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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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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郑耀齐忙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不回家,纪予安也等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晚上,郑耀齐浑身醉醺醺地拍开家里的门,上来就给了纪予安一个响亮的耳光。
纪予安被打蒙了,耳朵里嗡嗡地响,整个身子歪到一边的墙上靠着。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火辣辣的疼,疼到他连呼吸和心跳都忘了是什么感觉。
郑耀齐其实也被吓到了,他没想到纪予安一点不躲,那么实在的挨了他这一巴掌。
他们公司跟UMIL公司合作的项目在今天正式开始,因为那五个点的压制,公司整体上市的时间就只能继续往后推了。股东大会上,大家对他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晚上的庆功宴上,周洛泽倒愣是殷勤地跑过来一直给他敬酒,他根本没法儿推。这一天下来,简直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因为喝了酒,郑耀齐的火气格外的大。他虽然有那么一点愧疚,但那天怎么说都是纪予安突然跳出来给了周洛泽机会压制他,回到家还看到纪予安一副冷清的样子,他完全压不住火。
“纪予安,就因为你那一杯酒,现在不仅跟UMIL的合作我要少五个点的分成,公司的上市也要因为这件事不知道要往后推到什么时候!你他妈还摆出这幅恶心样子!我他妈又不欠你的!是不是我整天养着你给你养太舒服了啊?搞得你真他妈学会吃里扒外了!”
郑耀齐满身酒气,让纪予安想起他小时候被继父威胁暴打的样子。
纪予安心里疼极了,忽然就不疼了:“我还要你养?郑耀齐你真有脸说这话。”
公司每年的分红他根本都用不完,他还不是每年下来都把那些钱给郑耀齐让他继续入股公司,走到今天郑耀齐才能在公司里有那么多话语权的。他向来不提这事,是因为他认为那些根本都不算什么,是因为他以为他为郑耀齐到底付出了多少郑耀齐心里都清楚。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纪予安,你他妈给我滚!”
纪予安真走了。
郑耀齐在后面喊着要他回来,他全当耳边风。他不是没被郑耀齐打过,之前两个人真起争执的时候,彼此间打的多厉害都有过。但这次郑耀齐要真在乎他,就该追过来。
郑耀齐没追。
纪予安并不怕疼,从小到大也受过很多打,真正怕的,是最爱的人给他带来的,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疼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动心,肯定是一次又一次,需要无数次的小动心,才能汇合成冲破藩篱的勇气。失望也是,一次又一次,才会堕进绝望的漩涡,万劫不复。
纪予安很意外的意识到自己没哭,从郑耀齐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巴掌,到他自己不知道走到了哪个酒吧里,他一滴泪都没流。
有些时候,有些人外在毫无表现,内心却已经炸成废墟。纪予安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样的,甚至他心里那堆废墟都已经被移成了平地。疼都不知道究竟哪儿在疼。
纪予安狠狠咽下一口酒,辣在深喉里的痛感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再来一杯。”
“这位哥,这酒不能这么喝啊。度数太高了。”那酒保声音很稚嫩,纪予安抬头去看他。
“再来一杯。”再出口的声音是纪予安自己都没想到的阴狠。
“好……”
小酒保悻悻地又给纪予安倒了一杯酒,纪予安伸手要拿,却被身边突然上来的一个人挡掉。
“怎么这段时间都不来找我了纪哥?毛毛们都想你了啊。”
纪予安不是不能喝酒,但其实喝不了太多,这会儿已经有点醉了。但听到熟人的声音他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逃。
“纪哥?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周诺承放下酒杯,伸手去摸纪予安的头,温度骇人:“纪哥你头怎么这么烫?去医院了没有……”
周诺承刚要拿手机打电话,纪予安却跟疯了一样推开他,拎了小酒保手里的酒瓶直奔吧台远侧的一个西装男人过去。
那是周洛泽。周诺承招呼过小酒保后跟到周洛泽眼前就停住了。自从那天跟郑耀齐有过一晚被周洛泽发现之后,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洛泽。而现在他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纪予安要跑到周洛泽面前。他只想搞清楚纪予安现在这幅不正常的模样到底想干什么。
周洛泽显然对纪予安的来访很意外,尤其是在纪予安拎起那瓶高度沃特加不由分说地灌下去之后。
“五个点,五个点……我知道那时候没接您的酒是怠慢了您,这些够吗?”纪予安眼睛都发了红,手里一时没拿住,酒瓶掉在地上炸裂开,炸碎了他仅存的理智。
纪予安一下子跪了下去,即使前面周洛泽抓了一把,他的双膝还是跪在了不少玻璃渣上。不过当时纪予安并没遭多少罪,他那时已经昏过去了,真正觉得疼是在医院醒过来之后。
胃里一阵阵翻涌让纪予安恶心的要命,膝盖处的伤口也没让他有多好受。最难受的是他的头,要炸裂一样的疼。他甚至有些埋怨老天为什么要让他醒过来,直接死了恐怕也比这好受些。
听到门外有声音,纪予安下意识地假装睡着。
“郑耀齐你是脑子坏掉了吗?就那五个点值得你打他?你到底是在外面被人捧到什么地方了你,连予安都能下得去手!”
门外是许漾的骂声。
“我怎么会知道他能就那么跑出家还弄了一身伤,行了行了,现在予安没事儿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你骂我有什么用?”
“行,我不骂你,这事儿等予安醒了再说。”
许漾跟郑耀齐到病房里看了一眼,就被护士给叫出去了。纪予安总算是松了口气,勉强撑着自己坐起来才好受了些。
纪予安昨天晚上是被周诺承送到了急诊的,早上郑耀齐签过字才又转到齐谟所在的精神科,这会儿许漾跟郑耀齐一起,都被护士叫到了齐谟的办公室里。
许漾跟齐谟因为之前有业务联系所以认识,昨晚齐谟翻纪予安手机,第一个联系的就是她。至于郑耀齐,他只在纪予安家楼下见过一次,那时候也还并不知道郑耀齐的身份。
齐谟不断地用笔敲着桌子。他没想到上次在纪予安家楼下看到的人就是纪予安十二年的爱人,他更没想到纪予安会半夜伤成那个样子被送到医院,“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予安的情况不太乐观,我要跟他面谈一下。你……作为他的家人,怎么能对他这么不上心。”
“我要是那时候真允许你这么个陌生人把他带走,去做什么治疗的话才叫对他不上心。”听出齐谟话里的责怪,郑耀齐的锐利丝毫不减。
“行了!你们够了!齐医生,现在予安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三个人中,只有许漾暂时还能保持冷静了。
“纪予安的外伤已经被处理过了,暂时没什么事儿。只是我不能确定纪予安昨天晚上喝酒之前有没有吃过我给他开的药,是否是正常剂量。如果他没有吃过药,那现在就只有一个酒精过量的问题,经过洗胃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但如果他昨天晚上吃过药,洗胃是我到了之后才让他做的,时间比较晚,在药物跟酒精反应作用下,他这会儿会更难受。”齐谟咬着牙放下笔。
郑耀齐烦躁,他更烦躁。纪予安脸上的红印到现在还没消,人也还没醒。上次要不是他报警找物业把门打开,才把纪予安拉到医院里,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他这段时间有没有晕厥过?”齐谟压下火气。
“我一直都在忙,不清楚。”郑耀齐不再看齐谟。这种被外人质问他跟纪予安之间事的感觉对他来说很不好,更何况,齐谟可能也是喜欢着纪予安的。
“行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一切等予安醒过来再说,你们可以先出去了。”齐谟下了逐客令,郑耀齐更是一刻都不想跟面前这个男人在一起多待。
纪予安昨天晚上是被周诺承送来医院的,听说周洛泽也在,齐谟最先通知的人是许漾,这么大的事儿他这个纪予安的正牌爱人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一堆让他难受的人凑一块儿,郑耀齐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他只想他的予安赶紧醒过来,赶紧告诉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着急的心里发毛,到病房里看到纪予安醒过来了简直要乐的上天。
“予安!”郑耀齐一把抱住正坐着的纪予安。
“疼。”纪予安闷哼了一声,推开郑耀齐。
“哦。”郑耀齐又怕又木然的松开纪予安坐在他床边,又伸手去摸纪予安的脸:“哪儿疼?我刚才碰到哪儿了?”
纪予安挡掉郑耀齐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予安,我知道我错了……你怎么那么傻啊,那五个点我不要就不要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啊?”
郑耀齐的担心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可纪予安听不出半分滋味。刚才喊疼是假的,他伤到的明明是腿,那样小心翼翼的拥抱还不至于弄疼他。但他的心疼,疼在郑耀齐至今还在怪他给自己惹了麻烦。
“郑耀齐,或许我们不合适。”话一出口,纪予安的泪也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