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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大船将倾,并肩作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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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厌衍没有躲。
他应该躲的。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躲。
上一次亲许宁宁是为了灵魂互换,他蜻蜓点水般碰过她的唇,没有任何的感觉。
这一次,小姑娘出其不意主动地靠过来,他虽知道她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却饶有兴致,细细品尝起这个吻。
是一种很温热,很柔软的感觉。让他冰凉的心尖忍不住微微发颤。
除了那只多嘴的鹦鹉有些破坏气氛。
面前,小姑娘兴冲冲地看着自己的手,表情从期待,逐渐变成疑惑,震惊,迷茫到最后的绝望。
……
漫长的等待后,许宁宁嫌弃地擦了擦嘴唇,皱着眉低声道:“我X,怎么没变回来?”
她记得当初萧厌衍就是通过一个吻,让两人灵魂交换的。
怎么如今自己还套在萧厌衍的躯体里,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吻的姿势不对?吻的时间、地点、力道不对?
一时觉得又沮丧又迷惑又后悔,当初她就不该被年玄风蒙了心,要不是被年玄风蒙了心,她怎么会买这个游戏,她要是不买这个坑爹的游戏,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伤心的田地。
“这个吻……”萧厌衍靠近几分,眨了眨秋水般懵懂无辜的大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淡笑,“是打赢了妖,奖励给我的吗?”
他这么说着,突然自己就变了脸色,像万朵乌云齐聚,阴沉可怖。
阁间里霎时比刚刚有妖在时还要冷上几分。
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会……
那个人给予他的东西,还真是深入骨髓呢。
潮湿阴冷的地牢里,从台阶上远远地走来一个雍容华贵的男人,一头华发漆黑光亮,腰间绑着一根金色蟠离纹丝带。
他皱了皱眉,仿佛是在嫌弃地上渗出来的黑水弄脏了衣角。
直到看到地牢里那个像狗一样被铁链锁住的小东西,男人脸上的嫌弃才一闪而过,似乎心情大好,从木桶里随手扔进去一块血淋淋的肉。
他很享受地看着小东西匍匐在自己脚下,从地上抓走沾满灰土的肉,狼吞虎咽。
“吃吧吃吧,打赢了妖,奖励给你的。”
许宁宁看着萧厌衍变化莫测的脸,暗自叹了口气,不仅沦落到这个伤心的田地,还要面对变态阴诡的恶毒男配。
他现在这副阴晦诡异的样子,不会意识到她刚才是想跟他灵魂互换回来,生气了,起了杀机吧?
许宁宁不寒而栗,连忙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童叟无欺的可爱笑脸。
“什么奖励,多见外啊!”她站起身来,笑盈盈地朝着萧厌衍伸出手,做了个击掌的姿势:“是庆祝!”
“庆我们紫红双煞,第一次并肩作战取得胜利!”
小姑娘笑得灿烂,像一束光奋力从乌云中挤出来,一泄千里。
萧厌衍回过神来,浑身的戾气渐渐收敛。
晦暗不明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许宁宁伸出来的手,脖子上两排牙印缓慢地沁着血。
他顿了顿许久,重复道:“并肩作战?”
许宁宁的脑子转的很快,哦,姨妈期,情绪不稳定,可以理解!
她乖巧地点点头,眼睛里闪着光,又摇头晃脑道:“口号我都想好了。就叫紫红双煞,法驾中原,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怎么样……”
她正说着骚话,突然感觉脚背一凉。
低头一看,从船底正不断向上渗出黑水,紧接着大船剧烈地摇晃起来。
刚刚还神气十足的鹦鹉吓得把头缩进翅膀下,尾巴因惊恐高高竖起。
“格老子的,这是什么东西?”
“有妖,有妖!有妖在啃船板……”
“进水了……”
外面的声音猛然嘈杂了起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交织着推嚷声、哭闹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许宁宁一愣,这船的名字不会叫泰塔尼克号吧?
萧厌衍反应快,他从情绪中抽离出来,面容一凝,飞快地从床榻上跳下来,眼疾手快地抓住即将摔倒的许宁宁,另一只手对着桌子张开手掌,将《玄天诀心法》收进袖子里。
“小燕燕!!”许宁宁顾不上手腕被他捏得生疼,焦急地叫道。
“我在呢!”萧厌衍头也没回地拉着她,迈开大步就要往外走。
“我是说鹦鹉!”
萧厌衍没好气地看着她,脸上挂着“这种一只鸟能演一场床戏的鹦鹉你确定要带上吗”的表情。
许宁宁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回应他,哀求地点点头。
萧厌衍回过头,将蜷缩在桌子上瑟瑟发抖的鹦鹉一同收进了袖子里,嘴里恶狠狠地说道:“要是它胆敢把我的书啄坏了,我跟它没完!”
许宁宁理直气壮地回答:“那你换个袖子装它嘛!”
船体东倒西歪地摇摇晃晃,黑漆漆的裂缝像爬行的蛇一般又细又长,迅速蔓延开来,一股黑气带着涌动的江水,不住地从裂缝中钻进来。
是水蛭!
无数密密麻麻的水蛭趴在船底下,船板发出喑哑的咯吱声,像冬夜里覆盖着厚厚积雪的老树枯枝,似乎下一秒就要轰然倒塌。
萧厌衍拽着许宁宁的手腕,三步并两步往甲板上赶。
清晨尚晴朗的天空说变就变,顷刻间乌云密布,笼罩在整个江面上。
白色的江水咆哮着拍打船只,两个清瘦的身影在巨猛波涛下显得尤其渺小。
红裙和紫衣都在空中肆意翻飞,水珠溅到脸上凉凉的,颇有些乱世逃命的意味。
紫衣的副官带着他最宠爱的红姨娘,上演着一场倾船之恋。
奔走到半路,正好碰到面色凝重扒开人群往回挤的年玄风。
年玄风看到他们,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神色一凝,大喊:
“船要沉了,七师弟快带小师妹离开!”
找到小师妹后,年玄风一颗心回到肚子里。
他拂衣轻点脚步,飞到黑峻峻的天幕之中,从袖中祭出一朵莲花灯。
灯体雪白通透,花瓣层层叠叠,似有千片万片多,发出圣洁的金光,像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年玄风手指捏诀,口中念念有词:“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
随着口诀,那小小的莲花灯瞬间变大数十倍。层层叠叠的花瓣舒展开来,金光大盛。
被莲花灯笼罩的江面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漆黑的水蛭被金光一照立刻化成了一团污水。
但莲花灯外依然有无数只水蛭从四面八方赶来,像没有意识般前赴后继地围住船只。
这已经不是一江水,而是一江涌动的水蛭!
待许宁宁和萧厌衍赶到甲板上,小小的地方已经人满为患。人群乱成一团,简直比水蛭还可怕。
这些水蛭看上去齐心协力,有组织有纪律。而这群人除了一张嘴之外一无是处。
“兄台,你莫要再挤了,孔子曾曰……”
“都快死了,什么孔子曾子的,都给老子滚一边去。”
“天上那道士行不行啊,不会是摆花架子吧。”
……
莲花灯能暂时阻挡住水蛭的进攻,却无法阻止摇摇欲坠的大船。
船身猛地一斜,猝不及防的人们纷纷摔倒在地,孩童的哭闹声,女人的惊恐声,男人的咒骂声嘈杂在一起,此起彼伏。
年玄风听不到声音,但能看到挤成一团互相推搡的人们,就像密密麻麻的无头蚂蚁一样,随着大船的倾斜流动到每一个角度。
他心里焦急,手也忍不住地颤抖。
专心,要专心。
年玄风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飞快地念着口诀。
尽管身边狂风大作,额头却不由得沁出一层细汗来。
他渺小的身影悬于乌云之下,白衣翻飞,金光万丈,宛如力挽狂澜的救世主。
萧厌衍抱着胳膊,嘲笑地望着这一盘散沙。
这就是人类,一种丑陋至极的生物。
自私、愚蠢、傲慢、弱小、可悲。
甚至不如那群水蛭有战斗力。
除了天上那一个,他抬头眸光锐利地望向年玄风。
年玄风很强,比他想象中还要强。
“娘,娘我害怕……”,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母亲的头发被江水打湿,紧紧地把她护在怀里,身子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许宁宁的黑发和衣袍被江风鼓动地猎猎作响。
她拨开嘴里的发丝,站稳脚步,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果糖,弯下腰塞到小女孩的手里,冲她鼓励地笑了笑。
一转身,碰到萧厌衍朝她勾了勾手。
许宁宁非常默契地抓了一大把果糖,稳稳地放到他手心里。
萧厌衍撕开晶莹的糖衣,一气呵成地扔进嘴里。
他嘲讽地看着周遭闹哄哄的人群,像看跳梁小丑一般,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真吵,”他揉了揉太阳穴,抓住许宁宁的手:“走了。”
“走哪去?”
萧厌衍不耐烦地指了指岸边,“你要用我的身体喂水蛭?”
“不行。”许宁宁看着周边恐惧哭闹着的孩童,叹了口气。紧接着下定主意般抬起头,鼓足勇气道:“我要帮她们。”
虽说她总提醒自己要不忘初心,躺平咸鱼。但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人命攸关的时候,社会主义接班人绝不向自私自利独善其身的资本主义投降!
在她所属的现代里,没有人是天选之子,没有人是天生的大女主,所有人生而平凡。但病毒、洪水、火灾每一次大船将倾之时,总有无数个普通人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
风声萧萧,人声鼎沸。
萧厌衍冷了冷眸子,盯着她,像在看什么罕见的外星生物:“我教过你,任何时候不要对死人产生同情。”
“放心,”许宁宁像没听到一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答非所问。坚定道:“我都是用这儿。绝对不会让你这副身体受伤。”
带着水汽的江风无言地在两人之间徘徊。
许宁宁脸湿噗噗的,似朝露暗润的花瓣,发尾微微摇摆,如晓风低拂的柳梢。
她咧嘴笑:“你同意了,对不对?”
出人意料的,萧厌衍没有再坚持。
“随你。”他说着,随意地将手中的糖纸叠成一只小蝴蝶,朝风中扔去。
他并不指望小姑娘真的能听进去他的忠告。
只有放开手,让她自己摔了跟头,才会知道他说的话才是至理。
小蝴蝶打了个旋,轻巧地穿梭在剧烈的风暴中,又猛然下坠掉进了江里。
年玄风神情凝重,这样死撑着不行。
他计算着船到岸边的距离,心下了然。当下心定神凝,愈加迅疾地催动咒语。
莲花灯越变越大,光华大盛。
一道金光从大船蔓延到岸边,无数的水蛭化为黑水,硬生生地杀出一道路来。
许宁宁嘱咐萧厌衍不要乱动,自己意会地向大船的右舱室艰难地挤去。
那里放着能救命的小船,只要按照莲花灯金光的方向,就能将人们顺利地送到岸上。
江面风寒,可手心、鬓角、甚至细密的睫毛根都已经汗湿。
远远地在人群中看到一袭青绿色的衣衫,许宁宁用力招手,大声喊道:“沈师姐。”
沈知瑶一手扶起一个哇哇大哭的孩童。
她青衫清丽,素面无波,秀眉紧蹙,一双眼睛明净澄澈,如狂风中柔弱却坚韧不拔的青竹。
许宁宁指了指右舱室,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不多时汗流浃背的两人汇合到一处,四只手配合默契,一个放绳,一个拉船,快速地把小船放到江里,麻利地将身旁的孩童抱起放进去。
慌乱人群看到了生的希望,立即骚动起来:“有救了,有救了。”
像蚁群一样争先恐后,连滚带爬地向右舱室涌过来。
“两位神仙,救我。”
“我先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黄口小儿。”
“方士,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的银子。”
许宁宁和沈知瑶异口同声道:“妇女儿童先行!”
话虽如此,还是有很多男人手脚并用地往船上爬,像丧尸出城死死地扒住船舷。
小船本就重心不稳,立刻摇摇晃晃起来,里面的母亲紧紧将孩子护在怀里,闭起眼睛,嘴里不知道在祈祷哪路仙家。
“去你大爷的,”许宁宁叉着腰,一脚踹开一个:“再扒船,就把你们扔去喂水蛭。”
……这边这个看上去好凶,人群又往好言相劝的沈知瑶那边挤去。
沈知瑶捏了捏手掌被绳索勒出来的红血印,冷着脸“腾”地一声抽出背后的剑。
“一女当关,万夫莫开。我看谁敢。”
剑光闪闪,与女子那抹青色柔弱的身影交相呼应。
许宁宁敬佩地朝她竖起大拇指。
脚下的力气也更足了,看到那个为难歌妓的纨绔公子,用尽力气竟一脚将他踢飞到半江中。
溅起泼天的浪花。
我靠,许宁宁难以置信地看着在江水里扑腾的公子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佛山无影脚?
远处的萧厌衍面无表情,指尖笼罩着紫色的光。
“并肩作战,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