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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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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碧柳如烟,京都也像是感染了这般春意,古朴的高城与厚重门扉竟多了些异于平日的生气。
城门前正歇着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两个年轻女子手握马缰,一派英姿。
正是千里迢迢而来的赵云池与安雅。
“京都果然是京都,这城门看上去就气度不凡。”赵云池点着头,赞叹道。
安雅却扑哧一声笑了,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家公主,道:“公主这话说的怎么像是从没到过京都一样。”
“啊?”赵云池这才发觉说错了话,赶紧哈哈笑几声岔开话题,牵着马当先入城,背后升起一层冷汗。言多必失,果然不假啊。
这时天色还早,京都却已是一片繁华热闹。
街市上一间间店铺鳞次栉比,从古董珍玩到笔墨纸砚,从胭脂水粉到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赵云池前世虽也贵为公主,却在宫中的时候居多,况且国人好朴实,很少有这些精致又花样繁多的玩意儿。
她到底还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见了有趣的物件不免觉得新奇,再加上有安雅相陪,两人便放慢了脚步,说说笑笑。
“公……小姐,前面那个翠微布庄是老字号了,他们的布料样式又好又耐穿,奴婢就曾买过不少。”安雅突然兴奋地指着前方,眉开眼笑。
赵云池放下手里的一串链子,也随着看过去,只见是一家门面并不大的小店,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半信半疑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安雅重重点头,进一步诱惑道:“小姐看了就知道了,不如咱们……”
“我看是你自己想去吧?”赵云池失笑,“走吧,看看去。”
“诶。”安雅答应着,心花怒放,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闪开,闪开——”
突然一道爆喝伴着马蹄声传来,顿时把所有嘈杂喧嚣都压了下去。
安雅瞄见斜刺里竟冲出一辆马车,朝她们飞驰而来,吓得刷一下白了脸色,紧揪着赵云池的衣袖,赵云池赶紧拉着她退到路边。
本来井然有序的街道立时混乱了。
人声,脚步声,马蹄声,不绝于耳。
人群涌动着,惊呼四散,为疯了般疾驰的马车让出一条不宽不窄的道。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大事,偏偏就在这时候,马车前方刚好拐过来一顶蓝呢软轿,两个轿夫显然被这一突发情况惊得慌了神,连闪避都忘了,而马车也没有一丝一毫要停下来的征兆。
眼见骏马四蹄飞扬,朝着轿子直踢过去,路边百姓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胆小的甚至捂住眼睛不敢再瞧。
一声巨响过后,喧嚣瞬间化归平静。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呼,然而大家所预想的一切惨剧都没有发生。
此刻,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骏马头部插着柄长剑,对穿而出,鲜血喷涌不绝。赵云池手中还握着剑鞘,默默站在马车旁,双眼却怒视着因难以掌握平衡,猛然从车上摔下的车夫。
百姓见此,各舒了口气,纷纷鼓起掌来喝彩。
安雅也几步跑到赵云池身边,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公主箭伤好了之后,真的个人都不一样了,对人亲切不说,一身武艺更是让宁将军都敬服。一定是老天庇佑赵国,才送来一个如此的公主殿下啊。
转头看看倒在地上的男人,心想刚刚真是有惊无险,若不是公主及时出手,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祸端。安雅心中不忿,斥道:“你这个车夫怎么驾车的啊,差点撞伤了人知不知道?”
她这一说,围观的人也跟着七嘴八舌指责起那车夫。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又青又黑,十分狼狈。原来方才马车停得太急,他整个跌出去摔得狠了,浑身青紫,再加上又被百姓一通教训,心里憋的火气就一股脑冒了出来。
“去去去,少在这看热闹,四王府的热闹也是你们能看的?”男人这一通喊,人们竟真的纷纷散了,唯恐避之不及。
赵云池长眉一皱,又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最可恨还是那给狗撑腰的人,纵着家仆胡作非为。想必这四王爷也是恶名昭彰了,要不怎会让大家谈之色变?
男人见赵云池变了脸色,以为她也怕了,越发嚣张起来:“哪来的疯丫头,这车是皇家的车,马是皇家的马,你也敢拦敢杀?活腻歪了!”
安雅哪能忍得了,冲上去指着那人鼻子道:“好大胆子,敢这么和我家小姐说话!”
男人被安雅这么一喝也愣了一瞬,心里几个转念,上下打量起赵云池来,心想不会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吧?
“你……你是什么人?”他心里一有了畏惧,言语也就缓和下来。
谁知赵云池最恨就是他这种欺软怕硬的势利眼,哪还有半点好脸色给他,直接一脚踢过去,又将他踢翻在地,怒道:“你家姑奶奶!”
听了这话,男人再次发起愣来,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穿着打扮都像大家小姐的人冷不丁说出这种粗话来。
安雅却再也忍不住,捂着嘴一阵闷笑。
这几个月来,她早领教过了赵云池的粗话俗话,开始的时候适应不来,慢慢地不知为什么反倒觉得这样的公主好,高兴就哈哈笑,生气就骂,叫人心里痛快。转念又想这个车夫要是知道这一句话他就攀上了皇亲,还会不会气得鼻子歪。
男人躺在地上疼得呲牙,想要发难又怕了赵云池的拳脚,扭头看见那顶蓝呢软轿还在,顿时找到了出气的对象。
他大步跨过去,一把掀开轿帘,恢复了之前的趾高气扬:“你给我出来!”
岂有此理!赵云池正要发作,却见男人竟像哑了一般再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一步步后退,最后撞到了马车上,整个人滑跪在地。
“楼楼楼楼……楼相……”
赵云池抬头,果见软轿中走出个人来。
他身形修长,穿着儒雅的天青色常服,衣襟上绣着深色暗纹,既不花哨又高贵好看。一张书卷气十足的脸,眉长入鬓,双目狭长,眼尾微微向上挑着,带着文人惯有的清高。
楼相?难道他就是宁江臣曾提过的楼千山?
相比于赵云池此刻的疑惑,跪倒在地的车夫则完全是惊恐。他怎么知道堂堂一国丞相会不坐官轿,这番险些误伤丞相不说,还恶语相加,怎么算都是十死无生啊!
楼千山脸色一肃,冷眼看着那人,抿唇道:“既然认得本相,想必当真是四王府中的人了。”
那人吓得面无人色,一个劲磕头如捣蒜,颤声道:“小人正是……正是四王爷家奴。”
楼千山闻言,脸色不仅没一丝缓和,反而更难看,冷哼道:“既是王府中人,更该多加约束言行。四王爷素来严于律下,今日出了这等事,不知情的只当是四王府徒有虚名,累及四王爷的名声!”
男人趴在地上频频点头称是,不敢抬头看楼千山一眼。
赵云池脸上则现出了然,如此看来,四王爷不但不是自己所想的纵容家奴为恶,反倒是个治下有方的好王爷。而这人恰恰是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
她如此想着,却没发觉自己的神色反应全落入楼千山眼中。
他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眼底全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