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如玉·她如狗》赵百三

45、二更

　　翌日断魂坡

　　在宗度、霍连海、沐云芳等人纷纷通关断魂坡后，宗褚瑶终于也赶在一刻钟内顺利通关得以进入下一阶段教学。
　　因着她对通关已十拿九稳，因此一早便通知沐云芳、文同等人挪出时间在终点等她。

　　应秋元同她一道出发，但终究慢了她片刻，没有通关成功。
　　出得断魂坡，正巧碰见宗褚瑶同沐云芳等人说笑，见得她出来众人也便纷纷朝她看来。

　　“应秋元，你用时多久？”霍连海主动问道。

　　“一刻钟多一点。”

　　“那你也快了。”霍连海打量她一眼，挑眉赞道：“你进步挺快啊！”

　　此前应秋元同宗褚瑶交手是远不及她的，如今两人前后脚通过断魂坡，时间相差不到半刻钟。
　　而这还只是她不到一年的成果。

　　应秋元昨日夜里被宗度、丘为两人间接、直接打击，今日却得到霍连海毫不吝啬的赞赏，心情不由的好了起来，朝他笑着颔首。

　　“是挺快的。”一旁，宗褚瑶语气轻漫的问道：“照你如今实力同进度，想必再有几日便能通关吧？”

　　应秋元：“若无意外，十日内便可通关。”

　　宗褚瑶瞥她一眼，“那恭喜你啊。”
　　说着，她一揽沐云芳手腕，拖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文同见此，默不作声的跟上两人。

　　霍连海则笑着凑近应秋元，折扇抵在唇瓣，低声道：“你别理她，她此前比你强的多，如今却和你差距不大，又听我夸你，心中不舒服罢了。”

　　他们这群人自小相识，互相之间颇为熟稔，霍连海知晓宗褚瑶性情如何，吐槽起来也绝不嘴软，“她小气的很，这是妒忌你呢。”

　　应秋元并不在意宗褚瑶的想法，但霍连海好心同她说这些，她自不会打断，便也安静的听了下去。

　　“对了，你确实得抓紧时间通关，你知不知道这段时日你待在断魂坡训练错过了很多好戏。”

　　“什么好戏？”应秋元来了点兴趣。

　　霍连海看了一眼日头，下颌一仰，说道：“边走边说罢，如今到饭点，我正好请你吃饭。”

　　“那再等等。”
　　应秋元在原地等了约莫两刻钟，木桃出来，三人方才一道前往膳房。

　　路上，通过霍连海的讲述，应秋元发觉她确实错过了很多事。

　　断魂坡是一道分水岭，实力强悍者早在半年前便已一一通关，进入下一阶段教学，接受书院掌教的辅导。
　　这半年，一部分人在衡水堂修炼，另一部分如同应秋元、宗褚瑶等人则仍旧停留在断魂坡，两拨人分开教学，自然不知对方发生了什么。

　　“应秋元，你还记得去年使得一手御物术的戚君寒吗？”

　　“自然记得。”当时司马澜应战，却败在他手上。连沈大哥都说在他这般年岁，能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御物术者他是当世第一人，将来必定有所大成。
　　应秋元对戚君寒印象很深，因此听得霍连海提及此人立即反应过来，“是有人修成御物术了吗？”

　　应当不是小秋，如果小秋有此成就必定早已跑到她面前炫耀来了，那会是谁？
　　司马澜、宗度、丘为……
　　应秋元心中默默划过这几人名字，莫名的……有点酸。

　　“不止。”霍连海笑着幽幽说道，却不肯一次性将话讲完。

　　“不止？”一旁，木桃惊讶的反问，“那是比御物术更厉害的术法吗？”

　　“嗯。”霍连海颔首，余光见应秋元一声不吭的闷头走路，便主动说道：“是化物。”

　　炼气为物，化无形为有形，利器在其心，触手既得，得之既能杀人——既为化物
　　这是比御物术更诡异也更防不胜防的术法。

　　即便因使用者灵力有限，所幻化之物攻击性不强，却也可在一定程度上迷惑对方。毕竟能化物之人必定也能御物，当数千利剑朝你攻来时，你永远不知道哪一把剑真的可以穿过你的身体。

　　而随着那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炼，实力强悍至一定境界，所化之物在某种程度上会被赋予比物体本身更强悍的攻击力。

　　而化物再上一层，则是化境……

　　应秋元默默想着，终于体会到去年小秋望着余光水等人离去的背影时，那酸的不能再酸的心情。
　　那时她将将踏入修行一道，实力在新生中理所应当的处于末尾，因此面对实力强悍的石佳空、戚君寒时更多的是羡慕。

　　可如今一年过去，当你勤勤恳恳修行、夙兴夜寐训练终至有所小成时却发觉别人早已进入另一个境界。而你或许还需再有三五年，甚至是九年、十年方可达到那种地步。

　　“应秋元。”霍连海突然叫出她的名字。

　　“嗯？”应秋元整个人很丧，回的有气无力。

　　“你都不好奇那人是谁吗？”

　　总之不是我。应秋元想着，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是谁？”

　　霍连海倏地停下脚步回身朝应秋元看来，他站在上坡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应秋元，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少顷，他眉梢轻佻，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是宗度。”

　　“前几日有师兄与他约战，那人实力不俗，我们都很担心他，不想那一役后我们方才发现所谓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哦。”应秋元闷闷的应了一声。

　　身旁，木桃若有所思的说道：“之前宗礼曾隐晦的提及宗度很厉害，但没想到他已有此种成就。”
　　在他这个年岁可以凭空化物，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宗度实力不俗，但此前若是提及去年新生中的佼佼者，众人最先想到的却是司马澜、上野秋或是卫西决等人。
　　他并不出挑。

　　但前几日那场精彩的对决后，新生格局却隐隐有所变动。这不仅是在学生中引起波澜，书院掌教待他也多有侧目。旁人无法察觉，他们却知晓宗度在同那人对决中并未全力以赴。
　　他的实力比他显露的要强的多。

　　在木桃低声喃语时，三人已到达膳房。

　　应秋元一眼便瞧见了宗度，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用膳，身边是宗褚瑶、沐云芳、文同等人。

　　宗度修行已有所成，五感六识较之他人更为敏锐，察觉应秋元暗自审视的目光，他立即抬眸朝她所在方向看来，见是她，目光不免变得疏淡而冷漠。

　　……昨日夜里两人相处不甚愉快。
　　可饶是如此，他却仍未收回目光，反是更为专注的同她对视。

　　这时，霍连海胳膊肘轻轻怼了下应秋元，说道：“此前我已提示文同给我们空出位置来，走，我们选好饭菜去他们那坐着吃，正好一道聊聊。”

　　“只有两个位置。”
　　宗度身边只留了两个空位，可他们有三人。

　　“不用管我。”木桃说道，伸手指向不远处宗礼所在，“我去找宗礼。”

　　近一年的时光，应秋元同木桃、宗礼交好。她同木桃平日在断魂坡修炼不常遇见宗礼，但三人默契十足，基本会在同一时间段来到膳房用餐，三人也多是坐在一处。
　　每每这时，总会碰到宗度一行人，但两拨人分坐两端，倒是很少交流。

　　今日霍连海既主动邀约，并且还提前给她留了位置，她自不好推脱，选好饭菜，端着餐盘便朝他们一行人走去。

　　“应秋元，你坐这。”
　　霍连海伸手一指，正是宗度对面的位置。

　　应秋元坐了下来，满座美食却食不知味，脑海中不停回荡着昨夜的情形。

　　昨夜她被丘为打搅，心绪烦躁，回房时恰巧遇见宗度。

　　近一年来，他二人因着住的近，虽不在同一处修炼，但来往要比旁人频繁许多。
　　有时她被这人惹的生气了会故意将吃剩的夜宵拾掇拾掇送给他，他不知此中详情，吃的还挺开心。
　　她见了，既觉的这人挺好糊弄，不仅不生他气，待他反还会有隐隐的愧疚感。这之后便不时会将木桃做的吃食分一部分给他。

　　说起来，两人相处还算不错。

　　在应秋元心中，他已是同木桃、宗礼、小秋一般重要的存在，每每见着他心情不自觉的便会好上许多。
　　昨夜亦然。

　　可昨夜当她将食盒递给他时，他却冷着一张脸，句句暗讽，三言两语间将她这一段时日的勤勉修炼说的一文不值。
　　可她若真无心修炼，又怎会每每夜深方归。

　　昨夜她虽痛痛快快骂了他一波，实则转身回房时可称得上是落荒而逃。她心里不舒服，今日却又听霍连海说这人已可凭空化物，而她连断魂坡都未曾顺利通过。
　　或许在他看来她确实不够努力，或是即便努力了同他的成就相比她的进步也是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应秋元又酸又伤心，埋头无声咀嚼着饭菜，未看对面之人，也不曾同左右交谈。
　　这一桌人，连宗褚瑶都在今日通关断魂坡，只有她还被困在原地。

　　“我……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道柔美动听的女声突然在头顶响起。
　　应秋元抬眸看去，见是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只是看着较为陌生。想必也是早便离开断魂坡进入衡水堂修炼，应秋元不常见着她因此方才感到陌生。

　　她端着餐盘，稍稍抿唇，有些害羞的扫视一桌之人。

　　这桌已经坐满了，只一旁霍连海吃的快，碗早已空了。但他不知为何没有起身让座，反是咧开嘴一笑，露着一口白牙人畜无害的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坐满了。”

　　应秋元没什么胃口，她急着抓紧时间修炼，见此，便主动起身让出座位，“我吃好了，你坐我这吧。”

　　“嗯，谢谢。”

　　应秋元朝众人告辞，转身独自一人离去。

　　霍连海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头痛不已。目光一转，只见身旁那新坐下的姑娘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宗度。

　　自从前几日宗度凭空化物、绝地反击一事传出，三不五时便有陌生的少女主动找上门来。
　　这可真真的称作是艳福不浅啊！

　　霍连海暗自摇头，见对面宗度默不作声的停筷，似要起身离去。

　　这时，三名厨娘却是各自端着托盘上前，朝一桌人和善的笑了笑，说道：“这是方才那个小姑娘替你们点的，说是昨夜同一人起了争执，今晨醒来颇感抱歉，特意点来致歉的。”

　　此言一出，桌上几人皆将目光投向宗度。

　　宗度本已起身准备离席，闻言，却又坐了下来，面色平淡的伸手示意厨娘将菜呈上。

　　“应秋元…”霍连海看着满桌菜肴，迟疑道：“她挺有钱的啊。”
　　这点的全是大补之物，食材极其难寻。
　　说罢，他不由的抬眸看向宗度。

　　宗度面色疏淡，但那微垂的眼尾、幽暗深邃的黑眸却又隐隐现出一丝矜傲来。
　　矜傲？
　　傲？
　　这人是在炫耀吧。
　　霍连海想，他本来要走，如今又不走了，坐在满桌的大补之物前不动筷，却示意旁人用膳，这就是在炫！耀！吧！

　　不止是他们这一桌，隔壁几桌人也发现了这非同寻常的食材。

　　有人嘀咕道：“这是给宗度点的吧？”

　　“不是他还能有谁。”

　　“有什么好惊讶的。”有人不屑道：“我住的离他们近，已不下百次深夜见应秋元送夜宵给宗度了。”

　　“呦，有心啊。”
　　“少年未婚夫妻嘛，再说宗度身世、相貌、实力皆是顶尖，应秋元能不喜欢吗？”

　　有人瞥了眼那坐在宗度对面的少女，插嘴道：“我看喜欢他的人应当挺多的。”

　　“我估摸着宗度应当不怎么喜欢应秋元，没准过个几年就退婚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坐在宗度对面的少女听得这话不免朝他看去，却见他上身后倾，身形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微微垂了头，嘴角却是勾出一抹散漫的笑。

　　这是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