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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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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父子走出御书房,站在视野开阔的游廊里,宋期挽了挽儿子的手臂,“应然,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是不会因为眼前的伤害一蹶不振的,伤害终究会被抚平,即便是......”
无法治愈的伤疤。
宋期有些遗憾,又有些自责,他捏捏儿子的手,径自走了。
宋应然对着父亲的背影作揖,直起腰身,腰杆笔挺,身后传来一道笑声,回头看去,是手持拂尘的陈凇。
宋应然赶忙上前,“陈公公。”
他眼底有着炯炯光晕,像是因为陈凇的出现而呈现的,掩都掩不住。
陈凇拍拍他手臂,“大公子客气了。”
他睨了一眼宋应然的面色,“身体恢复得如何?”
“无碍。”
“那就好。”陈凇颔首示意,“咱家要去宫外一趟,不知大公子是否现在出宫?若是的话,咱家顺便送你回府。”
搁在以前,宋应然一定会拒绝,这会儿笑着道谢,“劳烦陈公公了。”
“大公子总是这般客气。”
马车行至宋府门口,两人站在马车外多聊了一会儿,宋筱刚好送楚嵇出府,瞧见门前不算陌生的陈凇,微微一怔。
陈凇朝她看来,微微点头,又转头看向宋应然。
宋筱走到宋应然身边,离得较远,乖巧地等待兄长谈完事情,兄妹俩一同进府。
陈凇虽然一直与宋应然讲话,可余光却锁着宋筱,总感觉她跟某位故人很像,却又说不清哪里像。
空气里似乎飘出一丝饭香,宋应然邀请道:“陈公公如若不嫌弃,可在寒府凑合一顿。”
陈凇本想说有事在身先行告辞,可他锁着宋筱有种越看越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怎地竟点头答应了,“叨扰了。”
——
宋府午膳很简单,四菜一汤,营养均衡。
宋筱为陈凇添汤,笑道:“菜品简单,还望陈公公莫要嫌弃。”
陈凇摇摇头,“咱家很久没吃过家常饭了。”
厨娘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询问:“公子小姐,我煮了些牛肉面,你们要食用吗?”
宋筱问陈凇,“陈公公喜欢面食吗?”
“喜欢。”
见他不客气,宋筱更放松了,平日里,她觉得总是站在皇帝身后的陈凇刻板冷酷,却不知还有这般平易近人的一面,吩咐厨娘将面碗端上来。
三人低头吃面,声音细碎,宋应然偶一抬头,发现陈凇和宋筱都在牛肉面里加了很多醋。
不酸么?
宋应然知道妹妹喜欢吃面时加醋,不足为奇,可陈凇加的醋量比宋筱还多,真是佩服。
兀自一笑,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吃面。
宋筱看一眼陈凇倒的醋量,竖起大拇指,笑得狡黠。
陈凇勾勾唇,头一次见到这么能吃醋的小姑娘。
送走陈凇,兄妹在院子里遛弯,宋筱问兄长为何如此敬重陈凇,宋应然没回答,目光却柔和了几分。
那日被施以杖刑,要不是陈凇及时叫停了“侍卫”,他可能真的会变成......
甩甩头,不敢想象。
坤宁宫。
自打知道自己错怪了宋应然,刚又听闻宋期重掌相印,皇后一上午都心事重重。
儿子被伤,激动之下与宋府决裂,现在心情很是复杂。
景王前来问安,皇后瞪他一眼,没给好脸,这混小子总是喜欢沾花惹草,这次的教训还不能令他安生。
景王在皇后那里吃了一鼻子灰,心口窝火,出了宫就跑去宋府要求见宋应然。
宋应然和母亲外出去选地准备筹建私塾事宜,府中只剩下宋筱和几个家仆。
宋筱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拒绝见他,景王更窝火了,算起来,他是她名义上的表哥,她一个宋府养女娇嗔个屁!
景王没顾宋府家仆阻拦,那几个家仆也不是他的对手,横冲直撞进了院子,斥道:“宋筱,宋家就是这么教你待客之道的?”
宋筱站在门口冷眼看他,“不知景王前来所谓何事?”
“找你大哥!”
“大哥外出了。”
“那本王就来找你!”
宋筱蹙眉,刚刚景王硬闯府门时,她让丫鬟从后门离开寻裴隐去了。
景王跨前一步,一把抓住宋筱手臂,本就有气,被宋筱怠慢后气上加气,他是来缓和关系的,可宋筱怎么对他?
一个养女,也敢在他面前放肆?今日若不治治她,她岂不更嚣张了!
家仆赶忙上前阻止,被景王一脚踹开,景王面露阴鸷,“说,你们怎么才能消气?”
宋筱扭扭手臂,“景王哪里话,我听不懂。”
“少装糊涂!”
“那是皇后娘娘和家父的事,不是我这个小辈能插手的。”
景王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本王也是晚辈,该老老实实呆着了?”
宋筱也不是面团捏的,被他掐的手臂越发疼痛,回呛道:“你爱怎么理解怎么理解。”
“放肆!”
宋筱也不怕他,既知道他来的目的,便知他不敢拿她怎样。
突然,另一名家仆跑过来禀告:“大小姐,逸王殿下登门......”
家仆迎上景王忿忿的目光,噎住不敢往下说了。
景王扭回头看向宋筱,冷笑道:“筱儿妹妹好手段,一手勾着新贵裴隐,一手勾着本王二哥,本王倒想看看,你是怎么打发老二的。”
说罢松开手,环臂靠在树干上,似笑非笑看着她。
宋筱揉揉发疼的手臂,对家仆道:“不见。”
啪啪啪。
景王拍手,眼底充满鄙夷,一个养女真是给颜色就敢开染坊。
府门外,逸王等了片刻,不用宋府家仆传达,他就猜到今日来白一趟了,本来他只是外出会友的,可不知怎地,脚步不受控制地走来宋府。
听闻景王在府里闹,逸王那双狭长高深的眸子一闪,随即告辞离开。
一刻钟后,景王跟宋筱不欢而散,他去了老地方喝花酒,醉醺醺间好像瞧见了逸王似笑非笑的面庞。
之后,他被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半梦半醒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身边飘来幽幽香气,偏头看了眼,是个沉睡的陌生女子,面容姣好,身段妖娆。
景王揉揉发胀的头,刚想起身唤仆人,外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像是房门被踹开的声音。
与此同时,大批侍卫涌了进来,为首之人负手而立,站在门外。
景王暗道不好,被人算计了......
——
御书房内,皇帝阴沉着脸睥睨跪在脚边的景王。
景王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被逸王抬去了殿前大将军的府宅后院,还躺在了人家嫡女的床上,那女子可是要即将入宫常伴君侧啊。
景王一边跪地一边愤恨逸王。
跪在不远处的,还有殿前大将军和他的长子。
皇后得知消息后差点背过气去,连忙去往御书房求见,这事闹到后半晌,待风平浪静后,御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手持拂尘的陈凇走出来,吩咐道:“传膳。”
除了御书房内的见证者,其他人无从知道皇帝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但自那日起,众人在皇城内再没见到过景王的身影。
数月后,逸王府。
逸王给来客沏了茶,“陈老真是稀客。”
陈凇不紧不慢刮着茶面,悠悠道:“瞧王爷说得,那以后咱家还是多跟王爷走动走动。”
“是本王的荣幸。”逸王低头替陈凇剥核桃,一颗一颗放在对面的瓷碟里。
陈凇笑笑,“王爷待人温和,以后的逸王妃有福了。”
逸王嘴角翘起,眼前浮现宋筱倔强的脸,记忆中那丫头好像也喜欢吃核桃,宫宴时经常瞧见宋期给她剥核桃。
“王爷在想什么?”
逸王笑道:“在想怎么取悦陈公公。”
陈凇假装听不懂,继续饮茶。
“本王府里有几坛陈酿,一沾便醉,一会儿让人送去您府上?”
陈凇是最得宠的官宦,在宫外有自己的宅子。
“无功不受禄。”
“陈公公哪里话,几坛酒而已,能博您欢喜,本王觉得值。”逸王转移话题,“皇后那里最近有什么动静?”
陈凇放下茶盏,“自打景王被送走,皇后娘娘倒是安分得紧,许是觉得寝宫冷清,时常去东宫探望太子殿下。”
逸王冷笑,带着讥嘲,景王不成气候,皇后这才惦记起另一个“儿子”。
“劳烦陈公公盯紧点,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跟母妃联络。”
陈凇扯下嘴角,“王爷放心。”
——
皇后从东宫出来,去了关押莺啼的地方,近些之日,莺啼在几个嬷嬷的训练下,舞技突飞猛进,其他技艺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此刻的莺啼像是一个不言不笑的瓷娃娃,见到皇后只是照例请安,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皇后摸不清她是怎么想的,但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今儿晚上,本宫就送你去东宫伺候太子,你且记得,要把太子的一举一动都如实报告给本宫。”
“诺。”
皇后凑近她耳边,“你和本宫有同一个仇敌,我们一起将他碾碎如何?”
莺啼眼眸一深,轻声道:“奴婢尽力。”
皇后又叮嘱道:“太子畏寒,你需时刻提醒他多添衣裳。”
莺啼内心冷笑,表面恭恭敬敬,“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