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江湖》穆湮

5、踏寻找美人之旅

　　第五章踏寻找美人之旅

　　“我是千曦。”千曦平静的说，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失望。他红色的瞳孔目不转睛的望着我，“你怕我吗？”

　　怕倒是不怕，从前看小影她们玩cosplay，什么稀奇古怪的头发眼珠没见过？早已经习以为常，只不过感到有些突然。“千曦，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千曦缓缓点头，证明我的猜测正确。

　　“多好看啊，为什么要易容？”红色的头发和眼睛，比千篇一律的黑发黑瞳鲜艳多了，长得又漂亮，为什么偏要隐藏起来？

　　“好看？”千曦一愣，仿佛不明白我的话一样呆呆的望着我，“你……是第二个这样对我的人。”

　　那么第一个人是谁？我险些脱口而出，不过这是千曦的隐私问题吧，不是我应该插手的。再说我们还在逃亡途中，不是聊天的时候。“找到安全的落脚地以后，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只要你想听，我很愿意讲。”千曦笑着说，恢复了明丽灿烂的表情，这才是我所认识的千曦。

　　稍作休息之后我们悄悄的返回千曦家中，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我本不想带千曦一起上路，但千曦却硬要随我一道去京城，说我一个人出门他不放心，这也太夸张了吧

　　简单的打点行装之后，我坐在一边看千曦迅速的重新易容，有幸得以了解易容术的真谛——脸型、鼻形、眉骨、眼廓、嘴唇……只要是人脸上有的东西都可以任意改变，但过程比较麻烦，不像电视剧里面一张人皮贴在脸上那么简单。想想也对，如果易容真的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呢？

　　一切收拾妥当，我们开始向京城进发。白天向东赶路，夜晚找不到驿馆就睡在树上——原计划是这样的，不过由于我爬树本领太差，毛病又多，只好摸黑多走了五里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有人家的小村庄，以姐弟身份借住在村民家中。

　　走了一整天脚下都磨出了水泡……好疼啊！都怪古代的靴子硬梆梆的，普通的布鞋又太薄，一点不适合户外运动。当初做武林盟主的时候，出门有马骑有轿子坐，吃饭有人伺候工作有人陪着，多美好的日子！我干什么要死不活的跑出来受这份罪！

　　见我一直捧着脚丫唉声叹气，千曦走过来递给我一瓶药膏，随后提着采药的竹篮准备出门。“你去哪？”篮子里面装的是他那天晚上出门所摘的药材，难道他又想溜出去了？

　　“姐姐，这药膏对治疗水肿很有效果，您先用着，我去井边洗头发。”

　　千曦暴露容貌之后没有以前那么唠叨了，看来他不仅伪装了容貌。连性格也一并伪装了。我看了看他头上紧紧缠绕的头巾，自从前天夜里浸了水恢复橘红色之后，一直用布包着，防止别人看见，那么现在他应该不是去洗头发而是染头发才对，那些药材……恐怕也是染发用的吧。因为我的关系不方便在家里染发，只能半夜出门，偏偏还碰上我被人追的满林子跑这档子倒霉事……千曦也真可怜。

　　屋里只剩我一个人，脱了鞋袜，小心翼翼的在脚底涂上药膏，一阵清凉感迅速流遍全身，同事散发着清新的味道，果然舒服多了。大约过了一刻钟，脚已经不怎么痛了，千曦也刚好返回房间，头发已经变成了柔顺的黑色，长长的披在肩上，煞是好看。

　　“姐姐。”千曦盈盈站在我的面前，瘦削而挺拔的少年——或者应该说是青年。弱冠而未婚……在这时代可不多见。“您想要听睡前故事吗？”

　　咱们从头说起。千曦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和养父在隆随国西边的一个小村庄里生活，他从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爹娘，养父也不肯告诉他关于父母的任何事情。但千曦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诗书礼乐、琴棋书画、甚至武功心法，都定期有专人前来指导，直到千曦十岁那年——村子里突发变故，一群陌生人冲进来见人就杀，养父拼死将千曦送到凌云山脚，就再也没有站起来。如同之前村里的老人所说，好心的大夫收养了当时只有十岁的千曦，教他治病救人的本事，老大夫去世之后千曦就接替了他的工作一直到现在。

　　“那你的易容术是和谁学的？”我想也没想张口就问，话一出口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叫你多嘴！

　　千曦默默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却没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他教会了我很多事情。”那个人，千曦称呼他为“叔叔”。

　　叔叔有着和千曦相似的外貌：橘红色的头发和鲜红色的双瞳。只不过他的眼睛比千曦的眼睛颜色更加深邃。从千曦四五岁的时候开始，叔叔就时常来看他，有时候三五天一次，有时候一两个月一次，但每一次都是在有月亮的晚上，夜深人静，身穿暗夜披风的人站在月光下，等候一个小孩子的到来。在村庄遭逢变故之后，千曦本以为自己再也不能见到这位叔叔的时候，他又一次出现在千曦面前。

　　这时候的千曦，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过突出、耀眼，不可能作为一个平凡人平凡的生活下去。所以“叔叔”教导千曦学习医药、学习易容、学习掩盖自己的不同，学会更好的适应任何环境。在这个过程之中，千曦逐渐将自己改装成另一种样子——平凡的样貌，平凡的黑发黑瞳，只有如此，他才能真正融入正常人的世界。

　　“如果过平凡人的日子是你的愿望，那么我一定会帮助你实现。”叔叔笑着说，用千曦所见到过的最美丽的笑容。

　　可是突然有一天，叔叔来见千曦，神情却异常的落寞。“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千曦。明天，我要去办一件事，也许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叔叔要走吗？叔叔带千曦一起走！”已经长大的孩子紧紧拉住他的衣袖，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千曦有千曦的生活，你我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千曦需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他温柔的说，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千曦无力的瘫倒在地，意识远离之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还有机会，我希望可以向你坦白一切。”

　　那是千曦和叔叔的最后一面，从那之后千曦用心的融入村民的生活，为了做平凡的人而努力到今天。但是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远不止如此。

　　终于，千曦找到了改变自己生活的契机，也许这一次，他的平凡生活要结束了。

　　“你说的契机……是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没想我的决定居然会对别人的人生产生如此重大的影响。“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吧？”

　　“当然不。”千曦看着我很认真的说，“否则我也不会带你回村子里面。”

　　“那你……”我想说他随便就带素不相识的人回自己家里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谁知千曦又道：“可是，我知道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对吗，君临天小姐？”

　　“你……你……”我吓得从床上跳起来，顾不得脚下的疼痛。“你……你！你怎么……”

　　“哎呀，”千曦摆了个很无奈的姿势，“昨天晚上某位仁兄不是喊您‘盟主’的么？您忘了？”

　　我被……彻底的无视兼看扁了。长叹一声，我已经十分确定的相信离开凌云山是个天大的错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既然永远无法摆脱这个身份，那么我这些天所受的罪究竟是为什么！

　　“那我现在是不是想逃也逃不掉了？”我郁闷的说，千曦看起来虽然呆头呆脑迷迷糊糊，其实骨子里……腹黑程度简直不亚于灵儿！我竟然和这种人为伍，以后可怎么活啊？

　　“可是……是你自己要跟着我出来，如果你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千曦接着说道：“虽然你是武林盟主，但我也不求你什么，你们武林人士都这么神神秘秘，我搞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只想换种生活，顺便弄清楚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和你在一起并不觉得麻烦，反而有帮助，就是这样的~~”语毕，千曦傻傻的笑起来，好像我是谁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真正在乎过，这点令我有些诧异。

　　“那……你就没想过把我抓回凌云山，赚点奖赏？或者挟天子以令诸侯什么的？”正常来讲，没有人会放着这么大一个便宜不捡，那不是傻么？

　　“如果说真的有愿望……”千曦望着窗外，今晚的月色依然很好，下弦月高悬在苍穹，室内的烛火早已熄灭，白色的光芒宛如轻纱一般笼罩在房间的任何角落。“如果这也算是愿望，我想找到我的叔叔……问他为什么要离开我，可不可以？”

　　找他的叔叔？也就是……红发的大帅哥！“为什么不可以？”我简直热泪盈眶了，自重生崖短暂的会面，如今已近一个星期过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这么多天？而且，那个人认识我母亲，就算是我娘的老相好也罢，认个干爹也很有面子啊~~“千曦，我答应陪你去找你的叔叔，不过咱们身上盘缠不够，所以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千曦眨着眼睛问道。

　　“奉先国京城，去找几个朋友~~”只是到达京城之前，都要节衣缩食过日子了，这也没办法。

　　我走、我走、我走走！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我们沿着山路一边采药一边前进，靠着卖草药的微薄收入勉强维持温饱，又过了小半个月，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人都虚脱了。早知如此我就该先学一两招轻功，何必弄得这么狼狈？

　　“姐姐，你要找的那位朋友，她住在哪里？”千曦这几日也累得不轻，易容后的大饼脸竟然也变得楚楚可怜了，看得我心里悲哀。

　　“嗯……我也不知道，慢慢找吧。”以前都是坐着马车，一群人前呼后拥送我来，我哪知道街道门牌？就算知道，这么久没串门也忘记了，还是自己找吧。

　　不过千曦听我这样说，唯一的一点希望似乎也破灭了。行走在荒郊野外，找不到人家可以露宿山林，食物也容易找到。但是在大城市，没有钱就没有地方住，没有东西吃，这不是要命？但是还有一点好处，在城市里赚钱也相对容易得多。

　　我沿路仔细查看每家店铺的招牌，也问了一些路人，但是往往被还以白眼——谁让我朋友开的都是赌场妓院，害死我了！

　　“大婶，请问‘在水一方’怎么走？”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略显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我连忙走上前问路。

　　那妇人瞧瞧我身边的千曦，不屑道：“身边有那么好的公子还要去花天酒地，真不是个东西！”

　　“不是……我去找个朋友……”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我急忙解释。

　　“逛窑子的朋友不找也罢，洁身自好，姑娘！”说完，翻了我一个白眼，闪身走人。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只是去找妓院的老鸨而已，为什么要被人鄙视……欲哭无泪啊！

　　“姐姐，我想去那边看看。”千曦轻轻的叫我，恐怕是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看个六饼！咱谁也不打听，就在街上找肯定能找到！”千曦易容后虽然相貌平凡，也难保不被哪个没良心的地痞流氓纨绔子弟纠缠不休，还是跟着我安全些。如果我再会几招功夫就更好了……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多一会，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我们仍然坚持着走遍了半个京城，突然我眼前一亮！前方金光灿灿的牌匾——澜沧坊！下面小字：旗舰店！找到了！

　　“小影啊——”把瞠目结舌的千曦扔在一边，我几乎哭着跑进澜沧坊的大门，却被两名打手装扮的女子拦下来。“干什么的？这是你乱进的地方吗？”

　　“啊？不让进啊？”我一愣，抬头看看招牌，没错啊。“你们店掌柜是不是叫江离影？”

　　一身黑衣的女子上下打量我几遍，此时的我衣着简单至极，又一脸的风尘仆仆，看不出身份高低贵贱。另一位灰衣女子答道：“我们董事姓江没错，不过她带着两位夫人出去玩了，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你有事啊？”

　　这时候黑衣女子开口道：“这位姑娘看着面善，可是我们江董的故人？”

　　这句话我听着舒服多了，总算像句人话。“在下是江老板的朋友，今日特来拜访，江老板不在吗？”

　　“十分不巧，江董有事外出，姑娘改日再来吧，小人不送。”

　　我说怎么态度恭敬，原来是下逐客令，连让我蹭顿饭的机会都不给，真绝！“那么在下这便告辞。”看来小影确实不在，我也吃了闭门羹，老子认栽！回头让她把这两个有眼不识泰山的手下裁员！

　　不过眼看天色就黑了，我必须要找到今夜住宿的地方，不能睡大街上吧？“在下还有一事请教，请问颜老板的‘在水一方’怎么走？”

　　“从这儿沿着大街一直向西走，一个时辰就到了。”黑衣女子似笑非笑的说，好像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表情。笑个六饼，明天就让你下岗！

　　“多谢，告辞。”狠狠瞪了她一眼，拉着千曦转身就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过……我的娘啊，一个时辰……要命！

　　“姐姐，我们要……”千曦追问我下一步的目标，我怎么可能告诉他呢。

　　“你别说话，跟着我就好了。”我原打算让他易容成女子，不过一来身上没钱，二来没时间没地方给他做准备，再说我就带着他又怎么了？我就不信找不到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