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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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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成了亲,束缚便多。池凌大婚前的时日便倒算着过,一天比一天魔障。
他禁不住家中兄弟的怂恿,存着想去谪仙楼的心思,无奈家里管得严,他出了门又不得单身,憋得简直上火。
这谪仙楼并非什么好地方,乃是一个地下的赌坊。自打永元二十二年朝里颁了禁令,这大大小小的赌坊都由明转暗。但偷着做是一回事,到底不敢无法无天。但这谪仙楼却不,一说是有江湖背景,一说是和封疆藩王有关系,总之水深得很,完全不给皇帝面子,美人酒菜是明面上的经营,地下赌局开得无法无天。
池凌爱嫖爱赌的毛病是自小有的,嫖是不成问题,只在“赌”这个字上始终不能尽兴。一则是他衣食无缺,再则家里知他素行不良,因而不给他许多银票现钱。他若想去坊子里玩个尽兴,总得在家里偷摸许多好东西拿到市面上当了筹钱,要不就跟一圈狐朋狗友乱借些。可怜这些人半斤八两,也没多少余钱好来充作义气,由是池凌在赌博上总是英雄气短壮志难酬。
这天家中来了亲戚,是池凌他大婶子的兄弟一家进京省亲,家中热闹非凡。池凌看准了空子便偷偷溜出门,还扯上了孙寒。他扯孙寒同路是因为王传回乡奔丧去了,何况他也实在是疼孙寒疼得不行,最好一刻也别离了身边。
孙寒平生最恨出门,他那个脚一是不能走长久,二是动作姿态总与寻常人有异,莫说不如男子,连一般的小脚女子都更差些。而当年池家给个男孩子裹足的事又传得沸沸扬扬,故而他幼时上街总容易被人围看,几回一下来,别说池府大门,连池凌的穿花院他都不太出。
但池凌想定的事情总是非做不可,孙寒再不愿出门也拗不过他。孙寒不能走,他便让人在后门悄悄备了马匹,孙寒从未上过马背,池凌便抱他同乘一骑。一路上抱搂亲昵毫不避讳,孙寒只神色淡漠地任他摆弄,也不去留意陌路人的惊乍指点。
池凌鬼迷心窍,在路上又当了一对祖传的翠色对玉。他做贼心虚也不仔细和人讲价,拿了一百两银票就出了当铺。孙寒恨他的纨绔子弟作风,又知他素来如此,也无可奈何由得他去。
一百两现银对池凌来说是个大数目,因而他万分满意,路过杂记铺又停马跳下去,买了些小柿饼,一路旁若无人地跟孙寒吃吃喂喂,好不快活。
世上的赌徒,除了他自个儿坚信下一次能赢回来,别人看他总是妄想的。
这天孙寒进了谪仙楼的门就觉神清气爽,有种鸿运当头势在必得之感。他参的是以大博大的翻倍局,第一局跟筹子就把一百两都跟上了,老天不负他,让他赢了。他次回便又压上全部的筹子,就这么全抛全弄地连赢了三局,竟赚上了五百两,直让池凌连呼再过瘾不过。
池凌想坐庄,无奈坐庄起码要千两以上的本钱,池凌只好寄托希望在运道上,希望乘势再赢上一两局。身边的赌徒都赞他初来乍到运势亨通,池凌因而越发得意不知天高地厚。
坑的就是新手。第四局骰子桶一揭,池凌血本无归。这钱来失容易,他倒也无太大感受,只想着下一局翻盘。可又没本钱,便往身边刚刚勾结认识的人借,那人见他衣着款派都不穷酸,便大方借了五十两给他。池凌得了钱转到了另一个以小博大的定额局,甩着派头要押一千两的筹。
孙寒暗地里拉他别做这荒唐事,池凌便恼怒起来,直着嗓门吼:“你不相信本大爷么?一千两算什么,爷还嫌丢面子呢!当你爷爷我是穷大的?”又是在训斥孙寒,又是在旁人面前充头脸。
人家见这位孙少爷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楼里的小哥便也没多事上去查身家。
虚张声势避过人耳目,池凌又偷偷跟孙寒道:“看着吧,我有感觉,这局一定赢。不赢我就不姓池。”
说这话的一般都是傻子。池凌倒欠了九百多两气势反而更加豪迈,而这里的规矩又不是每局完了就清算,池凌在人群里浑水摸鱼跟着下注,拿几块碎银子跟几千两的局。到了申时二刻本场清算,池凌已欠了两千九百五十两。
点算的小哥见他拿不出钱,便要喊人。池凌急的焦头烂额,连自小带着的金锁也拿了出来,又从身上和孙寒那里抠了点值钱玩艺统统送给人家,谁知对方见惯大场面眼皮也不抬,哼出一句“谁稀罕。”
听说有个混小子只带着几十两银子就有胆子上二、三千两的局,四周也甚是轰动。一楼楼梯底下的小门一开,涌出好些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把池凌和孙寒像抓小鸡一样给抓走了。人群惊异一阵又各自开局,这种不自量力眼高手低的混蛋在各家赌坊都是时常有的,也不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