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陵·剑赋》谈笑风流

6、【沾血冰蛾】

　　到了僻静处，你发现姬雪蛾的伤竟比想象中的严重许多。
　　你一叹：“姑娘此举，真让子陵内疚呢。”
　　姬雪蛾勉强地笑了笑：“公子不必如此，我么...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而已....”她服了些疗伤的药物，忽然抬起头，怯怯地问你，“不知公子可愿意再为我铸一口剑呢？剑材我这里也有些，盼能入公子法眼。”
　　她说着，取出一些大小不一的矿晶来，其中一块让你眼前一亮。
　　它是冰魄寒晶石。
　　若与传说中的烈魂之血相融，绝对能铸出口绝世神兵！
　　可烈魂之血又该向何处寻呢？
　　见你乍然露出欢欣之态，复又陷入了苦苦沉思，姬雪蛾的神情也变得忐忑了起来。
　　良久，你轻轻一笑：“好，我答应你了。”
　　看你终于爽快应承了下来，她一阵欢喜，垂着头，像是偷到了糖的小孩。

　　谁知仅仅为了寻找这一种剑材，就花去了你一年的光阴。
　　而且找到的，还是一块纯度谈不上高的烈魂之血，取自一处死火山口百丈孤崖之下。
　　为了早日完成这个君子之约，回到寂山静庐，你马不停蹄开庐锻铁。
　　日日夜夜，叮叮当当。
　　千锤百炼出精英，烈火焚烧若等闲。
　　她说：你的剑为守护而生。名剑护主，才是剑本身所能发挥的最大威能。
　　她说：你所追求的，是发挥出剑对人类最终极的守护。
　　眼见着炉中铁渐渐露出烈魂之血的本相。它有着鲜红如血般的色泽，生自金红烈火中，融的全是那想要成为最终极的守护之剑的执念。
　　是她的，也是你的。
　　走出剑庐，你意外地发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样子他已经等了你很久，但你如果始终不出来，他似乎还可以一直就这样等下去。
　　“哎呀羽仔，”你笑，“来得真巧。”
　　素来寡言的男子也流露出了罕有的好奇：“你在屋里做什么，居然让我一等等了五年。”
　　你微有些惊讶：五年么？为何我从无所觉？
　　回屋，你揽镜自观，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容貌竟苍老如斯。镜子中的金子陵，已不再是最初那个俊俏青春的少年郎，不再是风华绝代的天才子。整整五年的青春，因了那君子之约，竟毫不保留地倾注在了铸剑之上！一时间，震惊、诧异的情绪如百味杂陈涌上心间。
　　师父说：你若不能放下对剑执著，纵使修行逆天，也难逃执念的宿命。
　　而今，果然。
　　既然人总逃不过一死，那与其垂手待死、恹恹以度日，何不能放开身心，全心全意地去追求自己所想要追求的信仰呢？
　　为了剑之守护的宿命，为了剑与剑者的相得益彰。
　　想着，你哈哈一笑，青丝曼舞，豪情万丈：“若是宿命，死又何妨！”
　　从初始而今，你经历了多少次的抉择？
　　然，终是不悔。

　　次日，你拜托须无绝为你护法，开炉铸剑。
　　一年寻铁，五年炼铁。
　　望着熊熊燃烧的炉火，你轻轻一笑：八卦炉啊八卦炉，与我一起见证剑之守护的终极吧。金子陵一定会与你走到最后，绝不放弃！
　　炉火在剑膛里欢快的舞动，像是少女欢欣的笑颜。

　　本以为铸此剑最大的障碍会是天时，谁知到最后，却在人和上出了疵漏。
　　前来求剑的江湖人偶然间，认出了剑庐外护法的男子。五绝剑客毕竟曾得罪过武林第一世家的家主。而今他一人一剑，守在寂山剑庐之外，想必是剑坊里那个天纵奇才的铸剑师又将有绝世之作诞生了。
　　须无绝意在护法，见那人仓皇逃离，便不再追赶。
　　怎料数日后，绝世神剑即将出世的消息传遍天下，大量江湖客包围了寂山剑庐。更有甚者，打着武林第一世家公子报仇的旗号，仗着人多势众，与五绝剑客大打出手。
　　这一战，就是三天三夜。
　　彼时，已到了名剑出炉的关键时刻。
　　你心知不得分神，却又难免替好友担忧，忍不住低低问他：“你还能撑多久？”
　　抵着门板，须无绝喘了一下：“金子陵，我来找你，原是有事想与你说的，”顿了顿，他轻轻一笑，“你相信吗，鸟人原来不是世所不容的异类呢.....”
　　你望着眼前幽深的炉火，心一颤。
　　“我信的，”你慢慢说，“原来须兄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呢....”
　　“是啊，”隔着一层木板，他似乎是笑了，“你想要守护的是剑的信仰，而我这只俗鸟么...自然是小小鸟，还有小小鸟的母亲了.....”
　　“呵.....”
　　感到炉中剑越发地光亮耀眼，你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蓦地炸裂了开来。强烈的气罡破体而出，在窄小的剑庐里恣肆纵横。你眼里只有那炉中剑，心里只有对剑最虔诚的信仰。
　　剑炉前，你的念就是剑所有的精魂。

　　霹雳落，神剑出。
　　那宛如一抹火焰般明艳的长剑，锋芒所指，杀气迫人眉睫。
　　剑为守护而生，而杀戮亦是守护的执念。
　　只一闪，便断人喉管，划下了一道淋漓的鲜艳。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斜插在血泊中的宝剑居然从刃口幻化出了冰霜的蛱蝶！
　　神剑通灵，饮血而鸣。
　　下一个血祭之人又会是谁呢？
　　江湖客几时见过这般神兵？大骇之下，拔腿就跑。不时，便作鸟兽散。
　　你微微一笑：“蛾儿啊蛾儿，你还真是调皮。”神剑平地飞起，绕着你低吟而舞，恍若有灵。
　　摩挲着神剑薄如蝉翼的锋芒，你微有些感慨。
　　轻声道：“就叫你沾血冰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