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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莺啼作完画,用袖子轻轻拂动空气,“宋大小姐可认识画中之人?”
      宋筱眸光复杂,没作声。

      莺啼将纸张卷好,塞给宋筱,语重心长道:“说来你可能觉得荒谬,可我还是要说,我怕以后没机会了。”
      她叹口气,以为宋筱对自己母亲没有印象,“她是你的生母,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可她陪我长大。”

      宋筱半信半疑,攥紧手里的画,心情极度复杂,小时候时常磨着张亦棠,让他将母亲的样子勾勒出来,以慰藉相思,母亲的样子早已印在心里。
      “她还好吗?”

      提起故人,莺啼眼眶发酸,“五年前她就走了。”
      宋筱脑子轰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她。
      莺啼握住她手臂,慢慢道来......

      宋筱生母薛氏出生在边境一户书香门第,从小饱读诗书,算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才女,等到了及笄年岁,很多人家都托了媒人前去提亲,薛氏谁也相不中,一次次拂了父母的意思。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结识了途径此地的穷困书生,两人情投意合。
      书生仅凭一身才情,两只烧鹅、一坛酒去薛府提亲,被薛家家主哄了出去。

      之后,两人时常偷偷幽会,后来被薛家人发现,差点将书生打残。薛家家主嘲讽书生,屡屡将吃软饭的哈巴狗挂在嘴边,书生忍无可忍,一气之下给薛氏留下信函离去。
      信上说,等他几年,他一定会回来风光娶她。

      薛氏信了,而那时薛氏已经有了身孕,便离家出走去投奔小时候的闺阁密友,也就是张亦棠的母亲,当时的太尉府当家主母。

      然而,在临盆之际,张府一家遭遇仇杀,薛氏看着太尉一家被杀,自己也受了伤,却因为腹中骨肉,不得不拼命逃离。

      她诞下宋筱,独自抚养,寻遍了宋筱生父能去的地方,却寻不到任何影踪。
      再后来因为长途跋涉,加上旧伤复发,她无力抚养孩子,又听闻张府公子暂居丞相府,才忍痛将宋筱送到了张亦棠身边。

      她独自离开,孤苦无依,晕倒在路边,被路过的郎中救得。
      郎中对薛氏一见倾心,苦苦哀求她留在自己身边,郎中还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莺啼,薛氏怜爱莺啼,心疼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便答应郎中留下照看莺啼几年以报答救命之恩。

      三人一起生活了数年,郎中在一次出诊的路上遭遇不测,再也没回来,留下薛氏和莺啼相依为命。

      五年前,薛氏旧疾再度发作,长辞于世,发病的日子里,她总是念叨着自己远在皇城相府的女儿,自己对女儿仅有的记忆,也就剩女儿身上的胎记了。

      莺啼一直陪着薛氏,等料理完后事,无牵无挂的莺啼决定来皇城寻找薛氏的女儿,带她去祭拜生母。

      然而情况远比她想象的复杂,无依无靠的她被歹人拐卖,卖给一户人家做丫鬟,一年前那户人家家道中落,她才得以逃跑,跋山涉水来到皇城。
      等到了皇城,相府无人信她,她又落在了逸王手里......

      思及此,长期压抑的情绪倾斜,莺啼掩面抽泣。
      宋筱握握拳头,缓缓走近她,张开手抱住她。

      也许她说的并非真话,可她受的苦是实打实的,这一时刻,宋筱完全信了她的话,不为别的,只因莺啼在形容生母薛氏时,跟张亦棠对薛氏的形容如出一辙。

      没有长期接触怎会对一个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如此清楚?
      宋筱信了。

      莺啼受宠若惊,宋筱将她抱得更紧,“谢谢你来皇城找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顿了顿,又道:“还有,很抱歉。”
      抱歉,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宋筱和裴隐离开皇宫的路上闷闷不乐,裴隐猜到跟莺啼又关,没多问,等上了马车,裴隐递给她一杯茶,“润润喉。”

      宋筱接过茶盏,没心思品尝,将刚刚的事情讲给裴隐听。
      裴隐沉默了。

      宋筱还沉浸在某种情绪里,须臾说道:“过段时日,你陪我和莺啼一起去祭拜母亲吧。”
      裴隐点头,“好。”

      “等我能梳理好心头这些事,再考虑婚事。”
      裴隐顿了一下,一丝丝心疼蔓延在心头,坚定道:“我等你。”
      他握住宋筱的手覆在心口,“等你。”

      宋筱心跳乱了一个节拍,吸吸鼻子,“裴隐,我想哭一会儿。”
      裴隐靠过去,抬手将她的头推到自己肩膀上,“哭吧,我不打扰你。”

      迷迷糊糊间,听见裴隐问道:“需要我送莺啼出宫吗?”
      “我提过,她不同意,只能把这件事先放一放,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再送她离开。”

      宋筱以为莺啼只是不想连累她,可莺啼不打算离开的原因并非完全因为宋筱。

      马车忽然停下,裴隐撩开帘子看向拦路之人,是几名骑着马的宦官。为首之人是不常出宫的御前大太监陈凇。

      裴隐不诧异陈凇为何拦下马车,早在他改变身份进驻少府寺后,一旦遇见,陈凇就会主动与他攀谈。
      “好巧。”裴隐起身走出马车,站在廊道上虚虚抱拳。

      陈凇没下马,反握马鞭回敬,“远处瞧见是裴少府的马车,便行过来了,是不是耽搁少府出行了?”

      “没有。”裴隐面容淡淡,却也不显得生疏,“陈公公打哪里来?”
      “外出为陛下寻一位铸剑工匠。”

      寻铸剑工匠?裴隐依稀记得上次与太子共膳时,太子提过一句,想寻得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不知皇帝寻工匠是不是为了太子。

      “可有寻得?”

      陈凇点点头,“嗯,价钱高出一般工匠百倍有余。”
      “只要值得就好。”
      “是啊。”陈凇笑笑,目光瞥见马车内探头的宋筱,勾唇道:“宋大小姐安。”

      宋期得宠时,宋筱时常去宫里闲玩,见过陈凇几次,她起身福福身子,唤了句:“陈公公”。

      陈凇一直觉得宋筱是活泼的性子,今日见她面露哀愁,想问一句怎么了,可话到嘴边又觉不妥,便作罢。
      与裴隐闲聊几句,带人离开了。

      裴隐送宋筱回府后,又去往东宫,他有皇帝亲赐的腰牌,出入宫门方便许多。
      太子正在院落里练剑,见到来人收势吐气,面颊上还带着晕染开的薄红,“你怎么有空来了?”

      裴隐撩袍坐在院落的石椅上,闲闲道:“来看看得了桃花运的人是不是满面红光。”
      “怎么讲?”
      “皇后娘娘近期会送给殿下一位美人。”

      太子好笑,走近他坐下,“真是辛苦,她了事事为我操劳。”
      “确定是为殿下操劳?”

      太子眨下眼,“不然呢,她可是我母后。”
      名义上的。

      上任皇后犯了错,被降至妃位,局还是现任皇后设的,太子是上任皇后的儿子,皇帝并没因此废了他的太子之尊。

      裴隐不咸不淡道:“不好奇皇后送你的女子相貌品性如何?”
      “好奇害死猫。”太子令人上了茶点,两人聊了起来。

      裴隐前脚刚走,皇后就派人来知会太子,说过几日会送一位美人过来。
      太子笑着送传话之人离开,随后笑容一滞,面容倏然阴沉,转身面对打扫庭院的宫人时,又浮现一贯的风流笑靥。

      ——
      景王醒来,乌瑟伤人之事败露,经过审讯,乌瑟认了罪,可景王有错在先,说出来非但不光彩,还有损景王在皇帝心中的形象,皇后为此发愁许久,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去皇帝那里告逸王的状了。不过景王什么德行,皇帝一直都知晓。

      御书房内,皇帝略微尴尬地面对跪地的宋期和宋应然。
      清清嗓子,亲自步下玉阶扶起父子俩。

      宋期一脸严肃,避开皇帝的手,像在赌气一样,“微臣不劳陛下。”
      “啧!”皇帝故意板着脸,“朕给你官复原职,别气了,气大伤身。”
      宋期皮笑肉不笑,“谢陛下关心,微臣受宠若惊。”
      皇帝拿手点点他,不识好歹的老匹夫,可就是拿老匹夫没办法。

      又看向安静的宋应然,问道:“应然愿意重回太学吗?”

      宋应然淡笑,“经此一事,草民深觉自己不适合入仕途。”
      想想宋应然的身体状况,皇帝摸摸鼻子,得知景王府的人混入侍卫中报复宋应然,皇帝当时就罚了皇后和景王府一干人等,但对宋应然造成的伤害犹在。

      “算朕亏欠你,说吧,想要什么补偿?”

      宋应然摇头,“草民不敢,恳求陛下允许草民在皇城内开设一间私塾,教书育人。”

      “朕答应便是!”皇帝爽快答应,其实在他看来,以宋应然温和的慢性子,也不适合朝野,强行留他入仕,不如赐他一片施展才华的空间,教书育人本来就是一件好事。

      皇帝看向宋期,“朕的老爱卿,可愿继续辅佐朕?”
      宋期:“微臣怎敢忤逆圣意。”
      意思是,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皇帝知道他有气,好脾气道:“行,那你继续做丞相吧。”
      给了台阶,宋期也不端着揣着,叩首道:“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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