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约会（六） ...
-
“夏油住持。”
发表完杀光普通人这种可怕言论的夏油杰脸上还挂着几乎是狂热的笑容，但听见恐山觉对他的称呼后还是停顿了一下：“……不，没必要叫我住持，又不是真的和尚。”
只能说不愧是五条悟的学生吗？把人搞生气的能力至少已经学到五成了。
“夏油先生。”恐山觉非常识时务地改了口，“关于你的提议…我能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吗？”
叛逃咒术界‘正道’近十年的时间，夏油杰用相同的话语招揽了这么多诅咒师，恐山觉是第一个提出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的——就算是拖延时间，这个借口也太拙劣了。
——你把我的大业当成什么了？是高中生晚上出去玩吗，要征求家长同意才能进行的三天两夜温泉旅行？
但夏油杰真的是对年轻术师非常宽容的人。
他松开了差点把少女捏骨折的手，脸上表情变得温和，但语气还是带着威胁：“好呀，就现在吧，不可以打电话给五条老师求助哦。”
从今晚语焉不详的表现来看，虽然身为高专老师，但五条悟应该只是二级、或者和花君一样的一级术师，对上这个咒力浓稠可怕到恐山觉也会无意识颤抖的夏油杰，大概是一出现就会被秒杀吧。
即使夏油杰表现得好像是他的旧识，恐山觉也不敢拿五条悟的安全做赌注。
恐山觉倒也不是想通知五条悟，她是真的很想联系一下家人——她感觉诅咒师夏油杰的这个情况不需要让五条悟也陷入危险，她自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应该说，她的家人会有办法。
恐山觉刚想打开通讯录，手机就猝不及防地被诅咒师从手中抽走，夏油杰当着主人的面侵犯着属于个人隐私的联系人名单。
“啧，紧急联系人怎么会是五条悟？你不会一有事就找他哭吧，那家伙可是大忙人哦。”
身穿袈裟、自称教宗显然并不影响诅咒师对现代科技的熟悉程度，夏油杰大大咧咧地翻看着她的通讯簿，把她小小声的‘才没有’忽略在了耳后。
“乙骨忧太……那个带着特级咒灵入学的特级被咒者。”夏油杰舔了舔唇，似乎对乙骨忧太这个人兴趣十足，“如果可以，真想见识一下诅咒女王的威力啊。你人缘不错嘛，小姑娘。”
“这个真希——啊，禅院家的吊车尾。”
丹凤眼微微眯起，似乎酝酿起了危险的光。正当恐山觉以为他会做出什么危险行动时，夏油杰的拇指在屏幕上擦过，删除了这个联系人。
“这种不属于我们世界的猴子，不配与高贵的你成为朋友，你觉得呢？”
如果不是恐山觉手上的甜点餐刀不够锋利，她恨不得亲自对着夏油杰右臂扭曲的死线下刀。
“真希和乙骨君一样，都是我重要的朋友，夏油先生没资格对我的交友方式指手画脚。”
恐山觉伸手去抢手机，却因为自己在成年男人面前不够看的身高和指骨的隐隐作痛而落败。
“——原来你还会露出这种表情，真不错啊，不知道你的愤怒能催生出多强大的诅咒呢。”
逗弄够了小女孩，夏油杰最终还是慷慨地把手机屏幕翻过来面对她：“好了，再拖延下去那家伙就该回来了，你想联系谁呢？”
恐山觉伸出手指，在某个名字上点击了一下。
夏油杰在电话拨出前看了一眼，联系人备注是‘哥哥’。
“我收到的调查书里可说你的哥哥早就过世了啊。”诅咒师摸着下巴，把手机还给了少女，“难不成是恋爱对象吗——年轻人可真是有活力啊。”
已经意识到了面前诅咒师的脑回路或许是她无法理解的，恐山觉已经放弃了和他沟通，并没有接他的话。
电话那头的人在忙音即将响起的前一刻才按下了接听键，青年的声音慵懒无比，但比一般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们少了一份轻佻敷衍，大概对方真的只是天生懒散，只想过悠悠哉哉的轻松生活。
“——觉，好难得啊。”
男人年轻的嗓音很大，声音传来的瞬间震得恐山觉耳朵有些疼，她赶紧拿远了些手机以保护自己脆弱的鼓膜。
夏油杰自然也听见了，同时还听见了背景音中隐隐有枪炮声传来，战争的硝烟似乎随着信号电波一同传递到了现代日本。
对方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用恐山觉和夏油杰都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两句话，然后似乎是去了个安静些的地方，背景杂音也随之减弱。
“你这是第一次主动联系我吧，是安娜的号码打不通吗？”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为难，“安娜在另一边的儿童营照顾伤员，你等我一下，我这就过去找她。”
“叶哥，等等。”恐山觉赶在对方冲进枪林弹雨前叫住了他，“我不是要找安娜……我现在遇上了些麻烦，想见见那一位。”
电话那头的人是麻仓花的亲生父亲，出云通灵世家现代家主麻仓叶。
麻仓叶和安娜夫妇自从儿子出生后就奔波于世界各地的战区，为了调停战争、超度无辜亡灵而努力着，甚至被战区人民戴上了‘大地代行人’这样崇高的冠冕。
夫妇二人甚至把襁褓中的麻仓花带在身边，还是最后发生了些意外他们才把儿子扔回日本，强行把周岁的婴儿交给彼时还是高中生的麻仓家学徒抚养。
“那一位？……啊，是老哥吗。”麻仓叶愣了一下，爽快地应了下来，“没问题呀。”
麻仓叶举着手机在四处漏风的破旧土屋里转了两圈，终于找到了一个信号满格的角落：“说起来你知道怎么过去吗？”
“知道是知道，但我需要带人一起过去。”
恐山觉看了一眼眯眼笑着的夏油杰，补充了一句：“是活人。”
“不愧是你，就连我这个弟弟都不能保证每次都成功跨越那个领域……我想他应该不会在意伴手礼是什么的吧。”麻仓叶不太确定那个人如今的性格，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如果觉愿意去拜访的话，他会很开心的。”
麻仓叶挂断电话后，对着残垣断壁空隙间露出的一线天空挥了挥手，被爆炸粉尘熏染成昏黄色的空中吹过一阵微风，高远蔚蓝的颜色再次出现在天际线。
枪弹爆破的声音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身边搭建着掩体的军民手上动作一顿，也忍不住抬头看向骤然放晴的天空，其中的虔诚信仰者甚至双膝跪在瓦砾上，向上天祈祷了起来。
麻仓叶收好手机，再度投身进战区的人员疏散与救治中，但嘴里咕哝着周围人都听不懂的日语：“老哥你都听见了吧，这可是珍贵的客人哦。”
远在地球另一面的日本，东京涉谷街头的甜品店里。
听见自己被称为‘伴手礼’，夏油杰额角的青筋鼓动了两下了，但还是等少女打完了电话。
“怎么样，和家里人商量好了吗？”
夏油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表情，仿佛恐山觉已经答应加入毁灭世界的阵营了一样。
但他还是有些着急。
夏油杰的计划书里暂时还没有写上五条悟的名字——他还没有做好与昔日挚友见面对峙的准备。
那家伙自从‘那个事件’之后就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最强，没有人比看着他成长起来的夏油杰更了解这一点了。
如果再任由恐山觉拖延时间下去，五条悟随时都会赶回来，更别提夏油杰为了压制住恐山觉而释放过咒力，那个六眼天才只要靠近就能一眼看出咒力余味属于他——
如果发现自己接近了他可爱的学生，五条悟说不定会以最近的直线距离冲过来，就算路上要打破涉谷昂贵的铺面墙壁也不在意吧。
夏油杰想到这里，低低笑了一声。
诅咒师其实有着一副俊秀的长相，身高也远在宽松世代男青年的平均线之上，让人心生敬意的宝相佛光在这样由衷的笑颜下被驱散，再加上与涉谷格格不入的僧侣扮相，不少年轻女孩都暗自关注着他们这个角落。
可惜面前的少女并不是夏油杰用外表就能引诱上钩的人，恐山觉没对他的笑容做出任何反应。
“夏油先生会晕船或者晕车吗？”
“倒是不会，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话说你这就开始打包了吗？”夏油杰看着少女正低头把没用过的甜品装进同一个盘子里，“真没礼貌啊，明明我还在等你的回答呢。”
“空着手上门拜访是更没有礼貌的事情。”
被夏油杰狠狠捏过的指骨处传来一阵刺痛，但恐山觉还是皱着眉，一手端着满载甜品的餐盘，另一手五指张开按在了餐桌上。
她的食指在餐桌上画出了一个小小的五芒星，灵力在指尖被分成均等又充盈的五行，分别灌注进了五芒星的每一处顶点。
就算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都无法看清灵力流动，只能微弱地感受到空间中的气流被灵力所搅动，何况夏油杰只是个咒术师而已。
在夏油杰反应过来不对时，少女脆弱纤长的五指已经捉住了他的手，黑眸中好似流转起了鬼火般的虹雾。
两人周围的世界迅速定格并褪色成为了一张老照片，又如倒车般向着恐山觉的掌心回缩，须臾之后坍塌成为了一个纯白的空间。
空间中的色彩白得过分了，连脚下踩着的地面是否向前延伸都无法确定，夏油杰瞬间失去了方向感，空间变换带来的晕眩感让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干呕的欲望。
夏油杰想做出战斗的准备放出自己吞噬驯服的咒灵时，他浑身僵硬地停了下来。
伴随了他近三十载的咒力消失了。
夏油杰悻悻放下手，却扶着额头地动山摇地笑了一番，笑声在空旷的纯白空间内无限反射回转，听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他过了好半天才直起身子：“怪不得五条悟这么喜欢你，明明才一年级，就已经熟练掌握领域了吗。”
少女的鼻腔中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鼻音，回头看向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的石王座。
王座上的人昏昏欲睡地抬起了眼，对恐山觉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你搞错了一件事，咒术师。”
咒术师和诅咒师之间的矛盾，对于懒散窝在王座之中的青年而言不值一提。
他的语气说不清是与故友重逢时的惊喜还是沉睡被惊扰了的不满，语速懒洋洋的，和恐山觉刚才通话的那个人有些相似。
“这黄毛小姑娘可支撑不起这样的领域。”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约会（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