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角落那张炕

2、第二章

　　元之只觉得今天早上过得就十分不顺。本该早起和面，却生生迟起了半个时辰。恍惚中瞥见外面蒙蒙亮的天色，吓得她一个激灵。
　　结果忙中出错，把桶里的面粉撒了大半。元之顾不得心疼，为了赶上第一波客人急急忙忙地就开了张。
　　旭日东升，街上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走过，早晨的集市逐渐变得热闹起来了。
　　元之正准备叫卖，只见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探出来。
　　“哎，元家小娘子，你今天睡过头了吧。连头也没好好梳，小心没有男人要你!”人小鬼大的小乞丐正俏皮地冲他眨眼。
　　“没人要就没人要吧，要不等你长大你娶我”元之心情不错，正想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
　　可是小乞丐却不这么想，他迅速拿了两个包子，就跑开了，边跑还边说:“才不呢，我娘说你太贪财!”
　　“你个小孩儿怎么不给钱!”元之叉着腰，朝着小孩儿跑的方向大喊。
　　小乞丐已然跑远，却折回来一些，喊着:“钱先欠着，月底结清!”说着，便不见人影了。
　　元之气得笑起来，明日到是月底，看你来不来还钱!
　　元之卖包子也有些年头了，手艺可谓十分不错，来买的人也多，这么多年下了，也小小地攒了一笔钱。
　　“慢走啊，下次再来啊！”招呼走了一波客人，元之刚想坐下来喘口气，谁知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刘媒婆也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却屡次折在了元之这里。东边买炊饼的杨五一心想娶元之，便请了刘媒婆前来说媒。可惜元之并不喜欢他。
　　“元姑娘啊，东边儿的杨公子已经第三次来找我了，”刘媒婆憋着一口气，一定要说动元之，哪怕去见上一面也行，“我得总给人家一点面子啊。元姑娘你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儿，女孩子大了总要嫁人的。”
　　元之不瞧她，只是忙自己的事，擦台面儿，看看灶里火灭没。含含糊糊地说:“我年纪不大，不想嫁。”
　　可是刘媒婆仍旧不依不饶，道:“二十多了叫不大？而且杨公子人挺不错的，知疼知热的，他就瞧上你了。”
　　看着元之冷淡的一张脸，又说:“元姑娘，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去和杨公子见上一面，又不会吃了你。”
　　元之却仍在招呼生意，不把刘媒婆放在眼里的样子。
　　刘媒婆好说歹说说不动她，索性心一横，竟数落起她:“你看看你，已经二十有三了，年纪不小了，人家杨公子也不嫌你。”
　　“你看看，你爹娘要是在的话，也不想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依无靠的……”刘媒婆又道。
　　“别提我爹娘!”元之突然放大音量，连买包子的客人都吓了一跳。
　　“哟！不能提爹娘啊！我偏要提!”刘媒婆火气也上来了，“你爹娘怎么了不就是偷了东西，被将军府给赶出来了嘛！怎么怕丢人啊！”
　　刘媒婆越说越气，这街里街坊的没有哪个小辈可以在她面前造次的，怎么着也要压压她的威风。
　　元之不想和她多舌，伸手就要赶人。刘媒婆夸张地大叫:“心虚啦！知道配不上人家了!知道没人要你了!”
　　“对!你就是没人要哈哈哈!”刘媒婆的笑声愈发放肆，不住地用手去拍她肥硕的大腿。
　　元之已经捏紧了拳头，如果她再说一句就给她一拳。
　　“元姐姐有人要!楚端侯要娶元姐姐!”稚嫩的童声立刻在两人耳边炸开。
　　两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个小乞丐。刘媒婆脸上满是不屑，随意地理了理衣服，并不看他。
　　早晨那个小乞丐扒拉着门框，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气愤。
　　见两人都安静下来，小乞丐气势更足，大声说:“我干爹说了，周将军要娶元姐姐!她有人要!”
　　刘媒婆笑倒在桌子上，指着小乞丐哈哈大笑:“我……不信……哈哈哈。”
　　小乞丐脸涨得通红，更加大声道:“我干爹从不骗人!”
　　现在谁人不知楚端侯便是周让。元之倏然起身，手心的汗渐渐冒出，指甲死死抠住掌心。遥远而陌生的感觉缓缓升起。
　　已经……十年了……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曾经以为不会放下的事情，已经很少想起。
　　小乞丐急得险些哭出声来:“我干爹说了，谁若是想做将军夫人，把府前的那一张告示揭起即可。”
　　“真的吗？我不信。”虽说不信，可刘媒婆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准备当面揭穿。
　　小乞丐急得要哭：“是真的是真的！”
　　说罢，见两人都没有反应，小乞丐立马扯着元之的衣角，不由分说地领她过去。
　　街上十分热闹，小乞丐走得又急又快，带着元之穿行其中。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元之不禁有些好奇，这么多年周府风风雨雨，她也有所耳闻，可是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元之莫名紧张，也不知是为何。
　　“其实，这事儿是我偷听来的。”小乞丐笑得狡猾，“将军府门口的乞丐传回来的，说将军缺个夫人，还需得是与乞丐认识的女子。”
　　说罢，踮起脚拍拍她的肩膀，说:“我于是便想起你来了，嘿嘿！感谢我吧!”
　　小乞丐眉飞色舞的模样使元之想起来他刚刚偷拿包子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还钱!”元之向他伸出一只手。
　　“哎哎哎!什么钱啊？快看！刘媒婆要扯告示了!”小乞丐反应极快，立刻推了元之一把，然后溜之大吉。
　　小乞丐透露周让要娶妻时，元之脑子转得飞快。她知道，周让今时不同往日，嫁给周让不算吃亏。
　　脑海中隐约有个想法闪过，为何这周让要用如此方式来娶妻呢？
　　但这仅仅就是一瞬。此刻，元之人就在周府门口，她怎么也要试试了。
　　刘媒婆双手刚要碰到告示就被元之堵了回去，竟发现元之堆着笑容站着她身边，手也和她一样攥着一边告示。

　　周兑听下人报告，刘媒婆和一个姑娘在抢告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主子明明说的是会姑娘来揭榜，怎么刘媒婆也来凑这个热闹？啊！他忽然埋怨自己来，每个女人都有当姑娘的权利。
　　他匆忙穿过院子，心说，一下子来了两个，那就各凭本事，竞争上岗，少主总有会看上的。
　　“咔嚓”那张瑟瑟发抖的纸禁不住两人的拉扯，顿时被扯开一条大口子。
　　刘媒婆好生得意:“老娘偏不让你嫁!”
　　然后抖着半张告示得意洋洋。
　　身后却传来声音:“请两位姑娘进。”
　　元之转身一看，竟是周兑。他还在周府，原本她以为府里没有她认识的人了。
　　十年前的恩怨未了，往事在一瞬间两人涌上心头。
　　周兑甚是震惊，这丫头竟想做少夫人。可他仍是不露声色地说了声:“元姑娘，请。”
　　元之亦是镇静，嘴角向上微微扬起，朝着以后一辈子有可能也不会出来的牢笼走去。

作者有话说

　　女主出场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