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陵·剑赋》谈笑风流

7、【天剑问情】

　　灵剑和神剑有天壤之别，一如后天与先天的差距。
　　一步，相距千百年悠悠岁月。
　　随着沾血冰蛾的铸成，你心境豁然提升，尚未届而立之年，便已踏入先天的境界。
　　先天，意味着不再衰朽的容颜。
　　这直接导致你一连当了上千年的公子少年，对这个称呼又是害羞，又是心烦，索性与后生小子平辈论交，共议天下事，又是何等的风姿、潇洒？

　　送走了好友须五绝，你独自一人携沾血冰蛾下山，欲兑现当年的赠剑之约。
　　待寻到她的消息时，你才知她早已亡故多年。
　　为铸沾血冰蛾，一年寻材，五年煅材，再加上铸剑，整整花去了十年光阴。
　　难为你十年此心不变，无怨无悔。
　　可惜她已经等不到了。

　　又至鬼崖山。
　　在酒楼里稍歇的你偶遇邢天师。
　　记得当年相遇，他和你都还是青涩的少年人。
　　而今十年已过，彼此都变得更加成熟。独不同的是，他变得益发急性子。如果不是你叫住了他，他买完六个馒头都要走了。
　　你上前道：“天师呀，哪里去？”
　　他见是你，哇哇跳了起来：“你说过正阳免费相赠，分文不取，怎的又来找我讨银子了？麦过来，天师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你笑：多年不见，他急惊风的性格果然不变。
　　“天师不知能否招人魂魄？子陵想请天师帮我找一个人。”
　　见不是讨钱的，邢天师大大喘了口气：“没问题，走！”说着，拉你就跑。

　　看他熟练地开坛做法，不久，阵中慢慢浮现出了姬雪蛾的身影。
　　她窈窕如昔，慢慢睁开了眼。见是你，微一笑。
　　“公子。”她盈盈一福。
　　少女音容笑貌依旧，却已与你人鬼殊途。
　　收起些微的伤感，你洒然一笑：“子陵幸不辱命，此剑为你所铸，剑名沾血冰蛾。”神剑出鞘，化作一道流火，绕着你二人悠悠旋转。
　　“呀！”看到神兵，少女一阵欣喜，“雪蛾谢谢公子了！”
　　她说着，神色一黯：“可惜我再也用不上了——”
　　“告诉我你被埋在何处，此剑因你出世，自当陪你入土。”你笑，问她。
　　“不！”她似乎是被吓到了，连忙拒绝，“不要，千万不要！”
　　“公子，你这口剑既是为我所铸，我希望它能代替我活下去，代替我，守护这个世间的正义，直到它折断的那一天，”姬雪蛾恳切道，“还请公子将此剑转赠雪蛾此生唯一的恩人，黄金城城主。他善良仁慈，也是我一心想要守护的主人呢，好不好？”
　　望着阵法中她殷殷期待的目光，你点了点头：“好。”
　　她笑了，欢欣地垂了头，一如曾经。
　　待到阵法消散，你看到素来神经大条的邢天师，在旁抹泪：“好..好...真好.....”见你面露疑惑，他哼哼唧唧地解释道，“看什么看？天师我天不怕地不怕，最见不得的便是这儿女情长！哪个像你，十多年岁月倒像是十来天似的，老不死！真真一个老不死。”
　　你笑：“哎呀呀，天师真是个坏朋友，这句话说得不厚道啊。”
　　“呸！呸呸呸！”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吼道，“谁跟你是朋友！”
　　说归说，那脸却倏地红了。
　　你哈哈一笑：“当然是金子陵和邢天师啦~”
　　“哼！”难得这一次，他罕见的没有逃走，更没有否认。

　　这之后，你与邢天师分手，独自行走江湖。
　　数百年间，名剑铸手赠剑无数，名声鹊起，却再不曾遇到如姬雪蛾般知你懂你的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沾血冰蛾在你身边从不曾出鞘饮血。你带它走了十三年，终还是走到了黄金城下，完成了对姬雪蛾的承诺。
　　期间，你赠无双于川凉剑帝金苍龙，赠惊鸿于忆秋年。
　　尔后的数百年，你独自行走江湖。
　　不经意间，知道了半斗坪上有对“日月才子”横空出世。
　　那个通身青莲香味的天才剑者，那个终日奔波劳碌的“日才子”素还真。他守护整个武林默默承受了一切，多次以绝顶智慧化解灾厄，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世人所传颂的武林盟主。听到这样的描述，素来逍遥红尘之外的你也产生了些微的触动。
　　你想：蛾儿若能配这样的剑者，当是至善的圆满了。
　　所以当素还真专程来寂山剑庐归还你沾血冰蛾的时候，你心里该是无限欢喜的吧？
　　不然，又怎会大费唇舌与他谈论刀剑之争？
　　又怎会计以断剑，授其冰蛾？
　　你自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至善圆满的守护之剑，当与心系天下的剑者相得益彰。
　　这才是沾血冰蛾真正的宿命。
　　为了完成这样的宿命，哪怕承受了十分惨烈的凄艳，也在所不惜吧？
　　铸剑一生赠知音，逍遥一身而忘龄。
　　你说：“素还真，还是称呼我一声金子陵吧。”

　　叹天若有情，天亦老。
　　原来从那时起，你就决意将自己连同冰蛾一道，投入这乱世红尘之中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