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逍遥》枯目

27、第二十七章、离霜

　　瓮头无酒莫憔悴，须得浮生相伴难

　　确实变冷了，各自提起真气，才能保持体温不降下去。速度慢下来了，想必那大鸟是累了，一路飞过来，背上背了这么多人，确实辛苦。海上天气倒是没有作怪，若是遇上别的什么恶劣天气恐怕就不好办了。
　　“你们看！”小玉抬起头，兴奋的叫了起来。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已经就快要到了。眼前浮上一层雾霭，环绕在巨大的白色岛屿上，茫茫然一片，倒是添了份神秘之感。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冰雪的蓝色，秦淮笑道：“难怪叫冰岛，岛上肯定很冷。”
　　“没错，岛上终年积雪，四处是冰雪覆盖。”紫阳简单的回道，说着已经起身，一挥手间，大鸟长鸣一声，向下俯冲。
　　看着大鸟振翅长鸣，呼啸一声不见，秦淮笑道：“真是个好家伙！叫什么名字？”
　　“鹏鸟。”紫阳说完已经开始往前走。
　　屈展脚下有些发虚，脚着地觉得踏实许多，抬眼望去，便是白茫茫一片，积着厚厚的雪，周围没有任何植被，只有皑皑白雪。看样子雪积得很深，行走起来必定费力。况且四下毫无遮挡，雪花夹着凛冽的风直刮得脸庞生疼。
　　雪很大，周围雾蒙蒙一片，看不见前方，更没有路。
　　屈展不由皱了皱眉。
　　“这可怎么走？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秦淮问。
　　“走到前面，停下休息一晚，明日再行。”紫阳说着，随行四人连忙起身，在前领路。雪很深，留下深深的脚印，不久又被埋没。
　　一深一浅的走着，着实很累人。不久便开始脚发麻了。天气很冷，让人很不习惯。毕竟外面不过还是秋天。
　　众人都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一个只有一种颜色的世界，茫茫然觉得没有尽头的感觉，教人心里发悚。风声覆盖了吱吱呀呀的脚步声，还有众人渐渐加深的呼吸声，反而觉得寂静了。
　　屈展握紧冻得有些僵了的手，看了看前方，不由笑了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真是可笑，明明最讨厌与人同行，却还是来了。
　　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转眼看着秦淮，迈着大步往前走，倒是一脸兴奋。屈展不由皱眉。
　　秦淮恰巧看见屈展的神色，放慢脚步，与屈展并肩走着。
　　“很冷吗？还是累了？”秦淮笑着。
　　屈展摇了摇头，心道，我又不是女子？
　　“看来你是不喜欢这雪，我可是特别喜欢。因为以前和师父在鼎湖，是看不到雪的。四季如春的天气过厌了，觉得猛烈的天气，尤其叫人热血沸腾。”秦淮说着，忍不住露出自在开怀的样子。
　　屈展第一次听他说这些事，静静听着，倒是觉得不错，这样激烈的天气，着实叫人震撼。
　　但是屈展不喜欢寒冷，一点也不喜欢。
　　呼呼的风声变得肆虐起来，前方的众人都停了下来。警惕之余，都有些不知所措。只听一个随从道：“奇怪，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风暴了！”
　　“这可如何是好？”小玉四下看了看，不由也皱眉问紫阳。紫阳心里也没底，实在是有些奇怪。
　　“你们看！那是什么？”萧博弈大惊，指着北方天空惊道。
　　顺着萧博弈手指的方向，众人也都大吃一惊。只见天空骤然变色，天空压得很低，混杂着风雪，凝聚成浓重的黑色，越聚越多越积越厚。
　　看得见四位随从大声呼号，紧张惊异的告诫，却完全听不到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声音在一瞬间被吞没，只听得见风雪的呼号。
　　雪粒疯狂席卷，瞬间包围了整片雪地，连空气都变成白色。屈展拔出剑插进雪里，稳住身形，勉强抬头，下意识的搜寻秦淮的身影。他看见刮起的雪将小玉和秦昭阳二人分开，秦昭阳疯狂追寻，消失无踪。屈展大叫：“别过去！”
　　身边的人都被吹散，屈展被雪刮得生疼的眼睛流泪，无奈闭上眼，压低身体抵抗风雪。忽然从身后被人扑倒在地，屈展睁不开眼，倒在雪中。
　　实在是太冷了，身体僵硬到无法动弹。屈展动了动手指，身体被人压住，屈展知道是秦淮，却叫不出声音。秦淮没有动，身体冰冷。屈展心里顿时一惊。
　　意识渐渐涣散，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一片亮白中，什么都看不分明。
　　屈展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昏迷过去，周围没有人，也没有声音。
　　屈展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眼睛挣扎着睁开。已经不知过了多久，猛然惊醒的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身上压着那人。用力拨开身上的积雪，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了。屈展翻了个身做起来，伸手将秦淮从冰雪中拖起来，手触及的肌肤冰凉之极，几乎让他有摸着尸体的错觉。
　　屈展拍掉秦淮身上所有让他感觉焦躁和寒冷的雪块，伸手将秦淮的脸搂在胸前，苍白的脸色教人心里不由一阵颤抖，屈展喘息着凑过去用脸感受他的鼻息，只因身体没有别处有知觉。还有呼吸！还活着！
　　屈展拼命将他搂紧，用手贴上他的心口，一下一下为他送入真气。看着他毫无起色的脸，屈展慌忙又输了几口真气。
　　屈展终于露出慌乱的神色，在雪中待得太久了，身体就像是另一个人的，完全不听使唤。失温的身体异常虚弱，真气微薄。屈展抓着秦淮的腰，将他架到肩上。
　　眼前白晃晃的，屈展狠狠摆了摆头，好让自己看清脚下。低头看着秦淮冻成紫色的唇，屈展觉得一片天旋地转，深吸一口气，手上搂紧了几分。
　　天色阴沉沉的，屈展不知道是黑夜还是白天。雪地里夜里也是很白很亮的，而白天也是会像之前那般阴沉。屈展抬头看了看天，大概是夜里。
　　没有遮蔽物，没有标志性的建筑，只有一片雪地。怎么办？秦淮身体冷得可怕，如何是好？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仿佛自言自语，屈展低声道。
　　屈展将秦淮放下，解了衣衫将秦淮裹紧。取下身边的剑，屈展拼命打起精神，一下一下凿着脚下雪层下厚厚的冰，手一阵阵发麻。明明喘着气，身体却还是从头冷到脚跟。觉得手上滑滑的，屈展放下剑，手上的血泡破了，手掌上血肉模糊。
　　屈展皱了皱眉头，手冻了太久，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疼痛。真想洗个干净，这一身的赃污……
　　屈展撕下衣摆缠到手上，秦淮仍旧没见转暖，屈展连忙立住身形，深吸一口气。虽然有些勉强，但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屈展噌的一声，抽出三把剑。深吸一口气，只见剑刃上泛起蓝光，呼啸一声，三剑齐出，轰然一声，地面留下一个大坑。屈展噗的一声呕出一口血，雪地上更显得鲜红妖艳。屈展咳了起来，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回身将秦淮架起，跳到坑里，屈展又在坑壁上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内力震开一个大洞。
　　将秦淮放到洞中，依旧不见他有起色。屈展倚着洞内，喘息了一会儿，觉得眼前清晰了许多，便又为秦淮护住心脉。输了一会儿真气，屈展便知不是办法，自己现在的状况没有办法输出大量的真气。
　　突然想到什么，屈展连忙从怀中取出随身带着的那只瓷杯，取了干净的雪，放进杯中。将真气集中到手掌上，缓缓加热。雪渐渐融化，雪水开始冒着热气。
　　屈展不由笑了，扶住秦淮，喂他喝了两口。屈展自己也是遍体生寒，仰头喝了一口，又将剩下的嘴对嘴，喂给秦淮。
　　看着秦淮渐渐回温而有了些血色的面颊，屈展松了一口气，心里莫名激痛。不想看到他死，从来不想。
　　屈展忍不住轻轻吻了吻秦淮的唇角，抖着嘴唇看着秦淮的脸。身体渐渐有了些温度，感觉到手上钻心的疼痛，这使得屈展清醒了不少。
　　屈展犹豫了片刻，起身脱了两人的衣物，肌肤相贴的抱着秦淮的身子，将两人的衣服盖在身上。秦淮的身体从未这么冰冷过，他总是散发着热量，无论何时，握他的手总是暖的，胸膛也从来都是那么滚烫，教人不敢轻触的热度，几乎可以灼伤视线和身体。
　　可是现在，他时冰凉的……这样想着，屈展皱着眉。
　　直觉得很累，眼睛再也睁不开，呼吸跟不上身体的节奏，带来难言的痛楚，胸口却涨得满满地。肌肤相贴的地方传来叫人依恋的热量，渐渐传播到全身，屈展不再颤抖，偎在秦淮身边，渐渐睡着。
　　秦淮朦胧间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身在冰洞中，屈展就在身边。秦淮涨红着脸不敢妄动，屈展为了取暖，脱了两人衣服，只留一层薄薄的亵裤，光着身子偎在一起。秦淮心里喜滋滋的，说不出的味道，心里被这样的情绪涨得满满的，不由低头盯着屈展俊美无匹的面颊，笑着流口水。
　　聚了聚体内的真气，调息片刻。
　　竟然遇上这种诡异的天气，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记得当时暴雪席卷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被吹散，屈展顾着秦昭阳，秦淮想也没想便扑上去。太冷了，没有办法移动身体，秦淮渐渐失温昏迷。
　　屈展睡着了，面色很差，毫无血色。忍不住心疼，秦淮侧身面对着屈展躺着，伸开手臂搂着他。明明都是男子，却忍不住将视线流连于他的身上。
　　秦淮看着看着，心里有些发痒，手抚过屈展的胸膛，指尖仿佛被那种略带冰冷的滑腻触感吸附一般，流连着不想放开。突然觉得鼻子一凉，秦淮连忙伸手一摸，这几天吃得太补了？竟然流鼻血。
　　闻到血腥味，屈展猛然之间睁开眼。看着秦淮一手的血，吓了一跳。秦淮见他突然醒过来，连忙解释：“没关系，流鼻血罢了。”
　　屈展松了一口气，皱眉看着他将鼻血擦干净。静静看着，心里顿时沉静下来，那种恍惚和担忧的感觉渐渐远去，屈展放松下来，感觉身边的空气都平复下来，跳动的神经渐渐放松，疲惫成倍的袭来。明明才睡醒的身体叫嚣着疲惫，渴望在这人身边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