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犹大》么或

35、篝火之夜

　　搬完校区之后，大家忽然都闲了下来，开题报告已交完，考试又还有一段时间，课也渐停了。
　　“快要跨年了啊……”戚燃打着游戏，忽然对宿舍的人说。
　　“这大概……是我们一起跨的倒数第二个年了。”沈寒放下正在啃的会计书说。
　　“咱们一起出去玩一次吧，三年了，还没有一起去过哪呢。”王冲从床上探出头来。
　　“你们看这个怎么样？”吴景和范宁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将一张传单拍在桌子上。
　　“野营？！”大家凑头过去一看。
　　“我觉得不错。”周饶摸了摸下巴。“他们提供帐篷和睡袋，还有吃食和鱼竿，咱们只需玩一通就行了。”
　　“就这个吧！”韩清两眼冒光。“我还没露营过呢！”
　　“那就这个了。”白鱼点头拍板。
　　等真正坐在郊野的枯木上时，戚燃还没反应过来，他安静地看着王梦西、苏梓童与林妍君在打扫刚刚安置好的帐篷，有点懵地点燃了一根烟。
　　“怎么了？”苏梓童轻轻坐在他身边，问道。
　　戚燃望着正在搭烧烤架、拾柴火、架篝火、擦洗睡袋的大家，微笑着。“我只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做梦一样……”
　　“学长，你经常做梦吗。”苏梓童继续问。
　　“经常做梦吗？我也不知道。”戚燃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现实总是比梦境残忍些，所以那不叫梦，都只是假象……”
　　“学长。”苏梓童打断了戚燃的话，看着他的眼睛。“逃避或者害怕，也阻止不了真实的存在。”
　　“……学妹，你的生活应该是挺优渥的。”戚燃叼着烟笑出声来，伸出手，轻轻将她的碎发撩至耳后。“有些人精神贫瘠的，连做梦都是很奢侈了，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苏梓童疑惑地看着戚燃。
　　“你玩过游戏吗？”戚燃问。
　　“嗯，王者，打的还可以。”
　　“每个英雄在开战后，会有个红色血条与蓝条，优秀的人在蓝条将没的时候，可以有血池可回，可补给，而后恢复他的创造力，而我这样的人，蓝早已耗空，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补足上去，红血条还在，但我已经没有心力，因为我失去那个技能了，只能看着，尽力活着。”戚燃慢悠悠吐了个烟圈。“操作英雄的是我，又不是我，我选不得。优秀的孩子与听话的孩子，你与我，就是这样分别。一早就囚禁起来的鸟，都没飞过又怎么会飞呢。”
　　苏梓童忽然明白了戚燃所说的，难得有些羞惭，她没经什么挫折，遇到选择时家人也从来都是鼓励和分析，从未干涉过，所以虽然尊重，但下意识有些不屑戚燃这样总是看起来不努力，没有进取心的人，如今她才发现她错了，并非所有人都拥有她那样的生活。
　　“一列火车，被硬生生推向他不喜欢的轨道，无法回头，便只能暂时如此了。”戚燃轻声说。“有人用尽了全力，才维系了现在的生活，改变可以脱胎换骨，也可以粉身碎骨，这种选择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对他人来说，可能就是前路迷茫，后路无光举步维艰的结果。”
　　“可你才二十几岁……”
　　“是啊……我想过人世间的千百种生活。”戚燃掸了掸烟灰。“可我不知道，我将会怎样生活，以前还会有些妄想，可如今，我似乎连愿望都没了。你说，哪有那么多不平凡的人呢，各受各的苦罢了。”
　　“抱歉，学长……”苏梓童扶了扶眼镜，直视进戚燃的双眸，一字一顿的认真说。“……但你该拥有你喜欢的生活，不然，这样的日子走下去，难道不会后悔吗？囚禁的木笼总会发朽，鸟不飞的话，没有活路。你才二十多岁，还有大把的时光，你总是要过一次自己喜欢的生活，不然，这么活着又有什么趣呢，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就算是场噩梦，也该醒过来了。”
　　“……会后悔的……我该醒了……”戚燃眼瞳剧烈的抖动着，良久才别过头，望着不远处白鱼的身影，忽然笑了。“……只是……我还没想好是什么样的生活，我是该为自己好好思量了，毕竟……”
　　戚燃说罢便站起了身，朝白鱼走了过去，身影瘦弱，苏梓童却没由来的有一种凛冽的风骨在支撑着他的感觉，不由得轻笑，她能感觉得到，戚燃已经开始考虑生活，虽然这黑暗不知何时才能散尽。
　　“好久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了。”王梦西走过来坐在了苏梓童的身侧。“他原本骨子里很倔强的。”
　　“有所求的人，总会是有点犟种的。”苏梓童吁了一口气。“只是他忘了。”
　　“老师让你来做这件事，果然是对的。”王梦西笑着说。“你本质冷静，理性，能给他不一样的冲击。”
　　“是你们将他保护的太好了。”苏梓童推了推眼镜。“缓缓而治对他而言，不如刺激来的效果更好。只是我，现在有点不忍心，他真的是，很柔软的人。”
　　“你果然有天份。”王梦西的眉眼弯了弯。
　　“彼此彼此。”
　　白鱼将篝火点燃，将走过来的戚燃搂在怀里，揉搓着他冰凉的小手。
　　“昨日下了雨，今天就这样冷了。”白鱼抱着他坐进一个折叠椅上，两个人一起烤着火。“你这见风凉的体质，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养好。”
　　“有你在，我就无所谓好不好了。”戚燃缩进白鱼怀里。“你就是暖炉。”
　　“赖皮鬼。”白鱼刮了刮他的鼻子。
　　周饶将车后备箱的折叠长桌拖了出来，看着腻歪的两个人，翻了个白眼。
　　“两位祖宗，你们俩能不能顾及一下周围人的心情。”沈寒的新任对象方桃和范宁的对象金娆走了过来，穿着一身贼飒的连体衣，一股子女侠意气。
　　“怎么，我们杀伤力很大吗？”戚燃扬起头，无辜的说，而后回头，吧唧亲了白鱼一大口，而后坏笑着抬头。“哦~那你们见的世面还是太少，这个才叫杀伤力。”
　　“哇！！！！”林妍君尖叫着跑到苏梓童身边。“我搞到真的了！我的cp发糖了啊！！！”
　　“是是是。”苏梓童笑着将林妍君拉到身边应和。
　　“上次吃饭都没带我们，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叫嚣？！”方桃和金娆可不惯着他，冲上去就是一通揉。
　　“两位姐姐，算了算了，他还小。”白鱼见状起身将他护在身后。
　　“姐姐说要减肥呀，我们吃烧烤就不打扰了嘛~”戚燃从白鱼身后探出头，对两人做了个鬼脸。“怪我喽？”
　　“你还敢说！”
　　“沈寒！范宁！快把你们家母老虎牵回去啊！！！”戚燃扯着白鱼东躲西藏，一边的躲避追杀一边喊。
　　“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沈寒和范宁将驱蚊香点燃放在各帐篷门口，而后搬椅子坐到了桌旁，安稳看热闹。王冲和韩清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凑了过去。
　　“你们见色忘义！没义气！！”戚燃一见他们这样气的直蹦。
　　“戚燃你快过来受死！！”
　　没多久，王冲、韩清、沈寒和范宁被戚燃猛地冲过来扯进了战圈，一时间狼烟四起。
　　……
　　“这何止是大，简直就是核武器！”王梦西把吃食一样都安置在桌上，望着闹得火热的一群人叹息，脑中闪过了一个熟悉的人，不由得暗了暗眼神。
　　“他活该。”吴景摆着碗筷，冲王梦西挑了挑眉。
　　两人一齐笑了出来。
　　夜色彻底笼罩了大地。
　　大家将吃完剩下的餐食垃圾打包了个干净，围坐在篝火旁一边消食，一边喝酒闲聊着。
　　这里没有网络，没有灯光，没有城市，只有世界最初的样子，落寞的，沉邃的寂静。湿漉漉的树木，风吹动平静的湖泊。深夜，篝火燃烧着噼啪作响。
　　没多久，苏梓童拿了鱼杆，和王梦西去湖边打算钓鱼，已经扶着韩清和王冲两个一杯倒的将他们塞进了帐篷中的睡袋里。林妍君借着醉意扯着金娆和方桃讨论着大尺度少儿不宜地女生私密话题。范宁与沈寒扯着吴景接着划拳拼酒，还放话不喝到只剩最后一个不放弃的豪言壮语。
　　白鱼和戚燃依偎在一边，看着漫野透彻的星空，浩荡天幕下，仿佛唾手可得。
　　“可惜没有焰火。”白鱼叹道。
　　戚燃眼中氤氲着酒气，偷偷凑到白鱼耳边。“你知道，明天是圣诞节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哦。”
　　“什么？”白鱼挑了挑眉，看着戚燃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笑道。
　　“你该说，是什么礼物啊，我好期待。”戚燃不满地禁了禁鼻子，不满地看着他。
　　“好，我的戚燃崽崽。”白鱼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宠溺地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什么礼物啊，我特别期待。”
　　戚燃满意地笑了出来，吧唧亲了白鱼一口，从外套兜兜里拿出了一个精致地小木盒子，捧在手心递至白鱼面前。
　　“将将~”戚燃像个等待夸奖的小朋友，望着白鱼。
　　白鱼笑着接过来，打开盒子的瞬间，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下意识就将盒子关上了。
　　“你不喜欢吗……”戚燃垂下头，有些难过。
　　“不是，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没想到你送我的会是这个，有点惊讶。”白鱼反应过来，连忙哄着戚燃。“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送我，我很喜欢的，真的。”
　　“真的？”戚燃可怜巴巴地看着白鱼，一脸的小心翼翼。“你真的喜欢？”
　　“你送的，我当然喜欢。”白鱼笑着应声，将异样的情绪收敛起来，伸出手。“帮我戴上好吗？”
　　“嗯！”戚燃点头，重新笑了起来。
　　戚燃接过小木盒，从里面拿出一条灰银色的编织手链，上面还串着两枚银币，一枚六便士，一枚月亮银币。月亮币的边缘刻着白鱼名字的花体，六便士边缘则是戚燃的名字。
　　“月亮与六便士？”白鱼轻晃手腕，两枚银币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对呀。”戚燃双臂环上白鱼，将头倚靠在白鱼的肩颈。“我是惨淡荒唐，你是我的人间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