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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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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塔几乎是被伊诺克推着往前走,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她扭过头看他,伊诺克的脸上也没有表情。他们就那样走出礼堂,走出门厅,走到阳光下。
阳光下有翠绿的草坪和墨绿色树冠的老树——阿斯塔还记得其中伊诺克说过他最喜欢坐在那儿的那棵。她有一次问过他平常坐在那棵树下的时候有多少时间是在看湖边小憩的水蓝儿,然后他的脸就红了。
阿斯塔稍稍加快了速度,不再靠在伊诺克的胳膊上:她想知道伊诺克会不会在可以撤走的第一时间撤走他的手,事实证明他会。
阿斯塔歪着头瞧着伊诺克,他仍然那么平静,阳光下她清晰地看见他脸上没出汗也一点儿没发白,显然水蓝儿刚才提高的魔压水平还影响不了他。他的脸也许比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略微硬朗了一些,但总地来说仍然是秀气的,在某些角度看上去简直像个姑娘。他的五官很端正、很漂亮,但端正漂亮得——怎么说呢,如果不认识他的话,真是毫无特点。也许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
走到那棵树下时,伊诺克停下了脚步。“格林格拉斯,”他低头看着阿斯塔,挑了挑他端正漂亮的眉毛,“我记得你说过你已经不讨厌首席了。”
“当然,德拉科之于我就像韦斯莱之于你一样,我并不指望他喜欢我。”阿斯塔也站定了,理直气壮地对他说,“我那样跟韦斯莱顶嘴,只是成心不想让她高兴而已。”
阿斯塔其实并不是不讨厌水蓝儿,但水蓝儿在某种意义上对她来说已经没那么特殊了,所以她讨厌水蓝儿的程度并不比讨厌其他人更甚,也可以说是不讨厌。
伊诺克从她脸上移开了目光,双手插进袍子口袋里,没有说话。他又迈开步子,阿斯塔就跟上他,心里很讨厌他不说话却自作主张地往前走,竟然这样确信她会跟上来。
阿斯塔终于明白为什么她那天面对菲利萨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不说话就会很酷了。有些人不说话的时候可以摆谱,有些人就不行,真可恶。
“真的!”阿斯塔恼火地说,她紧赶两步,堵在伊诺克面前逼他停下。她想伊诺克大概不相信她的话,可心底里觉得自己从来藏不住事,伊诺克观察人又很仔细,所以他对她一定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不可能不相信她。阿斯塔又补上这么一句来佐证自己的论点,“而且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在喜欢另一个人了。”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胸口有点儿发紧。
如果他问我那个人是谁,阿斯塔想,那我就告诉他。她相信自己并不在意对方会怎么反应;要是伊诺克对她的回答表现得很惊诧,她说不定还会相当得意呢。
哦,优秀高贵的夏普少爷,所有的工作日都跟首席形影不离的斯莱特林核心成员,阿斯塔想,你一定想不到我这低贱平庸的学院之耻竟敢有这样的感情吧。
可惜伊诺克只是又挑了挑眉毛,没有问那是谁。阿斯塔为此没来由地生气。他们离得太近了——她刚才逼他停下的时候应该留些富裕量的,现在对方并不准备后退,她更不可能让步。阿斯塔真想往他脸上揍一拳,那张脸过分漂亮,也过分安稳沉静了。
“你不该惹她的。”伊诺克换了个话题,“她刚才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把魔压升到了一般学生都承受不了的高度。她的魔压要是再继续涨上去,你受不了了,那你怎么办?”
“那我就放声大哭,”阿斯塔不假思索地回答,仍然瞪着他,“我求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伊诺克低着头对着阿斯塔那双浅灰绿色的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儿,阿斯塔也仍然抬着头瞪着他。她心想她构思了好久的那篇“分手信”无论如何是背不出口了,她现在只想跟他打一架。但是她肯定是打不过的,伊诺克毕竟是四年级唯一一个能跟韦斯莱过招的学生。
“你想让水蓝儿接受我。”阿斯塔说,然后自己纠正了这句话,“这么说更合适,你想让我被她接受。”
伊诺克没说话,正像阿斯塔猜的一样。这就表示他承认了。
“你根本不是自己没时间布置那些药水。”阿斯塔接着指出,“我知道你们最近在发展新的银龙成员,但那也花不了你多少时间。你就是想让我办这事,这样就算我为水蓝儿办的——”这样水蓝儿就接受我了,你想要的结果是这个,所以你才不希望我跟她顶嘴。可是为什么呢,阿斯塔想,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水蓝儿难道会感谢你帮她移除了一个跟她有过节的人吗?
“格林格拉斯,神秘人回来了。”伊诺克说。
“我知道,”阿斯塔恼火地说,“然后呢?”你说话毫无逻辑,她愤怒地想,而我却站在这儿听你说这些不着边的话,我比你还有毛病。
“然后呢,唔,”伊诺克轻轻地说,“首席现在还没接受你。”
“哦,是啊,我明白了!”阿斯塔觉得自己很久没这么生气过了,“没有水蓝儿的保护我就活不下去,我要靠水蓝儿施舍的垂怜才能活着,你当然会这么觉得。”
伊诺克从她脸上移开了目光,他的脸又微微泛红了。阿斯塔无端地想笑,可是心里又生着气,以至于露出的笑容相当扭曲。阿斯塔甚至开始思考伊诺克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并且活着的,为什么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永远显示不出自己在想什么,就好像他和外界的联系比任何人都浅——可是他又知道这世界上的那么多事。也许他真的总是在从世界上获得东西,却很少反馈什么;阿斯塔觉得这很古怪,因为这就说明他和她完全相反,她向世界释放出的东西远多于她所接收到的。
伊诺克站在那儿安静地让阿斯塔怒气冲冲地瞪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伸进他长袍的口袋里。阿斯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后退了一步——她最终还是没能守住她的“气势”,为此对自己很不满意。
“格林格拉斯,”伊诺克说,“你吃东西吗?”
“什么?”阿斯塔觉得莫名其妙。
“唔,”他说,从她脸上移开了目光,“你刚才还没吃完午饭吧?你……脸色不太好。”
“哦,是啊!我本来就长得挺磕碜,又在我承受不住的韦斯莱的魔压下呆了——哼,一秒,显然更没血色更难看了。”阿斯塔没好气地说,“你是想这么说吧,夏普?”
“我没这么说,”伊诺克严肃地说。
阿斯塔冷笑了一声。伊诺克走到他经常坐在那底下的树下,坐在那儿,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空间袋,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来。他把那个纸袋放在地上,又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阿斯塔觉得这像个挑战之类的东西,她不能拒绝。她不情愿地挪动脚步,走到他边上坐在纸袋的另一边坐下。
伊诺克把手伸进纸袋里,摸出一块苹果派递给她。阿斯塔注意到他的手的虎口和食指内侧有挺厚的茧子。当然,这很合理,虽然德拉科手上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东西。
“谢谢。”阿斯塔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个词,接过了那块苹果派。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好像这样就能有多解气似的——该死,她实在做不到昧着良心(先假设我有这东西吧,阿斯塔想)说它不好吃。
“可能和学校的不太一样,”伊诺克说,“这是我——我从家里带的。”
阿斯塔吃着苹果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看来空间袋的保鲜功能还真不错,”阿斯塔最后这么说,“她给了你个不错的回礼呢。”
“吃得惯吗?”伊诺克问她,没有回答上一句话。
“挺好吃的,”阿斯塔回答。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苹果派了,阿斯塔想,但她不愿意说,因为她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