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鲸叹叹

12、第 12 章

　　电影散场已经十点半，影厅内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去，沈语喃和康健也起了身。

　　刚才看电影的过程中，康健一直不敢打扰沈语喃，现在结束了，马上就找话题问她：“沈老师，感觉怎么样？好看吗？”

　　“还可以，挺搞笑的。” 沈语喃说着，和徐厚德在过道相遇，她朝他笑了下，“看得开心吗？徐厚德。”

　　“开心。” 吃饱喝足，观赏了一部精彩国漫后的徐厚德显然活跃了一些，嘴角带了点笑。

　　张郝摸摸他的脑袋，宠溺道：“开心就好，下次有空再带你来，今天就先不玩别的了，你叔叔来接你回家了。”

　　听见“叔叔”二字，沈语喃脚步猛地一顿，突然就想在影厅再待一会了，不过转念一想，商泽应该是在停车场等人，她是不会碰见的。

　　于是，几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候场厅内，行人三三两两，无不往倚在海报墙上的男人身上看，他有着令人惊羡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是天然的吸睛体。

　　沈语喃一眼就发现了商泽，并且恰好与他的目光直直撞上。
　　她的心跳立时漏了半拍，脚上如同系了大石头，速度难以自控地慢了下来。

　　“老大。” 张郝兴高采烈地朝商泽挥手，牵着徐厚德快步而去。

　　商泽没反应，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与康健并肩前行的女人，那犀利的眼神让张郝以为他看见了哪位犯罪嫌疑人，惊奇地追随过去，瞧见的竟是低眉颔首的美女老师。

　　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凑近商泽小声问：“老大，你盯着人家看做什么？”

　　商泽没说话。

　　沈语喃佯装淡定，低眸看着她眼前的地面，仿佛没有留意到商泽一般，一步步走向楼梯口。

　　康健以为她真没注意到商泽，好心提醒了她：“沈老师，那不是徐厚德监护人吗？他正看着你，虽然眼神很令人不爽，但你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

　　沈老师？

　　商泽依稀听见了这个称呼，面色稍有缓和。

　　“不用了，我们快走吧。” 沈语喃头也没抬，她觉得没必要跟商泽打招呼，因为商泽对她肯定没好态度，毕竟那样子跟要生吞活剥了她似的，她可不想自找苦吃。

　　然而，当她与商泽几人就要互相错过时，商泽却突然开口了，嗓音凉薄地叫她的名字。

　　“沈语喃。”

　　这是重逢以来他第二次喊她的名字。
　　沈语喃心尖一阵颤动，不受控制地刹住了脚步，迷茫地看向男人那副冷傲的面孔。

　　商泽直起身，顿然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你是不是想赖账？”他俯视沈语喃白里透红的脸蛋，咬牙切齿地说。

　　这句话让不知情的张郝、康健和徐厚德都迷糊了，齐齐把注意力放到了沈语喃身上。

　　沈语喃也没太懂商泽的意思，愣了愣，一脸懵懂地张嘴：“什么？”

　　商泽目光如炬，低沉的嗓音透着难以忽视的威压：“我要的检查报告呢？为什么不发我。”

　　检查报告？

　　沈语喃恍然大悟，顿时十分失落。

　　商泽为什么会觉得她会赖账？

　　她挪开黯淡下去的目光，不悲不喜地说：“我已经拍过片了，一点事都没有，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会赖账的人。”

　　商泽低嗤了声，仿佛觉得她的话是笑话：“你觉得我能信你？”

　　这话满是刺，沈语喃听出了它的意味深长——商泽应该是在嘲讽她本来就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

　　因为她曾说过会永远和他在一起，可她食言了。

　　空气陷入了寂静，气氛怪异。

　　沈语喃想不到理由拒绝商泽的要求，更重要的是她无法再跟他这样交流下去，索性妥协了。

　　“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我回去就发给你吧。”

　　说完，她转身走了。

　　“这位家长，希望你以后注意下你的说话态度，礼貌待人。”康健给了商泽一个颇具意见的眼神，然后匆匆跟上了沈语喃，替她打抱不平，“真是醉了，他什么态度啊？你跟他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沈语喃只好把实情告诉康健了：“我今天撞坏了他的车，他要我赔维修费，还生怕我找借口赖账，让我把我到医院检查的结果发给他。”

　　“……”

　　“服了。” 康健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着一表人才的，心胸居然这么狭隘。”

　　沈语喃不置一词，那因为电影才好起来一点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连话都不想多说了，满脑子都是商泽伤人的表情和言语。

　　虽然早就想过再见时他应该不会对她有好的态度，但没想到真正面对时会是这么难受。

　　曾经那么爱她的男人，变得这样讨厌她，偏偏她其实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样，只是她有苦难言，只能默默忍受，怎能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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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深邃，街景绚烂。

　　商泽开着车通行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准备先送张郝回家。

　　张郝现下也知晓了沈语喃撞到商泽车的事，不过他认为商泽属实不应该那样想沈语喃，委婉道：“人家沈老师为人师表，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而且怎么说她也是小德的班主任，你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这样会搞得她很尴尬的呀。”

　　商泽没回应，外头的灯光在他立体的五官上跳跃不断，照亮他若有所思的模样。

　　过了半晌，他才掀高眼皮，眸光掠过后视镜，突兀地问张郝：“你说那男老师是她男朋友？”

　　“不知道啊，应该不是，我之前问她是不是一个人看电影，她说是跟同事一起。” 说到这儿，张郝大手一挥，胸有成竹的模样，“不过肯定不是单纯的同事关系啦，哪有孤男寡女情人节一起看电影的，他们要么是两情相悦，要么就是一方对另一方有意思，绝对的。”

　　商泽默然，须臾后，把提问对象转为了昏昏欲睡的徐厚德：“小德，你班主任结婚没？”

　　“不知道。”徐厚德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

　　张郝对商泽的问题感到很奇怪，心中马上有了猜测，兴冲冲道：“你问这些干什么？不会是对美女老师有意思吧？可以！我支持你！”

　　商泽不屑地哼了声。
　　“她要是赔不起，我找她男人要。”

　　“……”

　　张郝很是无语，印象中他的队长并不是这么在意钱的人，就他那家庭条件，直接换一辆保时捷都不是事好吗？

　　但他没敢说出来，而是说：“应该还没结婚吧，结婚了怎么可能还单独跟男同事出来看电影啊。”

　　商泽沉默，不一会儿，兜里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音，他不紧不慢地摸了出来。

　　屏幕还亮着，中间横亘着微信图标和一行字。

　　「“SYN”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这么明显的首字母，一看就知道是谁。

　　商泽浓眉轻扬，放慢了车速。

　　他解锁进入微信，准备接受沈语喃的好友申请，然而就在与屏幕差之毫厘时，他的指尖蓦地顿住了。

　　他把手机收回兜里，过了约莫十分钟才再掏出来，点了“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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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电影院出来，天色已晚，康健想要送沈语喃回家，但是被沈语喃拒绝了，她选择一个人坐出租车。

　　回家路上，沈语喃从家长群里找到商泽的微信，迟疑良久才选择添加。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与商泽重新加上联系方式，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好半天过去，那边才同意她的申请。

　　眼看着最近联系人处出现了一个黑色头像，沈语喃的心跳一下子紊乱起来。

　　这下，她可以看见商泽的微信号跟朋友圈了。

　　他的微信号果然改掉了，不再有与她的名字有关的痕迹，朋友圈也没了她的影子，可见的全是宣传普法教育的东西，寻找不到他这些年私人生活的蛛丝马迹。

　　真遗憾。

　　沈语喃本还想着可以通过商泽的朋友圈知道他谈恋爱了或者结婚了没有，哪知一无所获。

　　一番踌躇后，她给他发去了一条消息：「商警官你好，我是沈语喃，检查报告到家发你。」

　　商泽没回她。

　　十一点过后，沈语喃到了家，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检查报告，拍照发给商泽。

　　彼时，商泽刚到小区停车场停了车，正一手牵着徐厚德往电梯的方向走，一手点开沈语喃的信息。

　　图片放大看了一遍，确实没什么问题。

　　沈语喃的头像是一只在睡觉的大型金毛犬，商泽盯着看了一会儿，轻点了进去。

　　她的微信号也不是原来的了，个性签名上写着“祝你平安”几个简单的字。

　　她在祝福谁？

　　商泽沉思了几秒，点进了沈语喃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半年可见，没什么内容，多是一些学生领奖时拍的照片以及学校公众号的推文转发，少量是她的日常分享。

　　这样的朋友圈看起来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唯一能扯上一点关系的，就是她动态底下两人为数不多的共同好友的点赞了。

　　像沈语喃一样，商泽也没能从她的社交圈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翻到底后便退了出去，收起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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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语喃猜到商泽多半是不会回复她的，可她却是连洗澡都带上了手机，结果等到了上床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还在期待什么呢？她有资格去期待吗？

　　她自嘲地动动嘴角，终于放开手机，熄灯睡觉了。

　　眯了几分钟后，忘记调成静音的手机忽的响了一声，有新的微信消息进来了。

　　这么晚了，沈语喃猜想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她不太想看，但还是慢吞吞地抽出手去拿了手机。

　　屏幕点亮，绿色的图标很晃眼，底下那一行字更是令人精神振奋。

　　Z：「刚才跟你看电影那男的是谁？」

　　沈语喃双目圆瞪，猛地坐起身，睡意全无了。

　　深夜十二点，前男友发来这样一条消息是什么意思？

　　换作以前，沈语喃会认为商泽是在吃醋，可现在，她的第一反应是他可能想认识康健或者找康健有什么事。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回道：「我同事，怎么了？」

　　Z：「你确定只是同事关系？」

　　沈语喃：「是啊，怎么了？」

　　Z：「跟男同事情人节看电影？沈语喃，你最好不是在做对不起你男人的事。」

　　这话令沈语喃满头雾水，眉头皱了起来。

　　沈语喃：「你在说什么？我男人？」

　　Z：「你没男人？」

　　沈语喃脑子运转了半晌，终于明白商泽的意思了，他居然在怀疑她已经有了男人，而且还出轨康健！

　　这猜想宛如给了她当头一棒，她是既生气又委屈，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眼眶也热热的。

　　沈语喃：「你为什么这样想我？」

　　Z：「我应该怎样想你？」
　　Z：「我想你。」
　　Z：「这样？」

　　沈语喃感觉他的文字很讽刺，摆明了是故意来找茬刺激她的，她的心底不禁一阵悲伤，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

　　「随便你怎么想吧。」她失望地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没男人，跟男同事的关系也很纯洁，我们本来是四个人一起看电影的，只是另外两个人有事来不了而已。」

　　商泽那边寂静了半分钟，又回：「是么？那你挺牛，这么巧的事都让你碰上了。」

　　沈语喃从没觉得他见缝插针的能力这么强，也意外自己在他心中居然已经这么不可信。
　　她更加的失望，脑子也乱乱的，认为没必要再跟他解释了。

　　「你不信就算了吧。」她说。

　　殊不知她的回复在某人看来也很窝火，仿佛不屑于跟他解释，更不情愿跟他有过多的废话。

　　Z：「行，你爱跟谁看跟谁看，跟我没关系。」

　　这话就跟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一样，能把人气死，沈语喃委屈极了，悲愤地咬唇：「跟你没关系，那你可以别说我吗？」

　　Z：「看男人的眼光差这么差，不能说？」

　　他还在认为她跟康健有一腿！

　　沈语喃更加憋屈了，绷紧了脸，恨不得跳进黄河：「我又不喜欢他！我怎么就看男人的眼光差？」

　　Z：「你最好是。」

　　沈语喃愤愤不平：「我本来就是。」

　　那头没有回音了。

　　沈语喃盯着手机等待了良久，情绪逐渐冷静了下来，这才想起下午的事以及和商泽加上微信的目的，于是问他：「你的车修好了吗？」

　　商泽回得很快：「怎么？着急删我？」

　　“……”

　　沈语喃真是越发感觉到商泽对她的意见很大了，不然怎么说话句句带刺，能把她想多坏就多坏？

　　她无力道：「没有，我就问问。」

　　Z：「修好自然会告诉你。」

　　沈语喃后知后觉地上网搜了一下卡宴的售价，这一看，险些晕厥过去。

　　上百万的车，估计每个零件都贵的要死，她有点担心自己赔不起了，忐忑地问：「大概要多少钱？」

　　Z：「放心，我会尽量往贵了修。」

　　这对沈语喃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顷刻间花容失色：「为什么要这样？」

　　Z：「你觉得呢？」

　　沈语喃冥思苦想一番，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么一个了：「是为了报复我吗？」

　　Z：「还挺有自知之明。」

　　“……”

　　真是令人心灰意冷的答案。

　　沈语喃又有点想哭了，可隔着屏幕的语言只是冷冰冰的：「好吧，你开心就好，无论多少钱，我都会尽量给你的。」

　　消息发过去后，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重新躺回了床上，双目空洞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这晚对于她来说注定又是一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漫漫长夜。

　　重逢之后商泽对她的态度铺天盖地地袭来，冷漠的、暴躁的、嘲讽的，她寻找不到一个美好的镜头。

　　她很想念过去的商泽，却也责怪不起现在的商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