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初歇》幼方

23、023

　　回到房间，宋青元发现唐明竟然在画画，就着楼下大堂的蓝色圆珠笔画在景区宣传册上，寥寥几笔，隐约能看出是个女生，“这是谁，女朋友？”
　　唐明摇摇头，随手把宣传册扔在一边，“我在想，是什么人那么轻易地害死了我们的三名队友。”
　　宋青元把册子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为什么是个姑娘？”
　　“直觉。对方是年轻女性，个不高，很瘦，黑色头发过肩，”末了又补充道，“很爱笑。”
　　“一个姑娘，这么能打？”想到这他心里忽的升出一种异样，唐明这个描述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流冰。
　　“不一定是人。”
　　不是人，那就是丧尸？加强版，进化版，2.0重制无敌版，无论怎样，万家灯火迟早会再次降临这片失落的土地，他始终相信，始终心存希望。
　　宋青元把目光拉回这位“守望群星”的精神领袖身上，只是看着，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咫尺天涯之感。
　　“有事？”唐明一早注意到他的目光。
　　“嗯，”宋青元掏出一包蓝莓干，“刚才牧垚贿赂我来着，拿人零食，替人/消灾，你说我收都收了，不帮他怪不好意思的。”
　　“规矩就是规矩。”
　　“那也不能不让吃饭吧，现在还不知道你画的姑娘人在何处，潜在的危险就在身边，万一因为没吃饱耽误事，你又得自责不是吗？”宋青元看唐明没回话觉得有戏，“要是拉不下面子，我悄悄给他送饭，你装不知道好吧？”
　　唐明随手把灯熄了，“睡觉。”
　　宋青元拆出分装的小包蓝莓干，往唐明那边丢了几个，心说自己要是被揍了牧垚绝对不是无辜的。
　　不知道丢了多少，手里的包装袋越来越轻，眼看就要见底，那边才传来唐明不容置疑的声音：“我会考虑，你休息。”

　　宋青元是个喜欢熬夜的人，仗着自己年轻且发量充足经常整夜待实验室，今天因为累睡得早，导致他半夜醒来才两点，此时雾气已散，月上中天，苍茫云海之间。
　　起来想找水喝，轻手轻脚溜到门口，正欲开门，却听见走道里有人轻笑一声，是女人的声音，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笑声再次传来，依旧是很轻很轻，但绝对不是幻听。
　　他一下就想起来唐明画的那个女生，一步一挪地回到房间，正想把唐明叫醒，后者却抢先用手捂住他的嘴，竖起手示意噤声。
　　唐明也醒了，他听见有人在走廊唱歌，很细很轻，是个女孩的声音。
　　宋青元用眼神表示怀疑，什么孩子能在沦陷后的城市里活下来？难道有鬼？世道一乱，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吗？建国以后不是不许成精吗？
　　歌声慢慢靠近，门把手随着吱呀的轻响旋转开，她要进来了。
　　歌声毫无阻隔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无声地飘进房间，她的动作十分灵巧，行动翻飞，好似没有重量。
　　宋青元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是蜘蛛精吗？为什么能趴在墙上？
　　唐明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提刀便上，短兵相接激起一声铿然之响，竟有什么挡住了他的原子刀刃，果然没错，他们有相同的武器。
　　女孩就像一道踏月而来的虚影，速度快到看不清更无法预判，然而一把无形无影的刀刃以更快的速度刺破令人眼花缭乱的流转光影，直抵女孩的眉心。
　　女孩以一个奇诡的姿势向后翻身退出了以唐明为中心的攻击半径，然而凌空一瞬露出破绽被当空一斩，躲闪不及的她抽刀抵挡随后单膝落地向后退去，刀锋插入地板划出一道长长的裂痕。
　　她抬起头，那张脸出人意料地素净，其上没有任何腐化的迹象，然而当她狞笑出声，一瞬间的美好荡然无存。
　　两相对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破沉默，“你们在干嘛搞出那么大动静？”
　　糟了！在楼上守夜的牧垚跳到这层的阳台察看情况，而女孩恰好落在了窗户边。
　　玻璃破碎，下一秒女孩的刀已经架在了牧垚的脖子上，“宝贝等等。”电光火石间，有个无形的器件挡住了女孩的攻势，此刻月光倾泻，宋青元也是才看清，他眼前三人手中的刀都只有刀柄，这一发现让他心中大骇，难道他们已经发展到聚气成刃的地步了吗？这对他长久以来建立在科学这一基础上的世界观遭到了重创。
　　牧垚还不知死活地在女孩的怀抱中逗留，他的语言轻佻却不带一丝感情，“有人说过，你长得特别像我的纸片人老婆吗？”
　　话音未落他不知从哪掏出枪打穿了女孩的下颌，可惜后者动作太快，子弹从面部穿出后没有伤及大脑。
　　脸上的狰狞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裂开的嘴巴发出了难以忍受的难听笑声，她横刀起势，下一轮攻击转瞬即至，牧垚主动上前抢占先机。
　　无论速度，力量，都不是这个身体所能及，这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牧垚嘴上叫人家宝贝，下手没有丝毫留情，上一秒闪身一避，后一秒就把女孩飞踢到墙上，发出咚一声闷响，接着趁对方还没重新站起来，反手一挥就卸掉对方拿刀的手臂。那一刻宋青元无比庆幸这些都是自己人。
　　“说吧，敢问姑娘芳名啊？”
　　女孩一言不发，咧嘴笑开了。
　　唐明在刚才的打斗中一直旁观，此时走到阳台上俯视那个夺走三条性命的罪魁祸首。以防万一，他斩断了对方的脊柱防止她有任何小动作，但又恰到好处地留给她五分钟的时间作最后陈述，“我们的人，是你杀的吧？”
　　女孩抬起头来，视线越过眼前的两人，望向天空。
　　牧垚失去了耐心，蹲在她面前，笑着威胁道，“哪怕你只剩一分钟，我们也有办法让你开口，谁让你来的，你是什么人？”
　　女孩慢慢拉回视线，静静抬眼凝望着眼前的陌生的男人，她的嘴巴微张，似乎在说什么。
　　牧垚毫无戒备地凑近几分，谁料女孩蓦地张开嘴吐出畸变的舌头。牧垚只感觉面前一闪，腥风拂面，是唐明挥刀斩断了那令人厌恶的变异肢体，后又毫不犹豫地砍下了对方的头颅。
　　“靠，居然阴我，吓死了。”牧垚站起身摸了摸下巴，这是他一紧张就会下意识的动作。
　　“越是到最后越不能掉以轻心，你总是在问题解决前一秒吃亏。”唐明振刀后走回室内，屋里一片狼藉，他随手拎起自己的被褥一抖，玻璃渣子掉了一地。
　　牧垚随后进来，疑惑地问：“你们没有发现她长得真的很像妮可露露吗？”
　　“谁？”
　　牧垚从自己包里翻出一本漫画指给他们看，“女主角啊，像不像？”
　　唐明懒得搭理他，宋青元接过书看了看，“这不是都长的一样吗？”和旁边那个女孩一比，除了发型和衣服，别的都一样啊。
　　“唉呀，”牧垚叹了一口气，“真给直男丢脸。”他把书拿过来翻到一页，“你看这张，是不是跟刚才那死丫头穿的衣服一样？”
　　这么说来，倒真有点相似，“所以说明什么问题，刚才那人生前喜欢看漫画？”
　　“不是，”唐明眉头微皱，“这个感染者身上没有丧尸的特征，病毒会加快新陈代谢将脂肪和糖类迅速代谢，之后蛋白质溶解导致皮肤破裂，但是你们看她。”
　　三人将目光转向玻璃门后面，虽然现在就剩一个门框了，已经尸首分离的女孩，她的皮肤可以称得上有弹性，完全是正常人的体征，还是个保养得很好的正常人。
　　“应该是用病毒改造过的人，不是第一次见了，两个月前我在疗养院见过一个类似的生物，如果不是有这些异类的存在，病毒不会蔓延地那么快，边境城市不至于一个星期就全面失守。”
　　“丧心病狂啊，”牧垚愤愤不平道，“我们还在辛辛苦苦打丧尸，有人已经利用病毒给自己造老婆了。”
　　宋青元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哪块大脑没发育好，思考问题的角度总是很刁钻。
　　“你这书是怎么回事？”唐明从前往后翻了一遍，他显然不知道日本漫画从左往右翻，只是大体浏览，“你每个星期上交的日志上都写着，保持良好的阅读习惯，这就是你看的书吗？”
　　牧垚知道大事不好，“我一页都没看，是谁搁我包里的？”
　　唐明像个抓住青春期儿子看片的保守派老父亲，宋青元本来想借机听个热闹，瞥见地面后脸色大变，“你们先别吵。”
　　“对啊，”牧垚跑到宋青元身后冲唐明做鬼脸，“又不是什么违纪的大事，看个漫画至于上纲上线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先闭嘴，”宋青元把牧垚护到身后，向地面四周和墙壁望去，“尸体少了一只手。”
　　三人屏息观察四周，能听见哒哒的声音，是手指甲敲击木地板发出的，就在床底下，唐明直接往床板上一戳钉住了那节残肢，屋内顿时没了声响，还没来及松口气，有根手指竟从天花板上掉下来，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宋青元的小臂。
　　手指落地发出声响他们才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牧垚距离较近当即踩烂了那个爬动的骨节。
　　宋青元仿佛被雷击中立在当场，茫然而不知所措，说话都有点不连贯，“我是……要变丧尸了吗？”病毒会通过血液传播，刚才那个女孩完全就是个巨大的病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