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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昭彰 ...

  •   羲瑶眼里略带迷茫,转而又多了丝忧虑。

      巫阴哥哥这样不喜欢公子羿吗?

      巫阴看她委屈眼含泪光的模样,心知一直以来都太束缚她。但与赢弈的事,他不允许脱离于他的掌控。
      赢弈痴心妄想,不可能得逞。

      他伸手轻抚摸着羲瑶还残留淡淡湿意的头发,发丝穿插过指尖,捻散在指腹,“公子羿心思险恶,不知在谋划什么,小瑶与之相处,我不放心。”

      羲瑶在他手心又写:哥哥为何不能与他联手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知他的心思,但必然与我作对。这些事都与小瑶无关,别想太多。”

      羲瑶看他捻着她一缕头发在掌心玩弄,他垂着睫毛也看不出情绪。

      “在翠微殿都说了些什么?”巫阴再次问。

      羲瑶见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只能踌躇着写:他说若是哥哥能不再做祭司离开王宫你们之间的事就不存在了

      巫阴手中玩头发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抬眼看着羲瑶,“小瑶与他很相熟吗?”

      羲瑶摇头。
      她觉得他们并不熟。

      巫阴没再多问,站了起来。忽然又俯下身,在羲瑶额头吻了一下,唇瓣落下的温度微凉。
      “我是小瑶最重要的人吗?”

      羲瑶仰头看着他,点点头。

      “一直会是?”

      羲瑶又点了点头。

      “我会考虑。”

      羲瑶看着他离开,一脸迷茫。
      巫阴哥哥会考虑什么?

      窗外阴雨绵绵不停歇,羲瑶起身到兔笼前,打开笼子抱出了白兔。
      回到案前坐下,让白兔蹲在她膝上,提起笔写了个方子交给阿汝,让她按方抓两副药。

      淋了雨,只是喝一碗姜汤她觉不够放心。

      阿汝将煎好的药端来,羲瑶捧着碗看着窗外的雨景缓缓喝尽。
      又吩咐她将另一副药送去翠微殿。

      阿汝跪在她身前,羲瑶在她手心写着:阿汝你另寻一人送去给公子羿不要让哥哥知道
      她看着羲瑶膝上蹲着的白兔,心中犹豫。

      如今她替瑶姬瞒着少祭司的事越来越多了。

      “诺。”

      阿汝离去。
      羲瑶心不在焉地抚摸着伏在膝上的白兔。

      巫阴哥哥并未责怪她。
      他道赢弈心思险恶,不可信。

      他与公子羿为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该怎么办?

      公子羿并非不可亲近的。

      羲瑶想着自己冰凉凉的手揣进了他温暖的后颈,他还关心她暖和了没有。

      或许还可以商量。
      她再求求他,说说好话。

      赢弈坐在寝屋的案前喝着暖茶看着窗外的雨景,子壬进屋来手中捧着一陶鬲。
      “公子,方才奉天宫的女侍给您送来的药,奴去煎了?说是预防风寒。”

      赢弈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白陶鬲上,“瑶姬的药?”

      子壬一愣,“神女?想,是吧。”
      他见赢弈唇侧淡淡的笑,“那,奴就去煎了。”

      走出屋,子壬抬头看着廊外绵绵不断的雨,想到曾向羲瑶许的愿。
      虽说还未能升官,但这段日子以来,他领得粮食确实比以往多,能往家中稍一些。

      神女保佑。
      也保佑公子羿。

      王宫雨帘倾垂的回廊。
      闫禺与近臣刚从王寝离开。

      “奉天宫,方才那女侍可是说往这边走?”

      “公子,商王要给您一引路的女侍,您为何拒绝啊?”

      “还是自己去好。指不定是盯着我们的呢。”

      “可您见到神女,向神女所问之事,怕也瞒不了商王吧?”

      闫禺沉默,忽然指向左侧,“这边。”
      “啊呀,我就是不喜欢生人跟着,说话都不自在。”

      两人七拐八拐终于是进了奉天宫,寻得一女侍领着去了羲瑶的寝院。
      站在院门处正等着里头的人去通禀,身后雨珠击打伞面的声音传来,闫禺回过头,“少祭司?”

      眼前站着的,一身藏青色,左耳垂坠一颗狼牙的人,不就是今日宴上所见的少祭司巫阴么。

      闫禺与近臣相视一眼,无奈,手中还撑着伞,他向巫阴拱手,“既来商王宫一趟,便想要向神女问卜一些事。”

      巫阴点头,“不必等候神女请二位了,随我来见吧。”

      闫禺跟随他进入院落。

      屋门前,巫阴停下脚步并未跟着进屋。闫禺兀自进了屋中。但也清楚,他所问的东西一定瞒不了。

      羲瑶坐在案前,怀中还抚摸着兔子。
      她看到巫阴走过窗前,知他此时应当还在屋外的廊下。

      闫禺向羲瑶恭敬地行礼,他身后的近臣随他一同行礼,起身时从袖中取出一藏于其间的绿松石嵌满饕鬄纹青铜宝匣,呈至案上。

      “神女,宴上那两条龙吓到了您,我向您道歉。”闫禺道。

      羲瑶看那精美的青铜匣,略显无措,摇了摇头表示不计较,抬手示意他坐下。

      闫禺此时才察觉出羲瑶不能说话。但并未表现出任何的讶异以显得冒犯。
      他在案前坐下,“我向商王禀明来此,是有些疑惑想神女能解答。”

      羲瑶点头。
      闫禺遂捡着不在乎被商人知晓的问题,问到:“神女,我来夷未来如何?”

      羲瑶轻抚摸了摸兔子,以蓍草为他算了算,指尖沾着茶水在案上写:并为商土

      闫禺一顿,有片刻不语,接着又问了些来夷部族之中的事。
      羲瑶一一都做解答。

      问罢,他站起身道谢作礼,退出屋。

      巫阴还站在廊下,背对他看着雨幕。

      “少祭司。”

      巫阴回身。

      “商王与少祭司能允我见神女问卜,万分感激。”闫禺向巫阴躬身道谢。

      巫阴脸上笑容,“来夷前来向商朝贡,商自当待你们友好。”
      话落,送闫禺与其近臣离开奉天宫。

      出了奉天宫东寝区,闫禺停下脚步,“不劳烦少祭司了,我们自己回住处即可。”
      巫阴略微思索,点头。

      闫禺刚走出奉天宫,迎面见前来的赢霁,略怔,“公子霁。”

      赢霁并非是要去奉天宫,而是来见他,微微欠身作礼,“公子禺。”

      ……

      寝屋内
      阿汝将青铜匣收了起来。

      羲瑶坐在案后抚摸着兔子暖融融的皮毛,看向窗外。
      掌心肌肤所触摸到的令人舒适的柔软,让她不由自主就回忆起宴请大殿中的残虐血腥。

      脑海皆是今日所发生之事。

      巫阴哥哥都未问问她是否因大殿的事受了惊吓,淋了雨是不是冷。
      他很在意的是她是否被公子羿所骗,为何呢?

      窗外,雨幕中的天色昏暗不清,让人看不出此时到了什么时辰。

      估摸并未过去多久,王寝来了侍人,向羲瑶询问这雨还要下几日。

      羲瑶算了算,告知最多还有两日。
      来人离去。

      羲瑶看着案上蓍草,修眉微颦,蓍草卦象所示分明是:天晴不吉
      这是何意?

      晚膳时巫阴来了羲瑶的院里,坐在小案几前,问阿汝,“瑶姬诸事可安?”

      “安。”阿汝答。

      烛火橙黄的光晕映在他温和隽秀的面容上,“宴请大殿之中的事可是吓到小瑶了。”

      羲瑶点了点头。

      巫阴抬手摸摸她的头,“畜生东西即是那般,不可当做人看。王上喜好那些,小瑶只当不曾看过。”

      他的掌心温热,承托起羲瑶柔软的脸颊,“雨天阴湿,淋了雨可有感觉不适?”

      羲瑶摇头。
      她握住巫阴的手,在他手心写:王上遣人来询问天气晴好日是有何事么

      巫阴看着掌心划过的笔画,“来夷使者想要在王都附近游玩,王上应允。”

      羲瑶默了片刻,写:都会出宫吗

      “小瑶不必跟着。”

      羲瑶隐隐觉得不妥,写:我也想跟着

      巫阴未应,只道:“不安全。”

      她看着巫阴,直觉应该跟着去,写:自从进宫后我便不曾好好玩过了哥哥答应我嘛

      巫阴眸底映着的烛光颤动,敛下睫羽,叹气,“拿你没办法。”

      晚膳后,巫阴离开羲瑶的寝院。
      屋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只能听到淅淅沥沥雨珠打在枝叶、泥土与檐瓦上的声音。廊下的青铜灯火光幽幽,在雨声中摇曳。

      虽连下两日的雨,宫中养龙的水池还是掘了出来。

      两条龙一身鳞甲又凶猛异常,宫人不敢靠近。
      雨还未停时,赢祝便由侍者撑着华盖,带女侍二人伴随左右前去观看。

      闫禺在王都游玩的事宜赢祝交给鲍庸负责。因闫禺想要几位商王公子陪同的要求赢祝也应允,遂出宫的队伍里除闫禺的来夷随从外,还有赢霁、赢弈、赢启与商王宫的护卫。

      赢弈看到巫阴的坐骑之后跟着轻纱帐缦半遮半掩的轿辇。
      隔着半透的纱幔,其中坐着翠衣玉钗肤如凝脂的羲瑶。

      出宫游玩的阵仗比羲瑶想象的要大。但出乎意料,赢祝此次并不出宫。

      天晴不吉,她不知所指为何。心中略有忧虑。

      闫禺看到羲瑶跟随在后,受宠若惊。走到巫阴的马后,向着轿辇之中行礼,“神女。”

      羲瑶向他微微颔首。

      闫禺回身看向巫阴,“神女也随我们此次出行吗?”

      巫阴面色平静地点头,“我已向王禀明,我会看顾好神女。”

      闫禺不禁若有所思地向赢霁投去一眼。

      鲍庸的马车跟随在侧,为闫禺做此次游玩的引路。

      众人的车马出宫。

      殷都城中有市集,百姓于此进行货品食物的交换,百姓间使用的货币多是些贝壳、兽骨,所交换的货品丰富程度要高出来夷不少。
      器物、织物也更加精美,品种花纹多样。

      商人善经商,殷都之中还有不少来自其他城池中的商人,到此换取所需的物品。

      闫禺下马,跟着鲍庸逛于市集,购置了些来夷没有的精美陶器、青铜器与织物,打算带回来夷去。
      若与商通商往来,就能用来夷盛产的东西换取来夷没有的东西。

      赢霁、赢弈、赢启跟随在后,赏看游逛。

      市集上的都是他们很熟悉的东西。要论精美,必然是王宫中的最精。

      羲瑶下了轿辇牵着巫阴的手走在他身侧,看着热闹的集市,面上神采飞扬。

      一行人衣着华丽,长相出众,人群中还有认出是商王公子的百姓。
      羲瑶与巫阴也有人认出,围上前向羲瑶祈祷、祈福。

      巫阴和气地将他们支走。

      羲瑶看着站在百姓间身上沾了烟火气的巫阴,黑润清澈的杏眸带着笑容。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与巫阴哥哥来这里逛了。

      她还是喜欢王宫外的生活。

      巫阴侧眸看到她脸上轻快的笑意,眼里也浮现淡淡的笑,“小瑶可有想要的东西?”

      羲瑶听巫阴问她,脸上欢喜更甚,点头。

      二人并未与闫禺一行大队伍走在一起,落在了后头。

      赢弈倏然回头。看到巫阴拉着羲瑶的手,与她在小摊前停驻。眸光涌动着幽暗。

      “少祭司与神女落在后头了。”

      他泠泠的声音让闫禺、鲍庸等人都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巫阴。

      巫阴听到赢弈的话,偏头正对上他的视线。
      看着前头停下的众人,道:“神女许久不出宫,对诸多事物新奇,我带她看看。”

      闫禺、鲍庸、赢启看羲瑶牵着巫阴的手,觉出些异样,却又不明晰,收回视线。

      赢霁看着巫阴,又看羲瑶。目光落回巫阴身上。
      神女与少祭司,该是神与侍者,虽说一同长大还是太亲近了些。

      只是于他而言,并不碍事。遂不再多想。

      羲瑶的思绪被赢弈拉了过去,看着他。

      他怎么好像不高兴?谁惹他不开心了吗?
      刚刚看到一个绳编的彩石手串。一会儿要巫阴哥哥给她买。

      巫阴收敛了冷淡的目光,继续看向小摊,“小瑶想要什么。”

      羲瑶虽还疑惑着赢弈为何不开心,但也收回视线,指向一条彩石手串。

      赢弈自赢启身边离开,走向了羲瑶。

      巫阴刚伸手要取,赢弈将那缤纷多彩的手串提了起来,握于手中,看向巫阴。

      巫阴的手落了空,抬眸目光几分冷寒,“公子羿何意?”

      “见不得。”赢弈笑意恣肆,在羲瑶面前摊开了掌心,丢出三个字。
      羲瑶看着他,试探着伸手过去,拿到了手串。

      赢弈向小摊贩支付了一粒碎金,又看向巫阴,“少祭司不是会顺从天意吗?”

      巫阴目光阴沉,不知他意欲何为。

      “若不在意何必装出在意的样子。若在意又如何能看着她去死。不是吗?”

      羲瑶倏然握紧了手中的彩石。
      这亦是她不愿去深想的事。

      “神女可不想死。”赢弈压低了声,似天空酝酿闪电惊雷的沉闷阴云。

      光天化日,行人来来去去,有些话不可明说,巫阴目光阴沉,唇边却勾起些笑,“小瑶与你有何干系?”

      赢弈蓦地抓住羲瑶的手腕,羲瑶手中还握着手串,吓了一跳,慌张地看着他。

      “上天都未见分晓的事,少祭司如何笃定呢?”

      他松开了手,转身往前走去。羲瑶惊魂未定,看赢弈走远才回神抬头看身侧的巫阴。

      她不知他们在说何事,可巫阴哥哥不能与公子羿结怨的。

      她想要与巫阴写些什么,巫阴握着她的手却丝毫不放,垂眸看她,“走吧。”

      羲瑶只能作罢。心中焦虑不安。
      她说不动公子羿,但她还想再努力一下。可巫阴哥哥与公子羿关系好糟糕,救不回来。

      怎么办。

      赢霁看走回来的赢弈,方才的事他看在眼里。
      赢弈看向他,几分笑,“王兄,有何事吗?”

      赢霁不语。
      他猜不出赢弈的心思。不过神女重要,若他要与他争,得到神女确实更有利。

      回头,看到巫阴与羲瑶回来。
      他并不担心此事。

      神女就是太听少祭司的话,甚至他要见神女都在少祭司的监管之下。

      巫阴走回赢霁身侧,赢霁看他一眼。巫阴未说话。

      羲瑶不明白几人间的氛围,只觉复杂的十分费解。
      她跟在巫阴身边,目光落在赢弈的身上出神。

      王都中的百姓并不似闫禺所想的那般生活富足。
      衣物残破,面黄肌瘦,随处可见。

      商的声名甚远,他以为在商王的英明治理下,百姓会过得比旁处更好。
      他的父亲告诉他,商王是天命之子。

      未做多想,闫禺认为既然是父亲的决定必然不会有错。

      他看向鲍庸,“今日天气晴好,不若去城外狩猎,也让我见识见识几位商王公子的箭术?”

      众人倒无人有异议,鲍庸命人去准备弓箭。

      巫阴看向羲瑶,想要让王宫的护卫送她先回宫。

      羲瑶想着那个卜算,心里不安定,摇头,怎么都不愿。

      巫阴只能作罢,“那小瑶跟在我身边,不得乱跑。”
      羲瑶点头。

      赢弈敛眸不语,忽而目光往羲瑶看去一眼。

      赢启在他身侧嘀咕,“又是这些破事儿。”
      赢弈低声答他一句,“怎知不是机会?”

      赢启一怔。看他。

      虽不知赢弈指的是何机会,但心中有了些念头。
      未再说话。

      入夏的林中很是热闹,鸟啼声不尽,草丛里也都是虫鸣。
      微微的山风拂过,不令人感到闷热,反有些淡淡的凉意。

      马蹄踏开枯枝败叶,进了山中。

      闫禺兴致极佳,话里带笑,“今日便让我见识一下几位商王公子的箭术。”

      赢启看了赢霁一眼。赢弈亦往赢霁看去一眼。

      赢霁似无所觉。

      羲瑶坐在巫阴的身后搂着他,马蹄踏着山路一晃一晃。
      看着背着弓与箭囊的一行人,好奇巫阴是否会箭术。

      小时候她见巫阴射过几箭,但那时他只是为了陪她玩,就在小院落里,箭程很近。

      若巫阴哥哥并不参与狩猎,他为何跟来山上呢?

      因雨日刚过不久,高举的日头下林中仍弥漫着淡淡的潮气。

      赢霁的第一箭在林中射出,几人骑着马的身影逐渐分散开。
      巫阴未带弓,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他远远似与赢霁一道。而闫禺也就在附近,未走远。

      羲瑶看着远去的赢弈与赢启,很想让巫阴带她跟着赢弈。

      “少祭司可要照看好神女。”

      羲瑶听到远远传来的赢霁的声音,从已经消失林间的赢弈之处收回视线。
      自巫阴身后探出头,看到闫禺骑着马已经与赢霁走到了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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