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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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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瑾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自己也不记得。再醒来时,就枕在了周楚曦的怀里。银线绣着木槿花的墨色长袍,都被他枕出了褶。
“醒了。”
白瑾一睁眼,头顶上方传来一句低语。
周楚曦一进屋,就看到了白瑾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有半张脸露在被子外,睡得很沉。他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才脱了鞋,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把自己当成枕头,让他枕在怀里。然后轻轻将人一览,就这么看着他,一直看他睡到醒来。
“洗漱,去吃些东西。”周楚曦垂眸,望进白瑾的眼里。看他不动,才拖着他的背,将人扶了起来。
“王爷,飞寻已经去了刺史府。”白瑾转了个身,正对着周楚曦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洗漱。”周楚曦说完便起身,将人抱起来,带去了隔间。
所问非所答,让白瑾非常不满地竖起了眉:“王爷,我没问这个。”
王爷一笑:“本王知道。先洗漱。”
收拾完后,神清气爽,白瑾还想再问问接下来如何打算,肚子很不争气地传出声响。话到嘴边再咽回去确实难受,但是饿着肚子,更不舒服。这才答应周楚曦先去吃些东西。
自他不用作为家仆跟在皇帝和王爷身边后,看菜牌这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飞寻身上。现在飞寻不在了,就变成了周楚曦。
以前两人去望月楼,他还特意问过周楚曦爱吃什么,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现在机会来了,倒是可以看看他爱吃什么。
然而,这人从头到尾,点的东西,和他想的,也没什么分别。为此,白瑾还心里偷着一乐,他这算不算是,摸清了王爷的喜好。
两人吃饭,自然不能落下皇帝。
因为早上扮演了一回疼爱妹妹的兄长,入戏太深,到现在,皇帝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白瑾是听到过他们对话的,就配合着他劝慰一句:“你也别愁眉苦脸。此番,不仅薰儿往后荣华富贵享不尽,咱们家也会生意兴隆。这不是好事吗?”
“阿婶说得容易,可你知那刺史,有多少妾室?”皇帝假意愤怒,还提高了一些嗓门,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原来又是个被刺史看上的倒霉蛋。
“只要薰儿给他生个儿子,这地位,就能坐得稳当。”白瑾再接一句,却把自己接得一愣。
对啊,生个儿子,母凭子贵,那他这正妃的位置,也才不可动摇。
想着,就看向了一旁正给他添了一杯热水的人。
要是王爷有了侧妃,那该怎么办?反正一走了之,一别两宽,他是做不到的。
“那么多的妾室,肯定和阿婶想的都一样。若是有了身孕,薰儿还不更危险?”皇帝反问一句,却也反问在了点儿上。
刺史大人那么多的妾室,那他得有多少子嗣?白瑾一想,还真没听过关于刺史子嗣的话题。
“吉人自有天相。不必担心。”周楚曦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这又让旁人听了唏嘘。
虽不知全貌,无法置评。但一句吉人自有天相,未免显得有些无情。
一看自己的阿叔都说了话,“楚小公子”只得闭嘴,再次开始“闷闷不乐”。
一顿饭,吃得诡异还又心累,甚至有点儿食不知味。直到回了宅院,几个人才肩膀一松,戏演完了。到了晚膳,白瑾再不愿出去,只道要留在宅院用膳,周楚曦这才亲自去了酒楼,将饭菜打包回来。
宅院这边的三人,倒是有点儿其乐融融,刺史府里的飞寻,就有些一言难尽。
他早上是被轿子抬进府的。一入府,连府中的风景如何都没机会欣赏,就被直接抬去了给他安排好的住处——芳沁院。
刺史早就等在这了,一看到轿子进了院里,搓着手走上前来。还不等飞寻自己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把轿帘一掀,看到了轿中端坐的美娇娘,才满意地笑了。
飞寻以为刺史和路三一样,是个满面油光的老色鬼,没想到这人长得眉目端正。若是不说话,往那儿一站,还真像个清官廉吏。
果真是不能以貌取人。
“楚娘子,来。”刺史伸出手,要扶飞寻出来。飞寻犹豫片刻,还是没搭上去,自己提着裙摆,出了轿。
刺史也不恼怒尴尬,笑着收回手,虚虚地扶着他,往屋里去。一边走,一边问:“楚娘子可会写字?”
飞寻点点头,没出声。“哑女”这个身份,对他来讲,确实方便。既不用夹着嗓子学女子说话,也可以因为是个哑巴,而性子淡漠。就像现在,冷眼看着刺史对自己笑得一脸讨好,刺史也没怪罪他无礼。
“楚娘子,我特地给你准备了笔墨纸砚。”刺史将人带进屋,领到了书案处,继续道,“我知你不会讲话,若是有什么想说的,方可写在纸上。”
飞寻再点点头。
刺史又道:“楚娘子,不若现在写一写,我想看看你名字如何写。”
飞寻走近书案,提笔写下一个“薰”字。他的字,并好看。自小习武,只顾练就一身武艺,根本没想着练字。做了王爷的侍卫,他更是用不着这些。
现在突然一写,真是歪歪扭扭,横不平,竖不直。
但是这又没什么关系,刺史只是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机会:“楚娘子若是愿意,不如,我教楚娘子练练字。”
教人练字,还可摸摸小手,绝对是件好事,刺史怎能放过。
飞寻这次没有点头。
刺史却将他误会,以为飞寻是在质疑自己,忙不迭地拿起笔,在“薰”字旁边,写下“谢安”二字。
这两个字写得平稳方正,好看是好看,但是飞寻不为所动。他猜着刺史多半就叫谢安,将这两个字记好,便环视起了四周。
“楚娘子,若有不满意的,可以写给我。”刺史站在飞寻身旁,一直面带微笑,看多了,还真像个笑面虎。
飞寻摇头。这屋子里应有尽有,好不奢华,但他也不稀罕。
谢安一心想着晚上要水到渠成,白天就想先拉进二人关系,说道:“楚娘子,我带你在府里看看。”
摇了两次头的飞寻,终于又点头同意,正好借此机会,把路摸清,也才好夜探刺史府。
谢安带他穿过花园,踩着青石铺成的小道,往自己的书房去。谢安说:“从芳沁院出来,楚娘子往花园去,过了这里,就是我的书房。你若想见我,走这条路来找我,最快。”
果然没一会儿就到了书房,谢安却没打算进去,只在外观望一会儿,就带着飞寻去了别处。
这一路上,谢安一直在说,飞寻一直在听,至于这人说了什么,飞寻只挑重点记忆,没用的,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连午膳,谢安也一直在滔滔不绝。
直到下午,有个商客来府,谢安不得不去接见,飞寻才得以清净。
入夜,谢安也一直没有出现。有两个小丫鬟过来,说是刺史大人今夜不会来了。两人还要按着命令伺候飞寻沐浴,也被他无声地挥退出去。
人走之后,飞寻又等了一个时辰,等到夜深人静,他才将灯一吹,长发一扎,跃出窗子,隐在了夜色之中。
他一路向着谢安的书房而去,身形犹如鬼魅,穿过花园里的密石假山,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屋顶。
此时已是深夜,书房里还点着灯。习武之人本就耳力极佳,飞寻仔细一听,便听到了谢安的声音,他正与人说着什么。
谢安道:“明日你带十万兵马先行入京。”
另一人听起来有些担心:“大人,皇上那边……”
“无妨。小皇帝现在江州,顾不得京城那边。”停顿一下,谢安继续说,“再加派几个人手,盯好楚家这对叔侄。”
那人道:“是,大人。”
说完,这人退了出来。飞寻还想一看究竟他是何面孔,才发现他穿着通体黑斗笠,把自己全都罩了起来。
人走了之后,谢安仍旧留在屋内,自言自语:“妹妹,这皇位,马上就是小宸的了。我们许家,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之后,谢安一直没有出来。待到再无声响,飞寻才又隐在夜色中,回去了芳沁院。
第二天,昨晚来传话的两个小丫头,又来了芳沁院。这一来,就没打算再走,说往后就是“楚娘子”的侍女,专门负责伺候他。
这两个小丫头才刚说完,浩浩荡荡地又来了三个人。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身着华服的贵妇人,眉眼间尽是强势。
本来挺宽敞的屋子,这妇人一进来,反倒变得拥挤不堪。
两个小丫头在背后提醒飞寻:“这是刺史夫人。”
飞寻还没来得及梳发,正披头散发,面色冷然地站着。见到刺史夫人,也没想着行个礼敷衍一下。
“听说,你是个哑巴?”刺史夫人看着雍容华贵,一开口,语中带刺。见飞寻闭口不语,她冷哼一声,“采荷,把汤端过来。”
一个身着粉衣的圆脸小丫鬟,端着一碗汤药,走到飞寻面前:“楚娘子,在这府上,有个规矩。凡是与老爷共度一晚的人,第二日一早,都要喝下这碗避子汤。”
避子汤是什么,飞寻还是知道的。反正他也不是女子,喝了也不会怎样。二话不说,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刺史府这不成文的规定,他默默记在了心里。
刺史夫人没想到人会这么痛快,准备好的挖苦的话,也没地方说了。再仔细打量一遍这个站得跟树桩子一样直的哑巴,他跟谢安的其他妾室,有些不同。
那些女子见了她,要么害怕得头也不敢抬;要么就是得宠之后,对她趾高气昂;还真没有像眼前这个一样,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刺史夫人走上前去,伸手去捏飞寻的下巴,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才发现两人的身量,有很大差距。她要抬起头来,才能与他对视。
飞寻头一偏,躲了开来,眼中的冷芒一扫而过,让刺史夫人打了个冷颤。
可她到底是这府里女主人,怎会甘愿被一个妾室震慑住,手一甩,冷哼道:“不会说话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这么没有教养!”
“采荷,教教他,以后见了我该怎么做!”
“是,夫人。”采荷勾着一边唇角,七拧八拧地绕到飞寻身后,抬腿就是一脚。
飞寻早有防备,不着痕迹地侧身躲开,采荷蹬了个空,又因为她脚上用力过多,把自己给蹬了个趔趄。
“你!”采荷恼羞成怒,仗着刺史夫人就在身边,她站定之后,又一抬手,想给飞寻一巴掌。
一个小姑娘,哪有习武之人的手劲儿大。这巴掌还没落到人脸上,手就被半道截住了。
采荷想抽手,腕上一痛,她不敢再动。飞寻也没打算对她怎样,任务还没完成之前,他不能冒然行动,一旦出了差错,就会功亏一篑。
放开了采荷的手,他向里间走去。眼不见,心不烦。
“站住!”刺史夫人在这府里作威作福惯了,见着飞寻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喝一声,“你们家,就是这么教你目无尊卑的吗!”
这人简直无理取闹,飞寻不欲与她纠缠,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好奇,要是换作白瑾站在这里,会怎么做?
“夫人莫气,这小娘子看起来不好对付。来日方长,咱们先回去。”另一个粉衣丫鬟出来劝阻。
刺史夫人看她一眼,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没错,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折磨这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