不甚在意,虽不见得全数杀光,也得趁着药效未过,赶紧灭了要紧人物,省的日后麻烦。
      这般一来,她心中便是杀意陡生,只觉杀一人是杀,杀一双也是杀,还有何分别?
      如今这个境况,落得个骑虎难下,已不能放走听过她言语之人,少不得都要杀了。

      慕容温故虽是拿言语激她,却未成想此人当真如此肆无忌惮,此时也不由暗暗后悔,只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这荆琳此番定是要大开杀戒了。
      她言语之时,仍是紧紧盯着荆琳一举一动,故这一下碎砖飞出,虽是震惊,倒也未曾被击中,她只脚下一个后跃,便避过一块碎砖。
      那边江隐更是时时看着荆琳言行,这阴损招数便也堪堪避过,只是他受伤非轻,此时落地后,也不由一下急喘,胸腹间疼痛不已,脸色惨白,一手按着胸口,一时不能言语。

      荆琳“冰蚕绝命掌”功力何等霸道,更兼且是在这天寒地冻之时,竟是事半功倍,带出一阵白雾蒙蒙,众人心下俱是一震,再不敢稍有大意。
      只见她立于厅中,缓缓扫视一众人,掠过先前争夺千机锁的那处,又掠过高台处,双目微眯,伸手将一缕散发缓缓撩至耳后,轻声道:“诸位今日好兴致,妾身自当奉陪到底了!”
      她话方言罢,只闻厅门外一阵喧嚣,众人正不知所谓,忽的只见那厅门一下打开——

      白茫茫一片中,鹅毛大雪随着一阵狂风而入,夹杂在冰霜微结的厅中,更是仿若一座水晶宫殿般,一时众人俱是被刮得睁不开眼,浑身猛地一个激灵,从头顶冻到了脚底。
      荆琳一怔,跟着立时回过神来,眉间一蹙,啐了一声,转身喝道:“外边的人怎么回事?怎的连……”她话未说完,便又不言语了,只眯眼看着门边。
      众人方才被她毒辣手段震惊,此时又奇变陡生,俱是从怔愣中清醒,加之方才一瞬风雪太大,实是无法看清,现时不由俱是“啊”的一声轻呼。

      只见那厅门大开着,两扇雕花木门随风一晃一晃地,左右撞击着墙边,外边银装素裹中,于厅门边立着个蓝衣人,一身蓝衫被刮得翻卷,外罩貂裘大袄,于一片银白中格外醒目。
      这人后边立着几个蒙面人,正自持刀剑以对,俱是眉目紧绷,一瞬不瞬看着那人,其中一人忙道:“尊主,此人硬闯进来,属下几人拦不住他,只得……只得……”

      荆琳闻言一蹙眉,冷声道:“……既是拦不住,便放进来吧,你们只管下去便是。”
      她虽是这般说,心中却着实吃了一惊,只因她今日带来的,俱是门中好手,如今此人却如若无物般闯了进来,可见非是寻常之辈,不可等闲视之。
      那几个蒙面人应声便退了回去,竟是训练有素,厅中众人不由俱是暗暗戒备。

      只见那蓝衣人头戴纱笠看不清面目,浑身锦衣华服,腰间无兵刃等物,只这么立于风雪中,仿若已和这一片雪花幻做一物,只深蓝宛然,映着一片雪白。
      他定定地仰头,伸手接住一淙雪花,看着那冰晶缓缓化作水流……
      荆琳见状,已是双眉一竖,又不知这人来头,只得转而似笑非笑地一甩袍袖,将身上雪花掸去,她缓缓拂下鬓发上细小冰晶后,柔声对那人道:“……什么美景,阁下看得这般入神了?不过是数九寒天,腊月风雪,何来这般装模作样……”

      众人皆是心中不解,只见那蓝衣人缓缓走近厅中,也不将厅门闭合,任那风雪吹入,却似是不觉寒冷般,只傲然而立。
      只听他轻声道:“……不错,数九寒天,却是无甚好看……”
      此言一出,那边陈昭绾便是心中一跳,恍恍惚惚只觉如在梦里一般,只听那边慕容温故更是“啊”的一声轻呼,跟着便紧盯着那门边的黑衣人。
      陈昭绾猛地抬头,细看那蓝衣人,却因离得远了,竟不能看清,一时越发心中酸涩难言,见了那人满身雪花,更是没来由的恍惚了一会儿。

      他紧紧握拳,几次放下又再握紧,终是耐不得,颤声道:“他……他到底是来了……”
      高台上慕容无素双目微眯,跟着猛地睁大,轻声道:“原来是他……”
      他这一声甚轻,仿若自言自语,边上黑衣男子听不甚清,问道:“何事?这又是何人?”
      慕容无素微微顿了顿,转而走向椅边,坐下不动了,只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玉笛,沉吟着道:“如此说来,则另一人该是也在此处才是,怎的却只见他一人……”

      却说陈昭绾那边,纪夕颜见他脸色数变,闻言更是不解,轻声道:“‘他’是何人?”
      陈昭绾只一瞬不瞬地看着那蓝衣人,心中巨震,“他”是何人……“他”却是何人?
      只因“他”是这世间最恣意不羁之人,是会挑着空百般逗弄自己之人,是会莫名地不顾旁人之意放肆高歌之人,是会在生死关头越发沉着,机变诡诈不在话下之人……
      是看似不甚在意,实则学识渊博的江湖客,是会与自己逐风竞雪,春去秋来,看遍朝华夕月,浪迹天涯的翩翩公子……
      陈昭绾看着蓝衣人,轻声叹息,却不发一言。

      这时那蓝衣人已走近两步,缓缓地道:“…腊月飞雪,只不过是一片银装,自是无甚好看了……只是春华秋实,那便好看了吗?红花绿柳,惊涛拍岸,便是美景了吗?”
      荆琳闻言一愣,不由地反问道:“那阁下看来,何等景致算是美景了?”
      那蓝衣人顿了顿,微微叹息,忽的指着外边一支腊梅道:“……你看那腊梅,你觉着这数九寒天,它可遭罪否?”
      荆琳笑道:“阁下糊涂了,腊梅本就是冬花,自是不觉有异。”

      蓝衣人叹道:“不错,我等乃是肉体凡胎,如何解得花语……我觉着寒冷之时,这腊梅却傲然盛放,只因它本就是冬花,自是要风雪与共……它所留恋的,又怎会是春日之景呢?那鸟语花香,绿意蒙蒙,郁郁葱葱之态,与它却直如土石无异……”
      荆琳更是不解,只斜眼瞟着这人,心中已将他当做疯子,似笑非笑地道:“那是自然,阁下何曾见过腊梅开于春日的了?那可便非是腊梅,乃是迎春才对。”
      蓝衣人微点头,轻声道:“……春日之景岂不是生机勃勃,常人看来美得很吗?只是那腊梅却不觉很美,它自是不觉很美啊……唉……只因它恋上的便是那冬日……冬日之肃穆,冬日之寂静,冬日之风雪,冬日之冰寒……唯有冬日,它方能盛开,又怎会是春日能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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