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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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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峨嵋三日之后就是觉风闭关的时间,若想要在他闭关之前就混进唐门中,必要在这三日之内就在他身边打下一个结实的楔子。
相传在离峨嵋不到半日路程的官道边,有人看到树丛里隐隐有一个青衣的女子身影在晃悠,身姿妙曼,随风轻晃。有好事者走进一看,猛地一声尖叫:“来人啊——出人命了!”
附近县里衙役赶来,看到的是如此一副诡异的情形:一个年轻女子用绳索套住了自己的脖子吊死在繁茂的枝桠中。五官狰狞扭曲,舌头吐出,足尖下垂,被拉长的脖颈上尽是一条条的抓痕。死得何其痛苦。
不出片刻便有人赶来将尸体领了回去。
衙门说是峨嵋潜逃的弟子,最后见自己终究躲不过追寻,于附近的林子里自缢身亡。
峨嵋并没有人出来解释,倒是旁人议论纷纷,说是新上任的掌门人杀鸡给猴看以正门规。传言到慧心耳边的时候不过距尸体被送回两个时辰。
“没事吧?”藜芦拉着她小声安慰道。
慧心遣散了弟子们,翻开裹尸布,在尸体边蹲了下来。
她伸手小心地撩开尸体手臂上的衣袖,露出腕上一点赤红的守宫砂,自嘲般地一笑:“我没事……”
“不是你的错。”复笙道。
“这也会是我们么?”慧心小声道。
“什么?”
“我们也会变得这样吧?”
“不会,就算要死,也要我甘心。”藜芦咬着嘴唇,“游戏还没开始,怎么能轻易放弃?”
“你想好要怎么接近他了?”慧心抬起头来。
藜芦转过身去对夏疏苍抱歉地一笑:“在没几个月就是洛阳比武,我替觉风去。”
周围的人均是一愣。
“我们都能让给你,但你的对手不只有我们。”复笙连忙道。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再说了,觉风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武功不过尔尔,就算输了,他也不会说我什么的。”藜芦道。
“还可以再带一个人。”夏疏苍沉吟许久。
“何人?”
“白枢庆。”
“他一去必死无疑。”藜芦忙道。
“我留他一条命和他一直活到现在的理由都是一样的,为何不能?觉风不是一直都想要他么?要成全,就成全到底。”
“他太过冲动,心思不够火候,若是要当做是诱饵,还是不要这么快让觉风得到来的好。一年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一年里,我不会一无所成的。”
“可我怎么放心让你在龙潭虎穴里独行一年?!”
“一年而已,疏苍。我不怕。”藜芦低下头去,长长地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大不了我逃回来就是了,真的,不怕。”
“把半夏带上。”
“就带她一个。”
“小心,知道么?”
藜芦点点头,忽然抬起头来嫣然一笑:“好。”
“干爹……让我去啊?”藜芦凑到觉风身边谄媚地笑笑。
“开什么玩笑!苍儿若是知道了,还不会恨死老夫么?”觉风连连摆手。
“反正您那时候也不能去啊,不如让我和向霸天一起。您都知道他不肯让我上场,再不给我个机会,万一以后我生给他了孩子了,岂不是更不可能去了?”藜芦急道。
觉风慌了:“死丫头,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刚流掉了一个孩子是吧?都这样了还想上场?”
刚说完,却发现藜芦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丫头……你没事吧?老夫刚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不是故意的……”觉风笨手笨脚地拍着藜芦的头。
藜芦依旧不说话。
“丫头……没事没事……你别哭……你说实话,你跑出来苍儿知道么?”觉风道。
“他知道了还能让我出来么?”藜芦立刻撅起嘴道。
“不是……你这忽然就跑来了……那……”觉风语塞,“吵架了?”
“没有……”
“闹别扭?”
“不是。”
“就因为他不肯让你上场是么?”
“您问这么多做什么呀?”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能说什么啊……到现在还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藜芦愤愤地踹了凳子一脚。
“啊——”立刻蹲了下来抱住脚,“痛……”
觉风一愣,连忙伸手将藜芦拉起来:“丫头,悠着点……万一苍儿找老夫来算账了怎么办?”
“宫主!宫……”门外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一个紫衣女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半夏?”
“宫主……你怎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半夏一脸麻木地表情,语气却已经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丛生。
“半夏,你来干什么?”藜芦眨眨眼睛,一脸假笑。
“鬼臼去了长安,石南是去洛阳了么,还好属下没再往别的地方跑……宫主,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要走之前好歹也留个信吧?!”
要把棺材脸的半夏逼得声音越来越大自然不是容易的事,要把棺材脸蛇蝎心的半夏逼得话都说不利索自然更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但是,藜芦成功的做到了。
觉风无力地伸手捂住耳朵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老夫明天开始闭关,丫头,你就行行好吧……”
“那我可就留下来了?”
觉风身后的向霸天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门主,您不会是想让属下……”
“向霸天,你对本宫有意见么?”
“没有!绝对没有……”
看样子,就算闭关一年,日子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了。
觉风的日子不起轻松,向霸天的日子更不好过。
觉风长叹一口气。
“看好她,寸步不离。”
藏经阁,秘阁斗室内。
觉风手中轻翻一本册页,对着站在角落阴影中的向霸天道。
“倘若她做出些……”
“她本就是报仇来的,他们在等我出手。我若是按兵不动,她也不能怎样,顶多上蹿下跳给你找麻烦,你多忍耐就是了。”觉风笑笑。
向霸天又出了一额头的汗。
“门主,您真的打算一年不过问任何事务?”
“很重要么?反正只要他们觉得我还不会这么放松警惕就是了。”
“门主,属下有一事想问。”
觉风手中的册页一合:“柳凌濯是么?”
“门主,属下不想做徒劳之举。”
“这件事是我做得太过分了……”觉风将手中的册页一丢,身子向卧榻里一靠,“你们都是我左膀右臂,可惜……我这主人太自私,只顾着自己。”
“可他死的也太惨了,夏疏苍必定恨你入骨。”
“他早该恨我了。不管是因为夏冥斋还是因为藜芦,或是郝连青还有……玥娘。等到时机成熟,他自然会来杀了我。只是有一件事你须记住,不管她怎么闹,你都要将她留住,直到能接近那个人为止。”觉风道。
“为何不能由属下直接去找?”
“向霸天,我问你,钓鱼的时候是谁在玩游戏?”
“自然是渔者。”
“是么?”觉风笑了笑,伸手轻轻拨弄着烛台上跳动的火苗,“渔者洒饵垂钓,本不知江中是否真的会有鱼上钩,更不知上钩的会是什么鱼。而这些鱼却是知道的。若是能看清这饵中的鱼钩,鱼还能这么轻易上钩么?食尽饵料扬长而去,让渔者临渊苦等岂不更好?”
“还是门主明智。”向霸天连连道。
“我没想害这些孩子,只要他们都能安分守己,我得到我要的东西,有错么?”
“属下只是为您做事。”
“你若是只将自己当做是影子,那你以后一辈子都将是影子。”
“可属下并无野心。”
觉风“嗤——”地一笑:“慧心有野心么?她不也一样到了时候就学会了心狠手辣?就算我不下手杀了旻暇,旻暇有一日也会死在她最心爱的弟子手下。我不过就是成全了她而已。”
“门主,属下大胆,有话想说。”
“你说。”
“天山和凤凰是大好的苗头,门主若真的将他们重伤,对我们自己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您既然说了渔者垂钓不如鱼食饵料,为何还要破釜沉舟,这般背水一战?”向霸天向前挪了挪,出现在烛光之下。
藏经阁窗外传来“莎莎”的声响,花叶轻触,仿佛害怕这死气沉沉的话题,径自低语。
“是她至始至终都未将我放在眼里过……是,我为何不放他们一马,我当初为何不放她一马……可是她,是她在我眼前我都抓不住……她在我眼前都未正眼看过我一眼。不能让她爱我,那就让她恨我,让她记住我,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门主,您也是这样教唆慧明的,她的下场您还没看到么?!”向霸天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闭嘴!”
一向语调温和的人忽然间变得冰冷无比。
“这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嘴了?”
“属下知错了……”向霸天立刻跪了下来俯身道。
“向霸天,你给我记住,我给你自由行动的权利不等于你可以为所欲为,别忘了你是什么人,别忘了还有我觉风这个门主在。我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多嘴了?嗯?”觉风的手一指,正向着向霸天的顶心。他的语气中隐隐透出一股疯狂。
跪在地上的向霸天忽然间全身一阵战栗,犹如有千万根钢针扎入皮肤,一句废话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