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等你了》十天杨

12、第十一章

　　他患得患失过，也小心翼翼过，可也许其实是他一直在恃宠而骄而已。已经有了郑耀齐，却还想要他天天在身边。也许爱是克制，但他克制不了对郑耀齐的爱，所以才会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自找不快。
　　“你在说什么啊？”郑耀齐终于着了急：“十二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予安你别吓我，予安你怎么了啊？”
　　纪予安的泪流得止不住：“十七岁的我们是彼此最好的相伴，但现在看来，我们都已经不是对方最好的归宿了。”
　　“别说了。”郑耀齐更轻地抱住纪予安：“是我错了，等你好了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好，但别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别吓哥啊予安……”
　　郑耀齐也流了泪，纪予安见他哭，委屈就一起涌了上来。
　　“那天的饭菜我八点就做好了，谁知道你十点才回来，菜都凉了。我去热菜，谁知道回来就看到你脖子那儿的痕迹，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想质问你，多想跟你吵吗？可我知道我不能，因为我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你，我跟那些人又有什么两样，我只不过在你身边多待了几年而已。”
　　“那画真的是别人拜托我画的，我在那之前甚至都不知道周洛泽是谁。那天周洛泽给我让酒的时候，你知道我看着你跟宋栩心里有多难受吗？我巴不得我才是宋栩，那样我就也能被你时刻带在身边，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宁愿你只把我当个可有可无的情人。我多嫉妒宋栩，多想也被你当成情人宠爱啊你知不知道。”
　　“后来你打电话骂我，我有多难过就有多高兴，毕竟你打电话给我了啊。我都觉得我有神经病，竟然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完了你每句话，甚至你挂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回味着你的声音，回想着你的模样。我是疯了吗？我是疯了吧。”
　　“我从没想过你会不让我进家，我也从来没想过你会让我滚，我滚了啊，为什么你还要喊我回去……我回去了，你为什么又不肯好好爱我。我是傻吗？每一次都原谅你，都哄自己说，我面前的这个郑耀齐，当初可是愿意抛下一切跟我出来的人啊，他可是最爱我的人啊！可后来我发现我最爱的，是十七岁的郑耀齐，而最爱我的，也是十七岁的郑耀齐。”
　　“我绝对是疯了。我为了留住你什么都试了，连那样的事我都做了。我没有尊严，低声下气，只为了求你能多留恋我一会儿，多想想我。可你还是走了，一走就是半个月。再回来的时候你喝的烂醉，竟然毫不留情的给了我一巴掌。那时候，我心底里一直坚守着的，郑耀齐是爱我的，那个答案，终于松动了。”
　　“我一直告诉自己说，感情是赚到的，我赚到了十七岁的郑耀齐的青睐是我的本事，可没能赚到现在的郑耀齐的回眸也是我自己没本事罢了。可我还是存着一份希望，毕竟我们曾经一起走过十二年呢。”
　　“郑耀齐，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你出去玩，你污蔑我在外面乱搞，我放下尊严，屈辱的陪你玩，取悦你，甚至你打我，那些我都不计较，我都安心接受。可是，我们的十二年到底算什么啊？我对你来说到底还算什么啊？我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计较了，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吗郑耀齐？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还能用我们的十二年做理由，去心安理得的留在你身边吗？郑耀齐！哥……我到底还算什么啊！”
　　“别说了，你永远是哥的最爱，哥永远最爱你了！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好不好，你先好好养伤，都是哥的错，都是哥的错……”郑耀齐悔不当初。
　　十八岁的时候，因为跟他的事被发现，纪予安被他妈妈在学校当众抽了一巴掌。之后，纪予安没人管了，也没了生活来源，他就拉着纪予安来到了上海。纪予安在那之后再没提过他妈妈一次。
　　他知道纪予安小时候很苦。父亲早亡，母亲改嫁，继父酗酒家暴。十二岁的时候往醉酒继父头上抡了个酒瓶子，纪予安捂着肚子踉踉跄跄的逃出来，再没有了家。十三岁的纪予安被他妈妈在网吧找到，那时候纪予安正在卖网卡赚钱，他妈找到他后哭着打了他一顿，把他踹回了学校。
　　从那之后，纪予安疯了一样学习，为的是拿阶段前几才有的奖学金给自己交学费，他妈偷偷送来的生活费都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纪予安本来可以考一所很好的大学，有一个让人艳羡的人生，谁知道后来大好前途生生被他给毁了。
　　拉着纪予安跑到上海的时候，郑耀齐就暗暗发誓，一定要给纪予安很好很好的生活，哪怕自己卖血卖肾都不能苦着这个把希望和感情都押在自己身上的人。
　　郑耀齐越想越愧疚。
　　人都是在记起对方的好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混账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他那晚走了之后就又去找宋栩了，早上起来洗澡才发现自己脖子上半消的痕迹，当时就把宋栩从酒店房间踹出去了。可那时候他竟然还在想着纪予安会不会凑巧根本没看到。
　　之后那次跟UMIL的饭局也是，他还一直抱着侥幸的心，以为那只是纪予安自己发神经而已。那其实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啊！
　　纪予安一直哭，哭累了就歪在郑耀齐怀里睡，郑耀齐的胳膊被靠的酸疼才终于舍得轻轻放下纪予安，让他躺床上睡。
　　郑耀齐从病房里出去的时候眼眶红的跟鬼似的，他不常哭，一哭眼睛就变红，红的瘆人。许漾给他递了纸，他就拿着，无言无语流了会儿泪后情绪也算平静下来了。
　　“予安到底是什么情况？”郑耀齐智商终于上线，许漾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齐谟说，予安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还有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具体就是经受什么重大打击后走不出来，或者什么事儿又牵连出了以前痛苦的记忆，导致现在予安不能自拔。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儿，你们自己应该知道。齐谟说，上次他好不容易让予安来医院做了心电图跟经颅多普勒，大概算是确诊了，本来说脑电图第二天做，结果予安抑郁胳膊焦虑发作了，他怕伤到予安，就没再坚持。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郑耀齐拼命地想那天发生了什么，想到了，就更觉得自己不是东西了。本来他还奇怪，纪予安从来不陪他玩SM的，怎么那天突然转变了态度，那么殷勤，那么娇奢。而他呢，欣然接受，使出的力气，骂出的侮辱，恐怕都足够纪予安胆战心惊十天半月了。而后来呢，他又因为医生跟纪予安莫须有的事跟纪予安发脾气，半个月都没回家，再回家的第一件事是甩了纪予安一巴掌……
　　这种东西本来在外人身上玩玩也就算了，可如今，他怎么能玩到纪予安身上！纪予安从小是怎么过来的，有多怕疼多怕人凶，他可是最清楚的啊！
　　至于情人，原来纪予安一直都是知道的，还一直忍气吞声看他花天酒地那么久，回家还要忍受他的脾气。他没管好自己的野猫，脏了纪予安的眼。纵使温柔恬淡如纪予安，怕是也忍不了他在偷腥之后还明目张胆地在自己面前晃。
　　郑耀齐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猛的给了自己一拳，郑耀齐的眼泪跟笑又一起流出来。
　　郑耀齐哽咽的无声。
　　商场上，关系场上，他玩的比谁都精，不肯吃一点亏。可就是面对这个他最爱的人，他却如此迟钝。他从来只想着要纪予安处在自己的视线里，让自己在外面不管疯到什么程度，家里都能有一片安稳。可他却从没想过自己是不是也在纪予安的眼里。
　　他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才会宁愿在外面陪笑也不愿意好好回家陪纪予安吃一顿饭的啊！
　　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纪予安是怎么过的，他没有印象，没有关注，更没有在意。什么时候，那些温柔，都成了刺痛纪予安的利剑，而他却丝毫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