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江湖》穆湮

4、月夜路人欲断魂

　　第四章月夜路人欲断魂

　　雪舞温柔的笑，他看着在场每一个人，执笔写了一句话：“我可以暂代盟主的工作。可是未经盟主同意擅自而为，当真可以？”

　　鄚灵解释道：“雪护法性情温和稳重，在盟中德高望重，此次我们下山是秘密行动，必然要找到一个充分的理由和借口。比如盟主闭关修炼，四大护法随侍在侧不便理事，全部工作交由雪护法代理。这样其他人也不会再随意将工作推给我们，岂不是两全其美？”其余众人思考片刻，表示默许，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可爱的阿雪哦，这次真的很麻烦你了呢~~”花致亲密的挽上阿雪的手臂，他平时和雪舞的关系就不错，关键时刻就更加要体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来，至于别人是否汗颜与他无关。

　　“可是还少一个人……啊！”月涯大叫，“难道鄚护法将风护法也算进去了？！”风韵不久前才辞去了护法工作，转而相妻教子下海当赌场老板去了，鄚灵竟然连他的分一并算上，实在令人感到恐怖——到底还有谁是他鄚灵不敢算计的？

　　鄚灵闻言嘿嘿一笑：“有资源为什么不用？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竭尽所能找到盟主，其余事情不需要考虑。此去必须谨慎小心，还要麻烦花护法帮众位易容了！”

　　一片沉默，真不愧为武林同盟第一腹黑谋士！

　　***********************

　　清晨的阳光真是温暖，我破天荒早早起了床，在院子里锻炼身体。不是我不想睡懒觉，而是……千曦家中的木板床硌的我腰疼！哎哟好疼啊，不活动活动身体肯定腰间盘突出后遗症。

　　“不愧是大侠，起得真早！”千曦精神抖擞的走出来，端着昨天连夜磨好的药材出来晒太阳。“大侠您进去吃早饭吧。”

　　“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大侠大侠的，我有名字。”被称为大侠就必须除暴安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有那本事吗？再说谁见过只会打篮球跳皮筋的大侠？我又不是周杰伦！

　　“那么……章小姐，请您去房内用早饭。”千曦迎着阳光笑起来，及腰的黑色长发在光照下泛出点点橘红色，闪闪发亮。

　　好难吃好难吃好难吃……我一边吃饭一边在内心怨念。记忆中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早餐！盘子里的是什么？山野菜吗？还有全是沙子的小米饭，一滴油也没有的菜汤……我想吃亮晶晶的小笼包还有圆圈的甜油条啊~~牛奶、煎鸡蛋、面包片、火腿肠……好怀念在家的日子，就算是在凌云山也有雪舞亲手做的小点心，突然想回去了……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刚过了一天，怎能轻言放弃？！

　　“章小姐，早饭可用的习惯？今天特别做的丰盛一点呢！”千曦笑咪咪的坐下，大口大口嚼着我食不下咽的干野菜。我不得不怀疑他的胃是用什么做的。

　　“你喜欢就多吃一点，我还不饿的啊哈哈……”咕噜——肚子在大声抗议，昨天晚上辛苦了一夜，不饿才怪呢！“哎呀，天空好蓝阳光好亮我去村子里散步先……”在千曦出声阻止之前我迅速溜出院子。哼，我就不信这么大的村子找不到一棵果树！让我吃野菜……免了吧。

　　村子风景不错，山水秀丽鸟语花香的，而且环境保护工作特别到位，居然还真的连棵果树都没有……我饿啊！！！等等，那是什么？我眼前一亮，前面树底下有几个白色的伞状物，亮闪闪水嫩嫩，是蘑菇啊~~

　　真好，居然有蘑菇。啊！那里也有好多~~我沿着山林边缘一路走去，满地都是白色的小蘑菇，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品种，但是白色的应该没有毒吧，希望好吃，哼哼~~我解下最外面的青色长袍做成包袱，背了整整一袋子蘑菇，心里想着回去之后煎炒烹炸水煮红烧清蒸油焖，总比野菜好吃多了。

　　“千曦！看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回到那个小草房，我美滋滋的把一口袋蘑菇倒在桌子上，“这么多蘑菇，一起吃吧！”哼哼哼，没想到我是这么大公无私知恩图报勤于开拓勇于创新之创新型人才，小千曦还不赶快佩服的表扬我几句？

　　“章、章大侠……这个、这个是毒蘑菇啊！绝对不可以吃的！”千曦连忙将所有白色的蘑菇扔在地上，不忘狠狠地踩上几脚。

　　“什么，毒蘑菇！”我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白色的蘑菇不是应该没有毒吗？”至少在我的世界里，白蘑菇和白苹果都是安全的，从小到大都受到这样的教育。

　　“村子里原本有红色和白色的两种蘑菇，红色的无毒而白色的有毒，因为村里面穷，大家都抢着摘红色的蘑菇，结果红蘑菇被摘光了，漫山遍野都是这种叫做‘白蚁’的白蘑菇。听说吃了这东西的人会产生严重的幻觉直到发疯而死，而且它只要遇见合适的环境就可以无限生长，像白蚁一样危险，所以千万不要碰这东西知不知道！”千曦唠叨着，将所有的白蘑菇一颗不剩扔进灶台，化作缕缕青烟。

　　“嗯……知道了，我再也不去碰就是……”唉，自以为是反而帮了倒忙，果然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太唯心主义形而上学了。“千曦，对不起……总是给你添麻烦……”

　　“算了，这里还有些饭菜赶快趁热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行侠仗义有力气为民除害……”我才说了一句软话，千曦又唠唠叨叨起来。在这个没有广播和电视的年代，我也只有听千曦讲话这一个消遣了。硬着头皮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虽然难吃，但是我更不想饿死。

　　在千曦家中住了两天，我已经摸透了他的生活规律。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晨上山采药，白天就作为村中唯一的大夫到各家出诊，清闲的时候磨药材读医书，在后院种几株从不开放的桃花，日子清贫倒也悠闲自在。

　　据千曦自己说，他是一个孤儿，十岁的时候流浪到这个村子，被乡亲们收养，所以他才连一个姓氏都没有。不过这个世界没有姓氏的男子很多，都是嫁人之后才被冠以妻姓，和中国的旧习惯相同。由于收养他的人是个大夫，千曦就跟着那个大夫学习治病救人。几年前大夫去世，膝下无儿无女，千曦为了继续这份家业婉拒了乡亲们的说媒，一个人生活到现在，仔细想想也是个可怜人。

　　“你为什么不招一个上门的妻室，两人一起经营医馆？两全齐美呀！”

　　千曦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头，凝望着远方逐渐暗淡下去的晚霞。他不说，我也不再问，每个人都有不愿意他人知晓的秘密吧，说不定千曦心里早已经有人了哪。我还是不要太管别人的闲事为妙。

　　这天夜里天气不错，我打开窗，躺在床上数天上的星星。满天星斗却没有一颗是我熟悉的形状，或许连这里的天象也是与我的世界不同的。无聊的时候我反复琢磨千曦的话，却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前几日，我趁着千曦上山采药的时候和村中的老人聊天，有意无意的打听千曦小时候的事。老人们说千曦刚来村子时是个很奇怪的孩子，不愿意接近人群，很安静，相貌也十分出众，年方十岁却已经美得赛过方圆二十里内所有妙龄少年。村民都以为他是神仙下凡，对待他倍加敬重。可是十三岁以后，千曦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容貌越来越普通，个性也渐渐的温和，爱说爱笑，最后甚至婆婆妈妈的没完没了。村人又开始相信，神明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去寻找新的容器，于是他们也逐渐将他当作普通的孩子看待，再无任何特殊之处。

　　到底是什么促成了这种改变呢？我想破头也没有结论，唉！还是那句话，别人的事跟我有个六饼关系！睡我的大头觉！

　　谁知今夜竟然失眠，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忽听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既然睡不着，我就来听鸟叫好了。

　　“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咕。”

　　叫声还在持续，我却越听越清醒，这节奏……怎么如此耳熟？在九霄宫，同伴之间互相传递信息有特别的方式——白天学鸽子叫，晚上学猫头鹰叫，用声音的长短和间隔时间来表示情报内容。这种暗号，每个接受过训练的情报员都必须完全掌握，并且能够完整无误的理解和传达。以前小月曾教过我一点，说是为了以防万一，结果今天却在这里用上了。

　　“发现目标，在凌云山东侧山脚。”
　　“继续监视，我回宫通报。”

　　以上就是我所听懂的暗号内容。哼，回去叫人吗？真是讨人厌，睡觉都不安稳。不过既然被我发现了，你们就休想抓住我！

　　我蹑手蹑脚溜进千曦的房间，屋里十分昏暗，他的床在……记得应该是在窗子对面，那就快速道个别然后离开吧。我心里想着，摸到千曦的床头，将一封信放在他的枕头边，再伸手一摸……嗯？床上怎么没有人啊？点亮一支蜡烛，只见房内空无一人，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边，丝毫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大半夜的千曦跑哪去了？难不成……被抓走了吗！

　　我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行装（千曦师父的几件旧衣服而已，包裹都丢了），从后门华丽的跑路。方才听暗号说这个村子在凌云山的东边，而凌云山位于隆随国和奉先国的交界处，往东就是奉先国。也许距离京城不是很远，走过去大概要三五天，身上没有钱我靠什么过日子呢？郁闷。

　　一边想一边走，武林同盟的人应该还在附近，我只能选择最隐蔽的逃生路线。今晚的月色很好，明亮的光可以清晰的映出山野间的一草一木，当然也可以制造出隐蔽效果极佳的影子作为庇护。我顺着房屋的阴影小心翼翼行至门口，突然，一个黑影迎面而来：“大侠，这么晚了要去哪？”

　　“鬼呀！！”我吓得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张嘴就喊。不过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居然是千曦，不由怒从心中起：“你晚上不睡觉捉老鼠哪！”

　　“不是啊……”千曦委屈的眨眼睛，“我、我想找几株夜晚才开放的花做药，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时候……大侠您要出宫？”

　　出什么宫，我还上殿呢！又不是找不到茅房。我瞪他一眼，反正告别信已经放在他床头了，不需要再多说什么。“我有事出去走走，你先睡吧。”不想让他再被我的事情牵连，我们本来就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大侠要走了是吗……”千曦望着我，眼中满满的失望，“可是……我还没有带你去看山后的风景，还有乡亲们……刚刚才熟悉的……如果你没有落脚的地方，无处可去的话……可不可以留下来……呜呜……”说着，千曦脸上掉下几颗豆大的水珠，后来干脆坐在地上哭起来。看着他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情绪激动，我额头上也滚下豆大的汗珠——好像我们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又不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这么哭下去我……”正说着，突然头上传来一声呼啸“咕——”

　　“糟了，援军已经到了！”我大惊，都怪这家伙磨磨蹭蹭耽误时间，我必须立刻逃走！

　　“这边，快！”来不及反应，千曦拉着我向旁边的小树林冲去。耳边风声大作，隐约可以感觉到头顶有一个黑影正在紧紧追赶我们，那人边追边喊到：“请不要逃走！盟主——”声音有点陌生，不过这家伙轻功不错啊，在树顶也能跑这么快，早知道我也学两招轻功，何苦今日这么狼狈！

　　“快跑啊！”这回改为我拉着千曦一路狂奔，顾不得看路，反正树林里面也看不清楚。我们在地下跑，那人在树上追，我现在满脑子只有离家出走决不回去的念头，拼了命的跑啊跑，头顶的声音渐渐减小了——当年运动会400米决赛也没这么卖力跑过，那是因为没有敌人（作者：你确定那个算敌人？君临天：你管不着！）在后面追啊！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

　　“大侠！前面……”千曦被我拉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突然放慢了速度好像要说什么。

　　边跑边回头：“你要说什……”啊咧？下意识的低头一看——为什么我脚下悬空了？难道我会飞了？还是……哇塞！多么美丽的水啊！月光下泛着深蓝色的粼粼波光，平静而广袤的湖泊——“嗵！哗啦！”我刚刚想到夜晚游湖，老天爷就异常慷慨的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光荣落水。

　　“咳！咳咳……呛死我……”我拼命在水中挣扎，幸好游泳技术还不错，否则这么突然掉下来肯定一命呜呼。钻出水面，我一边划水一边寻找千曦的踪影。夜空虽晴朗，水中却阴暗无光，万一把千曦弄丢了我怎么对的起自己良心？在水中折腾了好半天，感觉终于抓住了一只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就往水面扯。

　　但是水下的人没有被我拉上来，却突然把我拉向更深的水中。我心中顿时一惊，喂喂！平时我虽然对你不够好但也没必要在这时候报仇啊！“咕噜噜……”心情忐忑之下喝了几大口湖水，“啊呜！”赶快憋气，不能真把自己溺死在这。

　　过了一会，千曦没有将我继续带往深处，相反开始朝着水面游过去，不多时两个人都爬上了岸边。

　　“咳、咳咳……咳咳……你想害死我啊！”我一边拧衣服上的水，一边抱怨。

　　“没事了，他走了。”千曦意外的没有发牢骚，只是自顾自的擦头发。经他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还在被追杀（好像也不是这样），因为在湖中潜水很久，那人肯定以为我们溺水而赶去搬救兵，这才而已逃脱。唉，看来这一次又被他给救了。

　　“谢谢。”我低声说，看着眼前的千曦，却突然大吃一惊。“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眼前那个少年并不我所认识的千曦，那人有着妩媚娇俏的容貌，光洁如玉的肌肤，更有着一头艳丽的橘红色长发，以及……一双血红色妖冶的瞳孔！

　　“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