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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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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凌两个被推到一个小间,那眼睛长在头顶的小哥便指着池凌道:“就是他!周爷,怎么说?”
那周爷不知身份,看上去也是个斯文人,四十多岁,山羊胡子,正在翻一本账册,听了动静抬起头:“放肆,二公子在这里,你怎么来问我?”
那小哥便笑着该死该死地自抽了两个嘴巴,转奔向屋子那头,对一个着白锦老虎纹衣衫的少年道:“二公子,您瞧?”
那白衣少年与同伴正在下棋,闻言随口问道:“怎么?”
小哥便加油添醋把池凌的恶劣行径描述一遍,末了还呸一声表示轻蔑,狗腿子风范十足。白衣少年落了子,才分出目光往池凌身上扫了一圈,方道:“老办法就是,何必问我。”那小哥得了令,便指挥几个大汉又把池凌他们押出去。池凌这才如梦初醒,也不晓得他们是要做啥,只知道不是好事,便大嚷起来:“我还钱还钱,你们让我回家取钱就是,双倍还也可以。我是永安元年祖皇帝亲封定国公池康的四代玄孙,镇远大将军池秀山之子!三皇子殿下的小舅子,英妃娘娘是我妹妹!都察院御史中丞池秀云是我伯父!我有钱!莫说几千两,几万两也有……”
他就这么一路乱嚷,被推进了一个小暗房。那小屋光线虽暗,但墙上刑具,满地血斑仍是清晰可辨,池凌不禁吓收了声,只嗫喏道:“你想干什么?”
那小哥往判官椅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我平生最恨打肿脸充胖子的废柴。你怎么不说咱万岁爷是你亲爹,太皇太后是你祖奶奶,啊?你那么大来头怎么身上只带着一百两,小商贾人家的少爷都比你款派得多呢。吹,继续吹!”
敢怀疑他身份倒叫池凌一时忘了害怕,名门血脉顿时贲张上涌,他一把扯下腰上刻着“池”字的佩玉扔给那小哥:“吹你个鬼,好好看看别吓坏你的狗胆!”
那小哥勃然大怒,跳起来朝池凌吐唾沫,幸好距离隔得远池大少没有遭殃。
“你这种狗蛋大爷我见得多了,别说什么公什么将军的孙子,连说自己是真龙天子微服的都有,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德行!你算是胆子大的,就这砧板上肉的模样还敢惹你爷爷我,今儿个你也甭想善了。别说你是假的,就算你真是什么池府的少爷咱也可以照样杀。方才那位下棋的二公子你可见到,晓得他是谁吗?他说按老规矩处理你咱就算是领到了圣旨,把你煎炸蒸煮绝对没人敢管!小的们,砍他几个手指下来咱给那定国公府寄回去!看看这少爷是真是假。”
这小哥向来狗仗人势的脾气,今次更是被池凌的傲慢不敬气昏了头,觉得池凌眼中没他,心中愤愤不平,要拿人开刀。
他不冷静,旁人不跟着他发疯。那几个大汉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圆脸的便悄悄凑到小哥耳边说了几句,那小哥才仔细看了看抓在手中的佩玉,停了半晌,忽然大嚷:“我不管,二公子说了按老规矩处理!这人一定是假的,给我砍了再说,天塌下来有老子顶着,你们这帮熊胆子怕甚!”见大汉们看着他,急了:“愣着干嘛,给我动作快呀。当老子说话是放屁么?”
恐怕那几个大汉的身份在楼里不如他,得听他调遣。本来几人与池凌也是无恩无怨,虽觉得这样不明不白砍人指头不妥,但也没必要为了他伤内里和气。便抓过池凌把他按到一边桌上,压了胳膊到一边铁案上,又有人去墙上取剁刀。
池凌这才真急了,挣扎着大叫:“你要怎么才信我?要不你派人跟我回家去取钱可好?我真是池家少爷,对了!我还是从五品的飞骑尉,内廷护卫军,贾鸿飞贾将军编下的,你们可以到吏部去查!你们不能斩朝廷命官!”
几个大汉便犹豫起来,跟那小哥道:“要不,先去问问?这小子说得也太玄乎,别是个真的。”
小哥眼一瞪:“怕他?”
“不是怕他,到底别惹麻烦为好。要他真是大身份,咱把人给废了,不是给主子添乱么?”
小哥一条心横到底:“我看他就是个冒牌的!添乱我扛了,给我砍了再说!”
几个人便又提刀,把池凌的手抓了,又把手指头掰开,这下池凌真给吓哭了:“求求你们!别!我做牛做马都行,别砍,千万别砍!”眼睛瞥到孙寒又大叫:“孙寒!救我!孙寒!”
孙寒自顾不暇哪里救得了他。
危急时分池凌脑中灵光一闪:“慢着——!”那几个大汉动作顿了顿,看他还有什么垂死挣扎的话要说。
池凌哭着道:“你们该听说过池府有个男孩子裹脚的事吧,就是他!你们一定要信我,男人家哪有裹脚的,全国也就他一个。你们不信去看他的脚。”说完又大哭。
那小哥便跳到孙寒身边道:“我道你走路为甚的走不好,竟是缠过足么?干什么?不想做男人么?耳洞穿没穿过,我瞧瞧~”说着手往孙寒耳朵上摸去,池凌又在那里哭吼:“别碰他!”
小哥佯装受惊地缩回手,看看池凌,再看看孙寒,咂咂嘴,笑了。
“伉俪情深么?我偏碰。”说着又在孙寒脸上摸了几把,轻佻万状。池凌便耍赖似地哭得越发大声。
一个大汉走去小哥边上,谨慎道:“阿弘哥,恐怕是真的。”那小哥眼一挑:“怎的?”大汉便答:“你是外地来的怕不知道,大约十来年前,有传定国公池家是给个小男娃娃裹小脚,说是要做童养媳妇。这好笑事当年可是传得连宫里都知道的。”
那阿弘眼珠子转了一圈,便使人硬脱了孙寒的鞋袜,拆了绑布看过,方才安静了一回。孙寒自然窘迫得浑身发抖。
阿弘总不甘心这样罢休了事,还是想要吓池凌一吓:“本来你们有两人,我大可留下你,让他回去给你家人通风报信。可他是个小脚不能赶路,那么我就要切你两个指头给你家里人看,好让他们知道你是在我们这里受招待。你放心,少两个手指不死人,是男人就别哭得跟小娘儿们似的,多丢人。”
说着亲自拿过剁刀,做出要砍的样子。
池凌没想到自己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难逃此劫,精神顿时崩溃,自私自利心发作,说话便再没顾忌:“别砍我,砍他的!砍孙寒的!我们俩一直在一块,家人都知道的,别砍我!”
孙寒的脸刷地就白了,怔怔地看着池凌在那里胡言乱语嚎哭挣扎。
“你们不是只要个证明么?那么砍他砍我是一样的吧?你们绝不能砍我,我爹娘祖宗不会放过你们的!”
池凌也知道自己这话上不了台面,只是他害怕太甚,一时也管不了许多,只想先把这手给保全下来再说。至于对不起孙寒之类的,他只想着若能躲过此劫,大不了今后再多多补偿孙寒便是。
那阿弘本也就是想吓他一吓,否则总觉面子上过不去,不料这孙子情急之中居然说出了这种话。虽然听着挺不是人,倒正给不知如何收场的阿弘一个台阶下。
阿弘便逗池凌:“你方才不是挺护着他的么,这下忍心了?”
池凌只大哭,也不应他。
阿弘便让人把孙寒带过来,又命令人松开池凌。池凌才刚挣扎着起身,阿弘便将刀递给他,对他笑道:“怎么样,你亲手砍他两根指头,或者我砍你,你挑哪个?”
池凌两手发抖,犹豫着不愿接刀,阿弘便恼火了,做出要砍向池凌手掌的动作,池凌好容易止住的哭泣又厉害了起来,一边伸手接过了刀。
阿弘便伸手抵着孙寒下巴把人的脸抬起来。和池凌相比,这小兔子倒是安静得可怕。“你跟了个好人啊。”阿弘调笑道:“不如来跟我算了。”
池凌握着刀又怕又怒,也不敢看孙寒脸色,只低着头道:“孙寒,你这回帮了我我放在心里了,以后我对你好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