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皇子又在装渣男〔双重生〕》蛋黄流心派

5、【肆】言离露面

　　“殿下，皇上似乎还有个不受宠的皇子，刚过十岁生辰。”
　　“不过他生母是趁皇上醉酒爬上龙床，又悄悄躲在冷宫里生下的皇子，所以多数主子并不知晓七皇子的存在。”
　　宫女们的消息，比主子们的消息来源更广泛些。
　　就在宁缨葵诧异自己无缘无故冒出来一个皇弟时，她身侧伺候的立梅就先附身凑到了她耳畔，低声解释了一句。
　　“生母趁父皇醉酒……”
　　宁缨葵被立梅说出来的词汇刺得涨红了脸，完全忘记了她自己先前夸赞温涵时，是怎么样地落落大方的了。
　　“五皇姐，言离恭贺皇姐……喜得封号。”由冬华领进来的七皇子宁言离，实际上是个身形偏瘦弱的孩子。
　　乾朝虽没得旧朝时“男女六岁不同席，七岁不同堂”的规矩，但宁言离……瘦得看上去比实际小了好几岁，让人一点都担忧不到男女大防上。
　　他一身粗简的深灰色棉布衣袍，不细看就注意不到的衣领内侧，还歪七扭八地绣着几个补丁，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和朝莞殿的花厅显得格格不入。
　　“嗤，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孩子。”
　　宁缨葵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优雅地喝着茶，她的目光，只轻轻往宁言离的方向瞟过去一眼，便不由得轻蔑笑。
　　“阿菀妹妹，你是怎么跟这种人混到一起的？”
　　“即便他身上流着一半皇室的血脉，但你可知，他身上另一半流的血，却是低贱肮脏的，跟他有牵扯，就是降低你的身价，糟蹋你母妃给你的尊贵身份。”
　　讥嘲也就罢了，宁缨葵却偏不愿安分，嘲讽之余，目光还在宁言离局促交握在一起的，空荡荡的双手上逡巡了两眼。
　　“你，难道不知过来恭贺你皇姐，是要带贺礼来的？”
　　唐淑妃生于柳州世族大家，所以宁缨葵向来觉得，身份地位才是决定一切的标准。
　　故因此，她曾很是看不起生母仅美人分位的二皇兄宁瀚轼。
　　而如今地位低下的龙子中，又多了个生母见不得光的宁言离，名字里连“瀚”字辈都没排到，她如何会不冷嘲几句？
　　至于绾菀，平日能得她正视，也不是多亏生母是当朝贵妃，嫡亲外祖父是当朝丞相？
　　“三皇姐，我未必需要些中看不中用的贺礼，七皇弟能过来，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
　　宁言离从进入到花厅里开始，就表现得极其卑微。
　　或许，是他一身粗鄙简陋的夹袄时时刻刻都在摩擦着他的皮肤，提醒着他的穿着，有多不合时宜。
　　又或者是他一低头，就望见了自己沾着淤泥的鞋底，在花厅干净的木板地面上留下多少个印记。
　　“言离多谢皇姐体谅。”宁言离呐呐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让人心疼他已经养成了习惯的怯懦的同时，又让众人能一眼看清晰他的样貌。
　　“嘶——”这次室内响起的倒抽气声，比先前绾菀奇怪的行径引来的声响还要大，包括绾菀自己，在看清宁言离的样貌后，呼吸都微微僵滞了片刻。
　　宁言离生得叫人惊艳，五官更是精致绝伦到了极致。
　　应该是过来之前，先提前整理过了自己一番。
　　所以此刻的宁言离虽穿着寒酸，但脸上却干净白皙，发冠整齐，不见一点脏污。
　　像极了下凡体验人间疾苦，刚经过一番乔装打扮的谪仙。
　　就是年岁稍微小了些许。
　　肌肤冷白如瓷玉，眼眸潋滟若湖湾，宁言离就连唇瓣的色泽，都恰好是完美的菲薄淡色，正似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绾菀想象不出来，如今已经初见妖孽的这孩子，若精心教养着，未来将会如何惊才绝艳。
　　“那皇姐，你想要言离的贺礼吗？”
　　无论旁人如何震撼，此刻浑然没理会外人的宁言离，就只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绾菀，像个执拗要得到答案的孩子……
　　他可不就是个孩子。
　　不说绾菀，就是宁缨葵，都被宁言离抬头一瞬间的容貌给惊艳得生生停了几秒的呼吸。
　　只是，即便纳罕对方的样貌，宁缨葵也不会忘记绾菀之前意有所指所说的话，“阿菀妹妹，你可是觉得，三皇姐赠送给你的贺礼，就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
　　“三皇姐误会了，绾菀没有那个意思。”宁缨葵带来的点翠簪做工精良，细节都用了巧心，本是不可多得的珠钗。
　　但只要一联系到温家人，绾菀就会感到一阵恶心膈应，哪怕是强迫自己去喜欢，都难受到了极点。
　　更何况，那支点翠簪，宁缨葵也不是真心送给她的。
　　“没有那个意思，没有那个意思你何必当着个身份低贱的人说你不需要贺礼？”
　　“阿菀妹妹，我没记错的话，从宣旨结束到现在，我是第一个，且唯一一个给你送了贺礼的，你讲的会不是我？”
　　在点翠之事上感觉受到了屈辱，宁缨葵就要在这件事上重新找补回来。
　　故因此，放纵了脾气的她，狠狠往地上砸下了手里的茶杯。
　　在花厅内弄出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溅起滚烫的茶汁，细小的瓷片，沾湿了近处几人的裙襦外侧。
　　“还有你，你一个连生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卑贱下人，初次见面行礼时，不知道要对主子们下跪吗？”
　　生得好看的孩子，总会引得人不自觉生出好感。
　　宁缨葵承认，在看见宁言离的长相后，她意识到了，自己或许对这孩子尖酸刻薄了些。
　　但身份地位使然，她不可能对个出身如此不堪的孩子示好。
　　“承认你是皇子，不是不可，但你长这么大，难道就没人教你尊卑贵贱，长幼有序吗，这里可不止阿菀妹妹一人。”
　　“静婷公主见谅，言离自幼生在冷宫，确实被嬷嬷们疏忽了教养。”宁言离从进到花厅内开始，就没正视过宁缨葵的存在。
　　宁缨葵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听见他对自己和宁绾菀之间称呼的不同，才变了脸色的。
　　同是同父异母的姐姐，他却用两种称谓来区别，这，是否有些太不懂规矩了？
　　“皇姐，你可想要言离的贺礼？”
　　可无论宁缨葵怎么想，前面说了多少废话，某小孩根本不在意，他只眼睛亮晶晶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而喊绾菀时，依旧省略了排行。
　　“不想要，你能过来，皇姐就心领好意了，你自己现在正是银两短缺的时候，切莫要花费心思在这些小玩意儿上。”
　　宁言离执拗盯着绾菀的同时，绾菀也在细细打量着他。
　　记忆里，对这个排行最末的皇弟实际上并没特别深刻的印象，绾菀只记得前世他对自己一次次暗中的援助。
　　而他长到十四岁时的样貌究竟如何，她一概记不清了。
　　大概是她一心扑在温涵还有梁媛心身上，她甚至都记不得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才让这孩子那么不计后果地帮助她。
　　“皇姐，若我不缺……”
　　宁言离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在目光低垂，触及到自己一身宛若乞丐的旧衣时，又生生止了声音。
　　而与此同时，宁缨葵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阿菀妹妹，三皇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在你这儿打搅你和七皇弟说话了。”
　　许是从夸赞温氏一家子却被怼得哑口无言开始，宁缨葵的忍耐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急转直下了。
　　不但言语变得激烈刺耳，而且行为也更加冲动傲慢。
　　“毕竟你们看上去跟亲姐弟一样，感情深厚得可见一斑，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比不过。”
　　宁缨葵现在当真是被气昏了头脑，连以往她和绾菀表面维系的和睦的假象，也在这一刻全被她自己撕碎了来。
　　当然，也是绾菀亲厚对待宁言离的行为，让她不满。
　　她实在弄不清，为什么有些人就天生自甘堕落，去亲近那些身份卑贱的蝼蚁……大概是她宁绾菀愚蠢的原因吧。
　　又或者，是崔贵妃改了口风，不再一昧地想重新怀上龙嗣，而是开始留意适合养到自己身边的孩子了？
　　宁言离冒出来得太突然，宁缨葵觉得自己至少要去跟母妃提前报备一声——有了崔相的支持，这孩子只怕会成为瀚轼日后的劲敌。
　　“既然如此，妹妹就不多留了，恭送三皇姐。”
　　站起身后，宁缨葵本还想以长姐的身份教育绾菀两句。
　　但她刚将手搭到立梅的手臂上，宁绾菀就抢先给她道了福。
　　把她后半段话生生截在了嗓子眼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皇姐，静婷公主她……”宁言离没忽略宁缨葵走之前，望向绾菀的那饱含深意的一眼。
　　他的目光似有担忧，但又在绾菀察觉不到的地方，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锐利的暗芒。
　　“无碍，你别多想，三皇姐向来这个性格。”
　　绾菀目送着宁缨葵气冲冲地披上披风，拢好手炉远去，面上没甚多余的表情。
　　她一早就预料到了，宁缨葵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宁言离出现在朝莞殿，宁缨葵必定会有所警觉。
　　所以无论她是真生气，还是假做戏，都会寻找由头，尽快赶到去唐淑妃那商议对策。
　　挽留是留不住的，日后她要耍的计谋和手段绾菀也预知不了，所以倒不如任由她离开，等待她们的主动出击。
　　“还有，你先前是不是想问，若你不缺银两，我会不会收下你的贺礼？”
　　收回目光后，绾菀便不再关于宁缨葵的事，而是回答起了小孩子先前提的问题。
　　“答案是不会，我不愁吃不愁穿，为何要你一个小孩子家家送的礼物？”宁言离惧怕脚上的淤泥弄脏绾菀的花厅，一直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角落里，不肯往前挪一步。
　　绾菀瞧见他如此，便主动从木椅上站了起来，走近他。
　　但越靠近，绾菀才发现他真的瘦削得让人心疼。
　　“更何况，这大冷天的，你一个人跑过来，穿得还这么少，哪里是不缺银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