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故意》云旎

2、明明故意

　　第2章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合上，里面的人顺势又按开。

　　蒋迟故眼也没抬的，“进不进？”

　　仍旧是不怎耐烦的语气，大概是昨儿熬了半宿今天又两头跑，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蒋迟故这人吧，是有点儿少爷脾气在身上的，但凡有点什么不舒服的地儿，能摆上一整天的臭脸。

　　方晚意实在不想跟他独处，但不进的话又显得过于太刻意，只能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进电梯后，方晚意压了压假发，还把脸上口罩往上拉了拉，按了个更高的楼层，想着一会儿再偷摸走下来。

　　毕竟看蒋迟故这个态度，应当暂时没认出她来。

　　岂料方晚意刚按下去，就听得一旁男人嗤笑一声，“这才回来几天，就搬19层去了？”

　　方晚意：“……”
　　稳住，一定要稳住，别接话，装不认识就好了。

　　“方晚意，”蒋迟故清了清嗓子，“装不认识有意思吗？”

　　“……还行，”被指名道姓后，方晚意装不下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就那样吧，没啥意思。”

　　蒋迟故：“……”

　　高中那会儿，蒋迟故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而方晚意是出了名的能忍。

　　对蒋迟故，或者是其他人也好，她从来都是顺从，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温驯乖巧。

　　但现在，这只乖兔子也长了不少脾气，越来越让人拿捏不住了。

　　蒋迟故深吸一口气，脸比刚刚又臭了几分，看着角落里装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姑娘，直截了当地质问：“干嘛要躲我？”

　　“……”
　　方晚意没说话，这破电梯，她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方晚意，说话。”

　　“……说什么？”

　　“为什么躲着我？”蒋迟故语气低哑了几分，“还有，为什么删我微信？”

　　方晚意沉默。

　　其实去年平安夜的时候，方晚意偷偷回来过一趟。

　　她知道圣诞那天蒋迟故没课，想着要不就约他出来，把话都说明白，成或不成，都算是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

　　毕竟等蒋迟故那个傲娇八婆开口，方晚意觉得自个儿黄花菜都要凉了。

　　然而，然而。

　　“说话。”

　　电梯缓慢上行，方晚意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我谈恋爱了。”

　　就这样吧，她的青春。

　　哪怕是结束，她也不要是丢下来的那一个。

　　……

　　我谈恋爱了。

　　这五个字落地之后，电梯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好像随时要爆炸一样。

　　半晌，才听到蒋迟故齿缝里蹦出三个字儿：“谈、恋、爱？”

　　“是啊。”

　　“和谁？”

　　“大学同学，你不认识。”

　　“方晚意，”蒋迟故脸色阴沉，“你玩我是不是？”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17层。

　　方晚意平静回答：“是你在玩我。”

　　……

　　高中时代的方晚意，是个扔进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的普通女孩。

　　父母各自组建了新家庭后，她成了被扔下来的那一个。

　　所幸，外婆还惦念着血脉亲缘，一个人坐着车大老远把她接到南江来念书。

　　那一年，方晚意十五岁，却瘦小得跟个初中生似的，戴着又大又丑的黑框眼镜，加上成绩并不突出，成了整个班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巧了吗不是，她最难堪的那几年，偏生遇到了年少风光的蒋迟故。

　　少年人张扬又跋扈，虽然总因为那不切实际的赛车梦让老师和家长头疼，可在其他方面，又是让人艳羡不已的尖子生。

　　那时候的方晚意只敢在角落里默默地注视他，她悄悄地想着，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给了他显赫的家庭，给了他完美的外表，还给了他让人惊叹的学习能力和运动细胞，似乎除了脾气臭点，都找不出别的缺点了。

　　她喜欢他，就是从高一被骗进鬼屋那次开始的。

　　你看吧，命运就是喜欢这样子作弄人。

　　有时候方晚意会想，如果她再晚几年遇到蒋迟故，就好了。

　　或许这样，她就不会自卑，不会胆怯。
　　不会连暗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露了馅。

　　……

　　“我怎么玩你了？”

　　面对质问，方晚意一言不发地走出电梯，索性已经被认出来了，那她也懒得多废脚力。

　　“方晚意，”蒋迟故三步并作两步，横在她面前，“我怎么玩你了？”

　　居高临下的姿态，极度不耐的语气，似乎他俩认识这么久了，蒋迟故对她从来都是这个态度。

　　方晚意仰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自己屋子里。

　　醒醒吧，方晚意。
　　再惦记也不是你的了。

　　……

　　“啊？你俩没一起啊，”电话那头，发小纪瑶叹了口气，“他听说你找我要他的课表之后，立马就离开学校了，我还以为他去找你了，还想说敲你们一顿饭呢。”

　　方晚意愣了愣，“你告诉他我要课表的事儿了？”

　　“对啊，不然我问谁要去？咱跟他又不同院。再说了，就是同院同系的人课表也不一样啊，有选修课呢。”

　　纪瑶在那边说得轻巧，可这事儿对方晚意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那去年圣诞……他也知道了？”

　　“不然呢？”

　　纪瑶一副你在说废话的语气，“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你来着，你不是要告白的吗？蒋迟故说他平安夜在你屋门前等了一宿也没见你回来，打你电话也联系不上，我特么都以为终于要吃上你俩的饭了，结果你临阵脱逃了？”

　　“我……”

　　方晚意顿时气结，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脑瓜子嗡嗡地疼。

　　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应纪瑶这个大嘴巴子，语塞了半天，才支吾问：“你不会告诉他我要告白了吧？”

　　不然他那句“你是不是在玩我”从哪里来的？

　　“我是傻子吗？告白这种事儿，我当然得给你保密啊！”

　　方晚意：“……那，我谢谢你？”

　　纪瑶素来少根筋，压根没听出来方晚意话里的意思，大大咧咧地说着不用客气、等着请客吃饭这样的话。

　　方晚意觉得头疼，想也没想就回了句：“他不是都已经有对象了吗？”

　　那边沉默一瞬，发出一声“啊？”，“这是哪条小道的消息？也太不靠谱了吧！还是说你要给我来个极限反转，让我误以为你失恋苦口婆心安慰你半天，最后你告诉我他对象其实就特么是你本人？我告诉你啊方一一，你可别想蒙我！我精着呢。”

　　方晚意：“……”她真的会谢。

　　为了阻止这妮子的脑洞继续发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方晚意决定把事实全告诉她。

　　去年，方晚意挣扎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在平安夜那天回到南江，打算跟蒋迟故告白。

　　几年的大学生活，她竭尽全力地让自己变好、变漂亮、变得有自信，她认为如今的自己是足够站在他身边的，而且蒋迟故这几年时不时地飞到鹭城去找她，她不信蒋迟故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

　　于是方晚意问纪瑶要到了蒋迟故的课表，确认他圣诞当天没课。

　　可等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却看到蒋迟故骑着摩托车、载了一个女生进小区。

　　而且如果方晚意没认错的话，那个女生是许月情，也就是许平飞的亲姐姐，她从高中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在明目张胆地追求蒋迟故了。

　　“……啊？”

　　纪瑶懵了，“不是，你要换别人我还能信个两三分，许月情？！拜托，蒋迟故要不是疯了，怎么可能和兄弟的姐姐搞在一起啊？”

　　方晚意沉默片刻，“我亲眼看见的。”

　　“亲眼看见的就是事实吗？”

　　方晚意：“……”
　　这让她怎么反驳？纪瑶这妮子，是宁可相信蒋迟故的人品都不愿意相信她亲眼看见的事实吗？

　　“算了，这事儿我也不同你多说，总之，蒋迟故是绝对不可能和许月情在一起的。不然你去问许平飞，或者干脆直接问蒋迟故本人也行。”

　　“……”
　　得嘞，绕了一圈儿回来，只有自己个儿是一边的。

　　不过如果事实真像纪瑶说的那样，平安夜那天的事情根本就是个误会，那她删微信拉黑电话还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事情……是不是就，显得有亿点点愚蠢？

　　方晚意暗自扶额，正挣扎着要不要出去问个明白的时候，她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您好，您的外卖到了，麻烦出来拿一下。”

　　方晚意确实是点了外卖，便也没想那么多，一边说着“稍等一下”，一边去开了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没有外卖小哥，只有一脸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蒋迟故。

　　方晚意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突然一空，手机被蒋迟故抢了去。

　　“哎，你干嘛——”

　　“要么把我微信加回来，”蒋迟故站在自己家门口，手握着门把，“要么你手机就别要了。”

　　方晚意：“……”
　　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