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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惊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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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人却险些捏碎茶盏。
胤禛沉下脸,心中怨怪太子不听劝谏,非要闹这么一出。
胤禟却看向八爷,见他缓缓摇头,只得暂且不表。毕竟,有玉姜这张脸在,他们有心定能卸去半边臂膀。等他四哥情难自拔,再做个顺水人情,将人送与,少了四哥跟在太子后面擦屁股,单凭索大人又能护得了他几时。
他将盏中热茶昂头饮尽,脑中忽然回忆起方才那人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
这就怕成这样,那些年在点香楼是如何活下来的。
胤禟不由自主地看向屏风后的那抹身影,心里暗道此事怨不得他,要怪就怪她爹娘给了她这张脸,生来便是要偿还前世债。
玉嫣然扯着玉姜的胳膊,至八福晋跟前低声道:“八福晋,先将她放回府去,妮子禁不住吓。真要吓坏了,母亲可要跟我拼命。”
八福晋亦是望着她,点头道:“瞧这脸也吓白了些,可怜见地,许是真吓着了。你莫怕,便是真要进了四贝勒府,也是好事。只可惜你双亲才将你接回来,还需顾念些舐犊之情。”
四福晋坐在不远处,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她自是不信眼前人与四阿哥梦中人有何牵连。
只是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年束手束脚的那拉氏嫡女。思及成亲以来的种种,心中气血翻涌,几乎要呕出来,幸得身旁婢女遮掩,才未叫人瞧出分毫。
再端看四阿哥独坐案前,似毫不在意般啜饮盏中热茶。
四福晋收回目光,再次落在玉姜身上,见她巴掌大的脸上写满惊慌,如湖水一般平静的眼眸中未见分毫畏怯。
四福晋轻扯嘴角上前道:“方才多谢玉二姑娘舍身解围。不过,二姑娘当真不愿入这四贝勒府?”
见她言语试探,玉姜昂着反问道:“那四福晋愿意叫奴婢进府?”
四福晋微怔,很快回道:“你若愿意,我可代请德妃娘娘许你个格格身份。”
“多谢。我不愿意。四福晋不必为试探我,说着言不由衷地话。想必四福晋定是如我一般,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玉姜这话压低了声音,除四福晋外也就玉嫣然能隐约听见。
四福晋脸上挂着嘲讽似的微笑,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这一次,她再未将目光投向别处,她盯着面前的茶盏,勾魂摄魄的眼眸几乎要望穿秋水般。
一生一世一双人?
多么美好的祈愿。
可惜啊,世间万千,总不遂人愿。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是如此。
*
玉姜离开正厅后,头也不回直奔府门外,直到上了马车才将心揣进肚子里。
素竹在旁替她顺气道:“姑娘,您瞧着四阿哥亦是气度不凡,你若是进了贝勒府,奴婢也跟着沾光。”
“想什么呢。以我如今的身份,即便是进了四贝勒府也不过是个侍妾。那也就是个奴才,哪有奴才还带着贴身婢女进府的。不过真有那时候,让母亲给你许个亲事,你也嫁人可好?”
“不要不要。素竹只想跟着姑娘。”素竹连连摇头,低声道:“那咱就不进贝勒府,等姑娘娇养几年,出落得亭亭玉立,彼时登门求娶的只怕要踩踏门槛。”
玉姜摇头叹息道:“算了吧。我如今只想着回家去。这里呆不得,掉脑袋算好的,若真是如今日这般,旁人三言两语就被塞入谁家后院蹉跎半生,还不如直接砍掉脑袋叫人痛快。”
“呸呸呸,姑娘又说浑话了。那咱们这就回府去。”
素竹虽不解玉姜话中何意,可回府的路她记得清楚。她心里疑惑,寻常如姑娘这般的官宦小姐,正值好年华个个跟枝头的雀儿似的叽叽喳喳,哪像自家姑娘沉寂如湖水般波澜不惊。
“走吧。”
玉姜心里仍忐忑不定。今日是太子有言,尚且有转圜余地。若是紫禁城中那位,只怕脑袋落地也是眨眼之间。
若是回不去,要想在此地好好活着,单凭玉府二姑娘的身份难之又难。
她要活。
就要活出个样子。
玉姜难掩心头热浪,掀开车帘半角,凉风拂面,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马车旁,有匹高头大马亦步亦趋跟着,黑色斗篷下是胤禟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
“素竹,这是咱们回府的路?”
素竹挑帘细看,慌里慌张朝车夫道:“快!停车!停车!”
车夫却恍若未觉,扬起马鞭不断加速。
玉姜掀开车帘,冷风直往脖子里灌,哪里还瞧见胤禟的身影。
车身颠簸几乎站立不稳,玉姜紧紧拽住车帘,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车夫已不见身影,马背上正横叉着一把匕首,惊马径直往巷子深处横冲直撞。
“姑娘,墙!墙!”
素竹指着不远处横在道上的石墙,吓得话也说不周全。巷道狭窄几乎擦着墙壁而过,加上地面湿滑车速丝毫不减。
玉姜再顾不得其他,丢下手炉,扣住素竹的腰身,伸脚踹向车后的小窗,连着两脚踹开一道缝隙,不由分说将素竹从缝隙里推出去,再毫不犹豫紧随跳车。
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满身滚着的泥泞和污水。
素竹吓得哭出声来,玉姜扭头看向惊马,早已撞破脑袋嵌入石墙中。
巷内动静巨大,引得两旁商户纷纷围观。玉姜解下斗篷将自己跟素竹笼罩其中,欲寻巷口而出。
身上衣衫尽湿,裹在身上已挂着冰渣。
忽然,围观人群中走出三名壮汉,拦着两人去路后指着石墙道:“哎哎哎,别走别走,这墙叫你家马车撞成这样,怎么着,想一走了之?”
“家父礼部侍郎玉懋堂,稍后自有人来与你结算银钱。”
“那可不行。你随随便便说是谁就是谁,你们两个都要走了,回头我们找谁说理去。要不,你留下,叫她去喊人来。”
大汉目光扫过玉姜,指着素竹让她先离开。
玉姜扯扯嘴角,这是要让她落了单好下手吧。她捏着袖中的金沙,拍着素竹的胳膊安抚她。
“要不,这样,我这姊姊吓得不轻,怕是走不动道儿,我先回府去,请兄长出面与您结算,如何?”
大汉一听,头直摇道:“不成不成,哪有押人押婢女的。她去!你留下!”
玉姜靠墙站好。
她与素竹满身满脸的污泥,早已不辩模样,只怕是安氏在跟前也只能根据身形判断彼此,他们这些个陌生人,如何上来直言断定谁是姑娘谁是婢女的,莫非早已在暗中盯着,就等机会下手。
眼下还是先脱身,再做计较。
“那你们说说,修缮这堵墙要多少银子?”
玉姜一边问着,目光扫过巷口茶楼街市,只是一眼,一抹黑色身影一闪而过。
是他。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这堵墙乃是我母亲生前亲手所砌,其与我等犹如家母生前所爱之物一般,实乃非银钱所能衡量。今日被姑娘所毁,若真要以钱财衡量,怎么也要个二百两。”
“抢钱啊!”
此话一出,像是块石头砸进水塘之中。
围观者中有人骂道:“那堵墙,三十文我能给你砌两扇!二百两,你也敢开口要!”
众人议论纷纷。
“如何能比,这是家母生前……”
“即是如此贵重,你等理应将墙移进家宅之内,妥善保管,否则风吹日晒,实在当不得你等孝心一片。”
玉姜冷笑。
这种碰瓷的本事,她前世可没少遇见。
“你这是不想给银子!来,我们将人拿下,卖了抵账!”
“你敢!天子脚下,你等敢如此随意买卖人口。若想要银子也行,烦请诸位谁与我报官,就说有人讹诈!”
“我去,我去!”
“不准去!还不快动手,将人捆住!”
三人见状,自三面将玉姜主仆二人围在中间,玉姜瞧见他们腰间的匕首及麻绳,知道这是要硬来。
她将素竹挡在身后,低声道:“等下你看准机会就跑,他们要抓的是我。”
“不,奴婢就是死也要跟着姑娘。”
“呸!本姑娘今日还不想死。你逃出去给大哥送信,我这一路自会留好记号。”
玉姜说完,将身上披着的大氅猛然抛出,将两人兜在其中,以肘撞开,拉着素竹便跑。
此时,一阵马蹄嘶鸣声,响彻整个巷口。
玉泰自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在玉姜身前,指着三人道:“我倒要看看谁不要命,敢打我家小妹的主意!”
不过三招之内,将三人打趴在地后,玉泰转过身瞧着面前的主仆二人,有些不敢相信地唤道:“姜儿?”
“多谢大哥救命。”
“你们怎么将自己搞成这样?”
“大哥要小妹在此处将前后细说清楚?”
“回府,回府。老来,牵马!”
玉姜满是污泥爬上马车时,远远朝对面茶楼扫过一眼,虚掩着的半扇窗户下并未站人。
“大哥是如何找来此处?”
“嫣然说你先行回府,我怕你出岔子便出来寻你,刚出门碰见九爷,说你的马惊了,这不我就一路追过来。今日多亏九爷,你要是出事,母亲只怕要哭瞎了双眼。”
“哼,那是该多谢九阿哥!”
玉姜咬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