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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葛韦道说第一次让他有了离婚念头时是在2005年的暑假。
      当时他和葛俭圣刚从深圳回家,他母亲早早做好了一桌饭菜迎接他们。在家里上学的儿子女儿加上爷爷奶奶一家六口围桌而坐,气氛很好。饭一开局,葛韦道就拿出200元钱递给母亲,既是对母亲辛苦带孩子做饭的感谢,也算是作为儿子的孝心了。没想到他母亲还没伸手去接,钱就被葛俭圣一把抢过去了。
      “葛亮,来,吃个鸡腿。”抢完钱的葛俭圣跟没事人一样,往儿子葛亮的碗里夹了一个鸡腿。可是鸡腿刚落到葛亮碗里就被旁边的女儿葛晶给抢走了,葛亮“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的奶奶也就是葛韦道的母亲连忙起身,端起葛亮的碗,忙不迭说:“亮亮乖,锅里还有,奶奶去给你……”
      这时,谁也没想到,一向隐忍懦弱的葛韦道突然猛拍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吼道:“不过了,离婚!”
      哭闹停了,奶奶哄孙子的声音停了,正在啃鸡腿的葛晶也停了,爷爷的筷子举在半空,连空气都凝固了,死一样的安静,静得可怕……
      “你疯了!”片刻后,葛韦道的母亲反应过来,抡起拳头照着葛韦道的胸前捶过去,嘶声怒斥。
      “没事,葛晶,别怕,吃你的鸡腿。”葛俭圣瞟了一眼葛韦道,然后侧身转向女儿,斜睨着他,鼻子里轻“哼”两声,哄着葛晶。葛韦道的愤怒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憋足了劲的屁,放了也就轻松了,没事了。
      真是这样,葛韦道那一声“离婚”就是个屁!因为事后啥也没有改变。
      被抢走的200元钱再也没有回到葛母手上,葛俭圣照样一不如意就破口大骂,哪怕只是假期回家短暂居住。她的肚子里好像塞满了委屈与仇恨,这些委屈与仇恨仿佛从来就没有发泄过,一直憋在肚子里,发酵成了一点就着的酒精。
      不过葛俭圣有一样让葛韦道特别欣赏。那就是她的麻将手艺。葛韦道说牌桌上她是常胜将军,没有人玩得过她。说到这一点的时候,葛韦道很是自豪,甚至有一些崇拜。的确,麻将桌上赢钱也算得上是家庭收入的一支源流。所以假期里,葛俭圣的首要事情就是出去打麻将,上午一场,下午一场。她打麻将时葛韦道就坐在旁边看,这时候的葛俭圣简直就是葛韦道的偶像,怎么看怎么魅力四射,饭桌上怒吼“离婚”的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第二次想离婚是因为他母亲的病。
      葛母到晚年时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加上葛俭圣总是跟她吵,所以身体越来越差。医生建议装个起搏器。葛母没有女儿,就两个儿子,装起搏器的费用得兄弟俩平摊。可小儿子葛韦义生性贪玩爱赌博,媳妇一连生了两个孩子,也分不开身去上班,所以结婚多年也没有一分积蓄。
      葛俭圣说装机费用一人一半,一起拿出来,葛韦义拿不出,她也不会出。葛韦义让哥嫂先把他那一部分垫出来,日后再慢慢还。葛俭圣不干,葛俭圣不干葛韦道也没办法,家里的钱一分分全在她手上,他就是想作弊也不能,再说他也不敢。
      葛韦义没办法了,说:“嫂子,你是怕我赖账不还是吗,这样,我给你们打个欠条,白纸黑字,总赖不掉吧?”
      “白纸黑字?有用吗?你要不还,我还能杀了你?”葛俭圣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回应葛韦义。
      葛母装心脏起搏器的事情就这样黄了。葛俭圣很是得意,得意自己的精明,得意又挽救了一笔不小的钱财。因为不久他们就要返回深圳了,此去山高皇帝远,就算老太婆突然发病,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猝死在家里或医院最好。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千算万算算不到天意安排。就在他们返回深圳时,方简入职了葛韦道的学校。现在回想起来,一切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国庆节刚过不久,葛母再一次病危被送到医院。
      方简知道这个消息是因为她给葛韦道打电话时,葛韦道已经在回去的火车上了。那天晚上是学校的家访日,方简跟随校车去家访,被访的学生住在一个工地附近,一路到处都是砖头木板钢筋,方简一脚踩到了一块木头,木头上有一颗粗大的钉子,直接穿透鞋底扎进方简的脚板,深约一厘米。
      在去医院的途中,方简给葛韦道打电话请假,葛韦道说家里有急事,他在回家的火车上,让他找万校长。后来方简才知道,葛韦道口中的急事就是他母亲病危。
      医生再次建议给葛母装心脏起搏器。葛韦道联系在深圳的葛俭圣,一直联系不上。要么是无人接听,要么是正在通话中,再就是好不容易电话接通了,葛俭圣扯着嗓门喊“你说什么?听不见,这里信号不好”,然后挂了。葛韦道一连联系了三天,都没能跟葛俭圣说上一句话。也多亏葛母意志坚强生命顽强,又一次挺了过来。三天后,葛韦道回到深圳。
      葛韦道在一连三天都联系不上葛俭圣时,“离婚”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在回深圳的路上,他想了一路,也痛了一路。他的痛不仅仅是因为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自己明明有钱却不能为母亲花上一分,还因为他那么努力那么忠诚维护的一段婚姻,一个家庭眼看就要破裂了。他曾经不顾父母的反对,冲破世俗冲破一切阻碍,把葛俭圣娶进家门,以为能跟她成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美满鸳鸯,却没想到走到现在是这么糟糕。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回到深圳就向葛俭圣摊牌。
      可当他做好充分准备鼓足勇气走进家门时,葛俭圣不在家。他才想起今天是她去做家教的日子,下午才能回来。本来葛俭圣是跟葛韦道在同一个学校上班的,只是她为人太骄傲,气焰太嚣张,老板一气之下把她辞退了,并对葛韦道说:“你的亲戚朋友谁都可以来,就她不行。”
      葛俭圣的骄傲嚣张源于他们有一笔几十万的存款,以高出银行利率的条件借给了老板,每年可以坐收一大笔的利息,所以她常常以股东身份自居,虽然只是厨房的一个小后勤,但谁都不在她眼里。的确,在2007年,在深圳,像她这样有着几十万身家的打工者实属罕见,当时方简的工资才一千一,照这样的收入,方简不吃不喝也得存上几十年才会有这样的身家。她的确有着骄傲嚣张的资本。
      被学校辞退后,她就在校外找到了几家家教的工作。她之所以能做家教,是因为前几年在老家时,葛韦道托关系把她弄进村小做了几年的代课老师,也勉强算得上是一名人民教师了,甭管合格不合格,普通话标不标准,糊弄几个没文化的家长和小学生,凭她的本事,也是绰绰有余了。
      既然葛俭圣不在家,那就到晚上再摊牌吧,葛韦道想。可是等他晚上回家时,葛俭圣早早就睡了。就这样一天推一天,离婚的念头也就慢慢淡了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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