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记忆（09） ...
-
藤蔓逐渐蜿蜒而上，浓密的枝叶覆盖了整个树屋的表面，屋内暗淡了下来，米西便彻底与世隔绝，看不见外边的情形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米西已经睁开了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婴儿稚嫩的双眼似乎更加适应这种昏暗的环境，周围的草木在婴儿的视野里化为一片浓绿的色块。
微风顺着细小的缝隙吹进来，树木、藤蔓的枝叶轻轻颤动，一根细枝于是垂落下来，扫过他的额头，逗得他发出一阵笑声。
“醒了呀。”外面传来布莱斯夫人的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
随后，几缕藤蔓突然分开，一把种子顺着那空隙飘了进来，迅速生根发芽，顶出花苞。然后是头顶、四周，组成了树屋的草木都伸展了枝条，无数的花苞从嫩芽处长出、膨胀，然后绽开。
三五根枝条攀缘着凑到小米西眼前，花苞晃晃悠悠地吸引了他的视线，然后“嘭”地打开，鲜艳的花瓣映入他的视野。
小米西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声中，所有的花苞几乎在同一瞬间绽放，像是有画家在用油彩绘画，原本浓绿的视野里迅速被抹上了大量的鲜艳色彩，浓郁的花香喷薄而出。
天哪。
米西在心中喃喃，几乎找不出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修。”外面，似乎是那个龙骑士已经回来，布莱斯夫人不再逗小米西玩，转而去跟他说话——语气中带着惊讶，“你怎么——”
“遇到了一只母鹿，追了半天，刚要追上，被她抢先咬死了。”龙骑士的声音低沉，“所以我只好把她抓回来。”
“……”布莱斯夫人沉默了一下，失笑，“也好。”
米西听得一头雾水，有些好奇龙骑士到底带回来了什么，却实在无从得知。
好在，很快他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
外面，龙骑士迅速地开始生火，米西听见了火苗舔舐木柴发出的噼啪声，也从缝隙中看见了隐约火光。又过了一会儿，布莱斯夫人分开藤蔓走了进来，怀里抱着……
一只还没睁眼的雪白色的老虎幼崽。
米西仿佛懂了什么，并大受震撼。
凑近了去看，只见那小老虎的背后还生着一对翅膀，额头上有着一圈淡青色的绒毛。
显然，这不是普通的老虎，而是一种魔兽。
事实上，它被称为风王兽，是级别最高的十几种魔兽之一。行为习性近似于虎，在魔兽中的地位也与虎在普通野兽中的地位类似。
米西：……
那位龙骑……是个猛士啊。
以及……
他出生之后喝的第一口奶，似乎可能风王兽的奶。
布莱斯夫人将虎崽放在小米西身侧。虎崽晃晃悠悠地抬起头，用鼻子仔仔细细地嗅着小米西身上的气味，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米西完全感受得到它迷惑的心情。
米西心惊肉跳。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活到了现在没有被咬死……但……
算了。
这个梦境到现在也只过了短短半天，但他的认知已经被颠覆了一次又一次。米西感受着幼年的自己身上毛绒绒的触感，选择放弃思考。
这一会儿的功夫，布莱斯夫人已经从外面端进来一盆水——米西记得清楚，她走的时候并没有带盆子这种东西，所以米西猜测她手中的木盆可能是现砍木头做的。
拆开了包着小米西的被子，她将最内层垫子的拿到一边，从怀中拿出一块丝绸手帕，蘸着清水帮他擦洗身体，然后重新将他包好。最后她将换下来的垫子放进盆里，一起拿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奶水煮开的咕嘟声，布莱斯夫人重新进来，带着两碗奶，一碗放在一边给小老虎舔着喝，另一碗则小心地用小勺子喂给小米西。
不出意外的，米西发现自己的味觉也与幼年的自己相联，香甜的虎奶喝得小米西心满意足，他也随之获得了丰富的味觉体验和强烈的满足感。
等到烤肉的香味飘散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龙骑士扒开藤蔓，递进了一些烤肉、蔬菜和水果给布莱斯夫人。
“都拿进来吧。”布莱斯夫人说道，“熄了火，你也进来吃。”
“我也进来？”龙骑微微愕然。
“嗯。”布莱斯夫人控制着藤蔓分开，留出了足够他轻松进入的空隙，然后解释，“不用担心，修。我现在可以控制树木挡住靠近这里的野兽和魔兽、在有陌生存在踏入森林边缘的时候向我示警，也能阻止它们将我的消息告诉进入的精灵……甚至是大地母神。”
“……”龙骑士沉默了一下，然后走了进来，“你的能力又变强了。”
“是的。”布莱斯夫人浅笑，亲吻了一下怀里的小米西。米西想起了母亲曾经说过，是自己带给她能力……
但说实话。
米西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这么强。
“泽维尔要嫉妒你了。”龙骑士摇头道，“他会后悔把森林之心给你的。”
“他当然不会。”布莱斯夫人微笑，估摸着小米西已经饱了，将碗放到一边，改成两只手抱着他。
旁边的虎崽早就喝光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奶，闻着香味哼哼唧唧地凑过来，把米西剩下的半碗也一点点喝掉。布莱斯夫人也不管它。
米西好奇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隐约感觉到自己正在触碰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没有听过泽维尔这个名字，但或许，他想，这个人可能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也对，”龙骑士道，“他没有精灵族的血统，也用不了那玩意。”
布莱斯夫人摇摇头：“他想用的话，肯定是能用的。精灵族的血统并不是使用它的条件，正相反，精灵族的天赋是大地母神借用它给出的赐福。”
“至于我说他不会嫉妒、也不会后悔……”布莱斯夫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骄傲，“是因为他是我见过的最清醒的人。他必定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必定想好了将它给我的好处与坏处；他也绝不会为了过去的事情后悔，更不会嫉妒旁人。”
“更重要的是，他是我的爱人。”
果然。米西想。果然这位“泽维尔”就是他的父亲。
米西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布莱斯夫人一直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也对他的身世很少提及。偶尔说起，也只说他的父亲远行在外，没有音讯。
对其原因，米西曾经是十分好奇的。但几次三番询问，母亲都不予回答，米西便不再问了。直到后来跟诸神扯上了联系，又得知父亲是战神的信徒，他心里才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猜测。
而现在，他似乎终于有机会，触碰到这些往事了。
不过……
母亲对父亲的评价，居然是这样的吗？
说实话，米西自己对父亲，其实是有那么一点怨气的。
怎么会不怨呢。这个人赋予了他一半的生命，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出现过，甚至完全杳无音信，即使是在母亲辛苦操劳的那些年月里，即使母亲那样思念他。
就算他是迫不得已，米西也难免产生些埋怨的情绪。
来到这个梦境中，看到布莱斯夫人一个人——好吧，在另一个龙骑士的陪同下逃亡，这种怨气便又增加了一些。
“我倒是不知道，竟有人对他的评价这样高。”龙骑士也有点无奈，“我从小与他一同长大，也没有发现他还有如此美德。”
“你从小与他一同长大，跟他一起成了龙骑士，也没有发现他一直从未真正忠诚于战神。”布莱斯夫人笑道，“修，你太老实了。”
“……确实。”龙骑士想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承认了，然后说，“而他完全是个骗子，靠着一副好相貌和油嘴滑舌哄得所有人为他做事、还心甘情愿。”
“你也是其中之一？”
“我也是其中之一。”龙骑士说，“而且你也是。”
“或许吧。”布莱斯夫人快乐地笑起来，“又或者我们只是志同道合？”
龙骑士看着她的模样，摇摇头。又看看她怀里不明所以地看着母亲的笑容，也跟着咧开嘴的小米西，叹气，“你打算给他起名叫什么？”
“不知道。”布莱斯夫人干脆地摇头，“我等着泽维尔来起呢。”
“可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到他。”
“不，我知道。”布莱斯夫人笃定道，“等到战神和巨龙们也追上来的时候，他会与我汇合。”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记忆（0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