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一点似伤心》一点江心是伤心

52、第 52 章

　　卿星爬起来又追了几步，她的身边延伸出荆棘，荆棘层层覆盖搭出一级一级的上天阶梯。
　　卿星站在荆棘顶端愈发靠近温子的身影，就像一棵不断生长上天际的树，枝叶蔓延，仿佛要搭出一条从凡界到天上的阶梯，看起来既邪异又疯狂。
　　天上乌云滚滚，缓缓地聚集在中间，形成了一个闪烁着雷霆滚滚的巨大漩涡。
　　卿星趴在不断延伸的荆棘顶端，狂风乱卷她的发，那荆棘延伸得极快，眼看着就要追上驾云而去的温河和红鸾星君，卿星抬首，只见到风卷起温河一尘不染的袖袍，仿佛她一伸手，就能触得到。
　　“不要走，”她摇摇晃晃从不断延伸的荆棘顶端爬起来，她伸手向那背影，哑声，“不要走，好不好？”
　　温河掐指一算，面色一变，挥开了红鸾星君的袖子转身迎向卿星。
　　红鸾星君着急：“你回来你都自身难保了你还……”
　　站着的卿星猝不及防，一下子撞进了温河怀里。
　　与此同时，一道天雷滚滚而下。
　　雷霆到处白色的业火绵延开来，屠尽周边一切生灵，焦黑之处，遍开曼陀罗。荆棘化为碎片，二人从高空坠向地面。
　　一道冰蓝色结界展开，挡住了天雷，护住二人。
　　卿星被温河抱在怀中，被滚滚天雷轰得一震。
　　这才想起，她的天劫，好像……就是这些日子。
　　温河叹了口气：“天劫来了都不知道挡一挡。”
　　她抬头，本来想说我故意的。
　　可是她看到一丝鲜血从温河嘴角流下，紧接着“砰——”地声轻响，他们周围的结界支离破碎。
　　“你怎么了？”
　　温河不以为意地拂去唇角鲜血：“没事……师父有些累，乖徒儿，打开结界，你下一道天雷就要来了。”
　　卿星打开结界，红鸾星君冲了进来。
　　红鸾星君跳脚：“司命星君，耽搁不得了，我们快回天界罢！”
　　卿星双手挡在温河面前，看向红鸾星君。
　　红鸾星君焦急道：“你可知司命星君再不回去就……”
　　“红鸾！”温河制止。
　　卿星怔了一下：“就怎么样？天帝是不是要惩罚他，都是我的错，这次雷劫过后我就去禀明一切，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与温河无关！”
　　红鸾星君继续说：“若只是惩罚也就好了——司命！”
　　卿星回头，见温河向后倒去。
　　“轰”一声巨响，又是一道天雷，砸在卿星弹出的结界上，卿星“噗——”地吐出口鲜血，向前踉跄了几步，跪倒在地。
　　一直跟在旁的颜惑冲上去。
　　卿星顾不得刚遭受雷击的疼痛，手脚并用地爬到温河面前，扑倒在他身边，
　　她微抬头，看到温河周身似乎覆盖了层银白色的光芒，全身灵力不断向外流散，她看到过，墨脱被她击中神形俱灭之前也是这个样子。
　　颜惑看向温河的样子，有几分疑惑：“他怎么了？”
　　卿星看向他。这不可能的！
　　“温河？”她试图用手捧住他身边流散的灵力，再撒回他身上，但是那些灵力只是穿过了她的五指，不断流散。
　　温河的面孔透着莹白的光，甚至显得微微透明，他感到全身正在脱力，生命的气息正在离他远去。
　　他抬起手，轻抚在卿星头上：“没事的，我只是有些累，不用担心，你还有一道雷劫，先把它应付过去，咳咳。”
　　卿星看向温河，这才意识到不是这样的，这样的衰朽之相，温河决然骗了她。
　　她回头看向红鸾星君。
　　“司命星君，事到如今，就别怪我直说了。”红鸾星君看向卿星，“我们神仙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有就是劫，我们曾都以为红莲是司命星君的情劫，但当我们发现那个人是你时你却已对他情根深种。所以才有了我下界来警告你。”
　　“别说了。”温河道。
　　卿星心里升起一丝一丝的恐惧，逐渐汇聚。
　　事到如今，温河所有的灵力都已流散，他连抬起一只手都困难，再无力量阻止红鸾星君。
　　他阖了阖眼，只听红鸾星君继续道：“你本就不在命格簿上，我们所有人都劝他杀了你以绝后患，他没下手。后来，墨脱的死让我们发现了你不在命格簿上的原因。其实你就更该杀了，再加上你所犯下的那些过错。”
　　“那为什么……”卿星问。
　　红鸾星君笑了笑：“你知道你师父的原身是什么？就是那柄碎掉的‘戟雪涅云枪’，那是一颗上古补天遗落之石，有了灵性，化成了神仙，便是你师父。你师父一颗石心，若是动心，便如石上生出裂缝，数万年前遇见他第一个徒弟之时你师父的石心偶然间裂了条缝，我们这些老神仙寻便四海八方，问遍九天神佛，皆无法让那条裂缝复原。所以你师父不是不动心，而是他不能。而你师父以自己原身炼成神兵，可诛杀九天神佛，天帝一直忌惮。”
　　“可是那时师父和红莲交战时明明说‘戟雪涅云枪’上没有。。。。。”
　　红鸾星君道：“身处幻境，所化皆人心，那时的‘戟雪涅云枪’没有裂缝，只因你师父清楚，真正的红莲已然灰飞烟灭。”
　　卿星怔怔地：“所以……”
　　“所以你问为何你还活着，本来是因为司命以辅佐轩辕沐来交换天帝放过你，后来你杀了轩辕沐，而‘戟雪涅云枪’布满裂缝，温河只得亲手碎了‘戟雪涅云枪’，以为交换，天帝心腹大患没有了，所以天帝必须要卖这个人情。”
　　“而你师父原身已灭，不知碎成多少片洒在当日战场上，”他叹了口气，“难逃灰飞烟灭。”
　　卿星脑中“嗡——”地一声。
　　红鸾星君道：“我主掌姻缘数千年，知仙人的情劫从来不是闹着玩的。”
　　“若我说我把碎片都找回来了呢，”卿星取下腰间的一个荷包，急切地看向温河，把荷包打开给温河看，里边果真有数千闪着光芒的蓝色碎片，盛满了一个荷包，“你看我集齐了这些碎片，你们一定有办法的，你们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说完这一句，卿星自己跌坐在地。
　　温河的石心连裂了个缝都无法修补，碎成这么多片，又怎么补得起来呢？她用什么去补呢？
　　“卿星，”温河轻唤，伸手握住她垂在身侧冰冷的手，“你听师父说，把这些碎片都放在瑶池中泡上些时日，或可有办法。”
　　卿星看向温河，温河继续道：“你还有一道雷劫，集中精力渡过天劫，为师再与你细说。”
　　卿星回首看向红鸾星君：“真的吗？”
　　什么真的，都是骗人。
　　瑶池水对温河根本无用。
　　红鸾星君看向温河，点了点头，为了帮他圆这个谎，只得说：“当时确是微不可察地愈合了一点，就花去了上万年时间。”
　　电闪雷鸣卷幕连天的黑云之下，桃花山顶，绽开簇簇温柔的盛大浅紫云朵。
　　不常开花的红豆树，白雪般的小花盛满枝桠。
　　狂风乱拂，将白色小花带离枝桠。
　　山顶开始落雪。
　　卿星勾唇笑了笑：“我明白了。”
　　数支荆棘忽然向着红鸾星君和颜惑袭去，红鸾星君被逼的连连后退，大喊：“你疯了！”
　　颜惑边退边叫：“卿星！”
　　卿星不管不顾继续操纵荆棘，把红鸾星君和颜惑活生生逼出了数丈结界之外，还不放弃继续将他们往山下逼去。
　　“疯了！都疯了——！”红鸾星君气急地跳脚，猛地挥开，红狐狸颜惑跳到他的肩头。
　　“卿星你做什么。”温河握了握卿星的手。
　　卿星回头看着温河，眨了眨眼：“师父，你们都在骗我，我知道。”
　　温河心中一痛。
　　突然，他发现卿星周边的许多蔓延出的荆棘都在被迅速地烧焦。
　　“你在干什么卿星！”
　　卿星无辜地看着他：“师父，我什么都没做啊。”
　　他一怔，看向自己周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周围的蓝色光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猩红的业火，迅速在他们四周燎原，点燃卿星所有生出的荆棘的，也是这些业火。
　　卿星贴上温河的胸膛，抱住他：“师父，墨脱仙人灰飞烟灭的最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业火反噬，师父，就算我熬过这最后一次雷霆，你也熬不过去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