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传》rosemary

8、惊魂地

　　3惊魂地
　　
　　浓浓血腥扑面而来，卫东倚墙僵立，浑身浴血，被长剑透身而过，钉在墙上，眼见已是在垂死边缘，只有嘴唇还能微微颤动。
　　卫中一把抱住卫东，泪流满面，“五弟，五弟！”
　　卫东的情形已几乎是个死人，呼吸极微，双目紧闭，听到这呼喊也只是轻轻抖动了一下眼皮。
　　将内力送入卫东体内，卫中痛苦地看着那插在卫东身体上的剑，他明白，剑拔了，卫东也就完了。谁能有救命的办法？
　　司马昭阳和卫南卫北也冲了进来，都是和卫中一样的惊悸。
　　司马昭阳没说什么，伸手搭在卫东身上，也将内息送入他行将死去的躯体。
　　
　　几乎同时，卫北的银针如飞，已是在卫东身上全力施为。
　　但每个人都明白，这些并不能挽回他的生命。
　　卫东突然睁开了眼睛。
　　惊喜声同时响起，“卫东！”
　　看到了面前的几人，他眼中闪过几点激动的光芒，口唇轻颤，似乎急着说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无能为力，悲痛、焦急、恐惧、绝望在眼光中变换不定，他努力和死神作着最后的抗争，好给他的亲人们一些性命攸关的信息，但是却失败了。
　　他吐出最后一口气，眼睛暗下去，再也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卫东死在这里，那么卫西又会如何呢？这样的境地，实在教人无法往好处去想。卫中狠狠抹去脸上的血泪，声音苦涩，“大家快走吧，这里危险。”
　　
　　“但是卫西……”
　　卫南艰难地发出声音，他们的亲兄弟卫西还没有找到，他们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没有但是，走！”卫中喝了一声，已当先走向门口。
　　卫南面色铁青，目光中燃烧着仇恨，想反驳，却又忍住不说。
　　的确，他们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治伤疗毒，不然，卫家五人全军覆灭事小，如帮主也有个意外，那整个天南帮都……
　　突然背后劲风袭来，他还来不及反应，一边的司马昭阳突然大喝，“小心！”
　　
　　司马昭阳大喝的同时，也将他推向另一个方向，但是那突然而来的袭击太过强大、诡异，即使是身经江湖数十年的司马昭阳也没有料到，出手稍迟。
　　剧痛从他背上传来，剑锋从他左肋上穿过，明亮的剑尖露在外面，如非司马昭阳的一推之力，只差一点便要正中心脏。
　　他回身，刀还击向突袭的仇敌，这种攻击迅速而致命，多年的刀剑生涯早已令他手中刀几乎有了条件反射的能力。
　　中。
　　他定睛看那个差一点要了自己的命的敌人，等看得清楚，却是心头剧震，全身的血似乎都要冻结成寒冰。
　　卫中、卫北、司马昭阳也是同样的极度惊骇。
　　天啊。
　　
　　这是什么样的可怕邪魔景象？
　　那个在房中，在四人身后偷袭卫南的，竟然是不久前才刚刚死去的卫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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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南手一松，他的刀和卫东一起轰然倒地，而卫东的剑还插在他身上。
　　“我，我……”卫南开始发抖，抖得越来越利害，表情已到惊悸的极限。
　　他做了什么？他杀了卫东？
　　他杀了卫东！
　　卫东！他的五弟？
　　不对，卫东已经死了，不，不可能是他杀的，卫东是被敌人害死的。
　　但是，死人又怎么会出剑呢？
　　重大的刺激和极端的不可思议令他快要崩溃，他的清醒和理智已变得不堪一击。
　　
　　最先恢复过来的人是司马昭阳和卫中，对望了一眼，都明白这场生死的游戏已无法用常理来推测。某种超乎江湖，不，甚而是超乎人间的东西已经介入。他们这三四人的生死，头一次，变得无可掌控。
　　
　　门外有声。
　　楼下有声。
　　地上有声。
　　恐怖的，不似人类的活动的声音，将他们包围了。
　　卫东的身体在地上也只安静了片时。
　　四人眼睁睁看着卫东如活人一般再度跃起，再欲攻击。
　　“啊！”卫南发出凄厉的叫声，“卫东，卫东，你怎么啦。”
　　“走！”司马昭阳沉声发出命令，发出一道掌风将卫东打飞，“卫北，你拉着卫南！”
　　卫南仍沉在恶梦中，眼光呆滞，喃喃自语，“卫东，卫东……”
　　“醒！”
　　卫中扬手，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自己当先飞出门去。
　　卫北扶着稍稍清醒一点的卫南，也跟出门。
　　
　　门外是更为可怕的世界。
　　尽管心下有备，但乍一面对，四人竟都惊得呆了。
　　楼上楼下已然死去的天南帮人，现在都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手里的刀剑还滴着血，正朝他们走来。
　　这是一场无法打赢的战役，他们的敌人是他们从前的亲友兄弟，他们敌人也是死而复来的不灭战妖，难道他们注定要如此痛苦地死在这自已的地盘，被自己的兄弟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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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昭阳体内的毒开始发作。
　　那是无数只毒牙的啃咬，撕扯，又是无数只钢针的穿行，扎刺。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卫家三人为她奋力抵挡着来自天南帮死去兄弟们的攻击，他们身上都有伤，也许最大的伤还是在心里，他们勉力支持，只是为着护卫她，才能同这些“敌人”作战。
　　她不能任这样可怕的情景再继续下去，她要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她闭起双眼，不看会令她心乱的东西，她将意识从肉身上的痛苦拔出，她搜索着她的记忆，飞转着她的一切感觉，终于，她突然睁大双目，用全部的真气大喝一声，“出来！”
　　
　　这一声虽不致震耳欲聋，却在整个楼内嗡然回响，梁间灰尘蔌蔌落下。
　　随之下落的，还有一个黑色身影。
　　那个影子落下之后，全部死者整齐地轰然倒地，终于回复了他们本来就该有的形态。
　　压力减轻，卫中，卫北，卫西同时松了口气，看向那个在暗处作怪的影子。
　　一看之下，若非心情已落在悲痛之中，大家真要发出怪异的笑。原来那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司马昭阳皱皱眉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那小孩起初神色惊怕，眼睛骨碌碌地转来转去，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上挂起冷笑，“你们很快都是死人，也配来问我？”
　　蓦地颈上冰凉，剑光已逼近他，卫中心头怒火正炽，若非他是个小孩，只怕自己早忍不住将他碎尸万断。
　　“想知道是你先变成死人，还是我们？”
　　小孩吓得缩缩头，语气也不再得意，“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谅你也无此能耐，那么是谁做的？”
　　小孩的眼光不住地打量几人，“是一些高手，我不认识他们。哎哟……好痛。”
　　
　　“他要杀我啦！”他放声尖叫，却是看着司马昭阳，知道没问出来信息来，是不会杀他的。
　　卫中已没什么耐心，“他未必知道什么，杀了干净。”
　　司马昭阳突然问，“你方才念的，是妖灵咒。你是巫门的人？”
　　只有巫门的妖灵咒才能控制僵死的人，原来传说中的巫门秘术，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他们眼前。
　　小孩闪过一丝惊慌，“你，你怎么知道？”
　　巫门虽与天南帮同在天南，但是行事神秘，又几乎不与外界来往，是以江湖中人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这种妖灵咒，在巫门也该是极为高深的秘术，那么这小孩的身份…
　　
　　看到卫家三人的惊异神情，小孩又开始得意，“我是未来的巫门主人，你们快放了我。我不念咒和你们为难就是。”
　　司马昭阳忽然微微一笑，“不错，我们天南帮和巫门从无过节，你告诉我谁让你在此念咒，我就放你走。”
　　小孩想了想，“好，听说司马帮主一言如山，想来也不会骗我这个小孩子。”
　　卫南卫北卫中三人同时在心中暗骂这小孩的无耻。
　　“你的名字？”
　　“龚克。”
　　“带你来的人是谁？”
　　“一个穿黑衣的人，脸上易过容，我不知他的名字，也不知他长什么样，就和那个人那么高。”他说着指指卫中，卫中气得脸发绿。
　　“你不知他是谁？”带着冷冷的怀疑，司马昭阳审视着这个看来奸滑无比的小孩。
　　“是呀，是他来找的我，他自称为弃。”
　　他在山上练习法术，不小心被那个人看到，后来那个人就老来找他，送他一些礼物什么的。他看出那个人想利用他，但他不介意，人和人本来就是互相利用而已的嘛。他也可以利用那个人帮他除掉他讨厌的东西。
　　“他给你什么好处？”司马昭阳冷笑。
　　“他说，只要你们五个人一死，天南帮尽归他所有，他分一半地盘给我。不过要我当了巫门之主后才兑现。”
　　司马昭阳点点头，面上表情仍然平静，但卫中卫南卫北却都是忿怒不已。
　　“天南帮尽归他所有？呸，痴人说梦。”
　　但是每个人的心上都明白，这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定然是天南帮内的要人。
　　“卫西呢？”
　　
　　“卫西在那个人手里，还活着，呵，我看到他杀了卫东，”他边说边比划着出剑的动作，好象那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全不理所有人沉到底的神色。
　　或许，看到其他人的痛苦，正是这个邪恶少年的本意。
　　卫南手刚要动，卫北及时拉住他的冲动，虽说对这个小恶魔，他也很想狠狠打上一顿。
　　司马昭阳打断这小孩的话，伸手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走吧，希望你以后能好自为之，不要再作恶事。”
　　小孩感到一种异样气息在身上流过，怪叫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说话不算话，给我下了绝命夺魂手了是不是，你这个臭女人……”
　　江湖传闻里，司马帮主有无数夺命绝学，其中最狠的，就算是绝命夺魂手了，中了的人，三日内要尝尽痛苦而死。现在他中了这招狠的，就算他是巫门最有前途希望的弟子，还有什么活路呀。
　　他也知道绝命夺魂手？
　　司马昭阳苦笑一声，“只是留了一道内力在你身上作为禁制，你心术不正，以后不用再妄自修练功力了。”
　　小孩呆了一呆，象是要哭，却忍住了，退后几步，又退后一些，似乎很想快些离开，又怕他们不放。
　　他突然扔出手上一张象是符的东西，大声咒骂，“臭女人，去死吧，让五变快点发作，你好好享受一下吧，哈哈，那五变是我巫门的秘药，是我给弃的，哈哈哈…”
　　卫南卫北卫中同时大怒出手，但那符却象是一道屏障一样将小孩隔开。
　　卫中的剑快，在符效发生之前，已是刺上他顶门。
　　小孩发出一声尖叫，额头上冒着血，整个身体在众人面前变得渐渐模糊起来，晃了一下，消失在空气中。
　　“可恶！”卫南卫北攻击落空，恼恨不已，方才就该杀了这恶魔。
　　卫中收回长剑，叹道，“再过几年，这龚克定是江湖一害。”
　　司马昭阳的声音带着几丝倦意，“是啊……卫中，你过来。”
　　她伸出右手，三人都围了过来，“帮主。”
　　是毒发了吗？
　　“扶我一下。我有点累了。”
　　她不经意地说着，把手放在别人的手臂上，那是卫南的伤臂，他轻轻一颤。
　　他们三个人都是一怔。
　　“哦，对不住，我太不小心，”她急忙抽回手，又扶上了卫北。
　　他们惊惧地看着她平静的神情，但是她的眼角流下两道血红的线。
　　卫中哽咽地扶住她，“我，我，在这里。”
　　方才她动了内力，只有让毒发更快。虽然她没有说，但是他们都知道。
　　她已经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