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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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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帐篷里冷到不行,景萱裹着军大衣盖着毯子还瑟瑟发抖,睡得迷迷糊糊中不自觉地寻找更温暖的地方,黑暗中,慕云飞看到她的动作,在毯子下张开双臂把她抱紧了。
他一抱,景萱就醒了,可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醒了,闭着眼睛装睡,想看看他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他要是敢趁机占她便宜,她一定会让他尝尝厉害。
看对眼了睡一觉,哼,这句话让她纠结了一晚上,心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遍,可当他轻轻把脸贴着她额头,把毯子一大半分给她,她就把什么都忘了,只想这么依偎着他。
“睡不着就别装了,咱俩说说话。”慕云飞浅笑着说。景萱没法再装睡,活动了一下身体,老僵着不动也挺难受的。
“你知道我在阿里那几年,不训练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吗?”
“看书?”景萱自己闲下来的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看书。部队生活枯燥,又是驻扎在偏远地区,出门一趟都不容易,平时几乎没有娱乐。
“我不像你们文艺青年那么爱看书,不训练的时候,我都是去靶场练枪,后来连里看我喜欢玩枪,就培养我当了狙击手,不是我吹牛,我在我们旅里,甚至是整个师里,枪法都是最准的。”慕云飞念及往事,淡淡的自豪感溢满心头。
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要花费的时间和财力比起常规兵种不可同日而语,没有两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艰苦训练,达不到实战要求的射击精准度和过硬的心理素质,景萱想,怪不得他手上到现在都有茧,大概就是那时候长时间握枪训练留下的。
“那你从藏区下来回杭州,那边肯放你吗?培养一个狙击手多不容易。”景萱喜欢听他说他以前的事。
“当然不肯放。”慕云飞轻轻说,“但是没办法,我奶奶那时候癌症晚期,医生说她只剩三个月的命,我是她最疼的孙子,她希望我能多陪陪她,所以家里把我调了回去,最后我奶奶又多坚持了半年,医生都说是奇迹。”
“奶奶有你陪着她走到最后,一定很欣慰,你就算不在阿里,在别的地方一样能当狙击手。”景萱安慰他。
“一年多没练,手就生了,我爸也不希望我继续当狙击手,过两年,他还想把我调离野战部队,进军区机关。我这回来,也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我是继续留在野战部队好,还是进机关?”
慕云飞在黑暗中凝望着景萱的眼睛,轻轻握住她的手,景萱没有挣扎,这几天和他独处似乎已经习惯了,习惯到握着手也不觉得唐突。
听他的语气,他还是很想留在野战部队的,毕竟作为军人,下部队才更能体会军营那种氛围,但是慕家人对他的前途另有打算也是情理之中,他们这样的家庭,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景萱想了想,也不知道是该安慰他,还是该鼓励他。
“看你自己想去哪里,我觉得基层部队和机关各有利弊,反正不管去哪里,以你的能力都会干得很好的。”景萱不知不觉就把头靠近他。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说悄悄话,很亲密。
“基层部队时间不自由,我这回请半个月的探亲假,层层审批足足批了快两个月,明年还想来看你是不可能了,不会批的。”慕云飞替景萱压了压毯子。
景萱心里一动,原来他考虑调动工作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她,把她放在了人生规划里,眼见着她一时半会不会离开驻藏医院,两地分居没有时间见面,他便想着他自己调职到机关,时间能宽裕一点。
“我有假。”景萱很小声地说,“一直没休。”慕云飞笑,“那你明年休假回老家探亲的时候,顺便也去看看我,反正我们部队驻地就在杭州边上,离海宁很近,到时候你就说是我家属,他们肯定会让你进的。”
景萱哧一声笑,“我才不这样说呢。”“那你怎么说?说是女朋友门卫不一定让你进的。”慕云飞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让进就不让进。”景萱嘀咕着,大不了给他打个电话,她就不相信,她都到他部队门口的话,会没办法进去。
慕云飞继续说:“我大嫂跟你一样也是军医,那时候第一次去部队看我大哥,说是他家属,门卫放她进去了,接待处的人让她填表,她也填了家属,结果接待处的人看了她的表,把她拦下了。”
“为什么?”景萱看着慕云飞。
“接待处干事拿着表打电话给我哥说,昨天才来一个家属,咋今天又来一个家属,咦……好你个慕云天,恁到底有几个家属?”
慕云飞学接待处干事的河南口音学得惟妙惟肖,景萱听着直笑,“后来呢?”
“十几年前没有手机,我大哥在电话里问接待处干事,今天来的这个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接待处干事说,长得可得劲儿,比昨天那个还得劲儿,昨天那个恁不肯见,叫俺们帮你拦下她,俺们好说歹说她都不肯走,给她切了西瓜又买了汽水,好不容易才把她打发走,今天这个张秋霞军衔比俺们还高咧,俺们不敢拦她呀。”
景萱笑得不行,这家伙当兵真的屈才了,他应该去说单口相声,语气、表情活灵活现,他要是去说相声,德云社一半人都不如他。
“前一天找你大哥的是谁呀?大老远跑去,你大哥为什么不见她呀?”景萱好奇。
能找到部队去,还对外宣称是家属的,不管是真是假,关系肯定不一般。景萱想起慕云飞这回来找自己的时候,也对吴干事说是自己家属,敢情都是跟他大哥的两个家属学的。
女人就是女人,关注点都很……尖锐,慕云飞一时语塞,想了想才继续说:“我也不知道那是谁,我大哥没说,估计是追他的张三李四,我大哥一听是大嫂来了,心花怒放,学河南话对接待处干事说,不用拦不用拦,这个是真的,是真的家属,俺只有这一个家属。”
说到最后,两人笑成一团,不知不觉中脸碰到一起,慕云飞心中情动,手往后一带,就把景萱的头推向自己,唇直接吻到她唇上,没有试探,长驱直入。
在这样狭窄逼仄的空间里接吻,动作受到限制而不得不小心翼翼,炽热和甜蜜的程度却丝毫不减,景萱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
第二天一早,景萱早上睁开眼睛一看,毯子之上自己又盖了一层军大衣,而慕云飞不知所踪,她坐起来,看向帐篷外,却见他站在湖边眺望,像是在看日出。
景萱拿着军大衣走到他身后,把大衣披在他肩头。
“唐古拉山下雪了。”慕云飞指着远方的雪山。景萱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眺望,并未发现和昨天有什么不同,“怎么看出来的?”
“同看雪落满人间,此生也算共白头。”
景萱很少看到他这样惆怅感伤,仿佛痴了一样,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说什么都听不到。
“看日出也不叫我?”
“早上太冷了,就没想叫你。”慕云飞回过神来,抬起手把相机给她看,“景色都替你拍下来了。”
晨光中,他的目光温柔安详,景萱的心一下子就热了,在他身边,她永远不用去担心什么,永远有坚强的后盾,他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安心。
简单吃完早餐,车队出发去安多,经过了一夜与低温的斗争,众人体力消耗大半,需要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休息补充能量。到了安多以后,众人在旅馆住下,除了晋阳和慕云飞,其他人回了房间立刻睡觉。
景萱这一觉睡到下午,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慕云飞打电话,他没有接,半天回了条信息,说他有点事情要去处理,让她在旅馆里等着。
没往别的方面想,景萱下楼去超市买了小米,又去旅馆厨房借了个高压锅,准备煮一大锅粥给众人换换口味。高姑娘听说她要煮粥,自告奋勇帮忙,两人在厨房看着锅,只等外出的人一回来,就能喝上小米粥。
快傍晚了,慕云飞也没回来,晋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景萱想找人问问,郦栀和高老师两口子都说不知道。两个北京女孩从外面进来,看到景萱一脸焦急,告诉她,下午慕云飞和晋阳接到一个电话,两人一起出去了。
“他们说没说是什么事?”景萱想,就算有事,这时候也该回来了,安多海拔高,到了晚上冷风刺骨。
“好像是豹哥夫妻俩惹了什么麻烦,自己摆不平,他们出面解决去了。”
“那俩口子,一路张扬,惹上麻烦也很正常,藏民可不好惹,他们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两个女孩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着,景萱心里更急了,再次拨打慕云飞电话,这回他倒是接了,告诉他,他和晋阳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果然,不出半小时他俩就回来了,可奇怪的是,豹哥夫妻俩没跟他们一起回来。众人纷纷上来问情况,晋阳说,豹哥惹了不好惹的人,和他老婆一起被对方扣了。
“这怎么办呀?得把他们救出来呀,不行先报警吧。”一向冷静的高老师也慌了,这里人口混居、情况复杂,不报警怕是会出事。
“还不能报警,那帮人都是亡命徒,心狠手辣,报警了更会下黑手,宰了他俩往可可西里无人区一扔,尸体都找不到。”慕云飞思忖着,该不该把情况告诉众人,说了怕他们害怕,可不说,万一真出了事怎么办?
“是偷猎的?”景萱试探地问。慕云飞点了点头。
众人这下子都炸了,《可可西里》的电影大部分人都看过,偷猎者血腥残暴,杀人不眨眼,豹哥两口子惹上他们,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惹上偷猎的?这可不是小事,我建议要报警。”高老师把慕云飞拉到一旁细问。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们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俩已经被带走了。听说那伙人里有一个人喝多了,摸了豹嫂的胸,豹哥那脾气,能忍得了?”
“哎呀,这真是无妄之灾。晋阳有没有办法,他常年跑川藏线,黑白两道应该都有朋友,想想办法把人救出来。”高老师虽然也不怎么喜欢咋咋呼呼的豹哥,毕竟是两条人命,又是一路过来的,多少起了恻隐之心。
“我们会想办法的。”
不想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慕云飞抬手往后拉住景萱的手,带她上楼回房间,剩下的几个人表情各异,皆是忧心忡忡。有人担心豹哥两口子、有人怕惹麻烦、有人手足无措,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