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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   日月轮换,转眼间就到了上元节。

      临江的上元节与别处略微有些不同之处。

      除却灯会庙会众多,上元节某种程度上与七夕节有异曲同工之妙。

      年轻的男女在这天可以成群结队的出门赏灯、游玩,若是情投意合,报由家中长辈定夺之后,便会上门提亲,是以辅一出元月,便会有许多男女有情人结成眷属。

      因此在临江,上元节私下又被称为鸳鸯节。

      “姑娘,换这身如何?”谷雨从红釉大木柜取出一件月牙色的烟罗凤尾裙,掐腰的款式,袖口绣着暗纹,端庄大方又不失娇俏。

      苏秋筠瞥了一眼,稍作犹豫还是点点头。

      这也并非了为了见沈叙,她暗自开解,今夜人多,出门也该是要打扮打扮的。

      谷雨掩嘴偷笑,用盛了滚水的小铜壶在平放的衣裙来回熨烫,直到一丝褶皱也无。

      白露昨日染了风寒,正卧在床上养病,现在在身边伺候的就她一人,换了衣裙,又上了妆容,到出门时已经快戌时三刻了。

      出了后院的垂花圆拱门,就见沈叙在不远处的长廊里背对这边负手而立,身姿笔挺。

      这是自定亲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苏秋筠脑海里蓦然想起那晚梦境里的他,大红的喜袍和洁白的银丝,以及从他嘴角不断溢出的乌血。

      那些情景一幕幕浮现,似乎就在眼前,苏秋筠突然有些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幸好谷雨在一旁眼疾手快搀住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

      “无妨。”她紧紧闭着眼睛,呼吸急促,一手捂着心口处,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来。

      “怎么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沈叙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跟前,正蹙着眉,方才的动静想必是已经听见了。

      他比苏秋筠高出足足一个头不止,此刻离得近,看她只能是半垂着眸,长长的睫毛被灯火照映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苏秋筠摇头:“沈叙...”

      她仰着脸,直直望进他幽深如潭的眼眸里,试探着喊了一声。

      不是沈大人,而是沈叙。

      只见他脸色微变,但刹那间又恢复回来,仿佛只是眼花。

      “嗯。”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却有力,像是被风送入了耳朵里,麻麻痒痒的。

      苏秋筠打了个哆嗦。

      “怎的不系个斗篷?”只当她是冻的,打量了一眼她瞧着有些单薄的穿着,沈叙拧着眉毛,语气不复往日平和。

      谷雨听出了责怪之意,忙不迭告罪,折身飞快往春温院拿斗篷去了。

      这沈大人也没说什么,按理说自己也不该如此慌张,谷雨心里暗自奇怪,怎的自己方才听了他的话就这般害怕呢?

      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最后只得归结于沈大人毕竟是大人,许是审犯人审多了,气势太盛的缘故。

      这厢沈叙已经领着苏秋筠走过回廊,到抱耳侧厅里等着了。

      “此处无风,便先在这里等谷雨过来罢。”他盯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尽量抑制着眼底将要涌出的欢喜。

      小姑娘此刻正半垂着眸子,巴掌大的小脸上粉嘟嘟的,莹白的肌肤上还有细细的绒毛,嫣红的唇瓣上隐隐伏着一颗小小的唇珠。

      她乖巧的站在那里,让人看着就心生怜惜。

      夜风阵阵,此处离围墙不远,两人无话时隐约可以听到院墙外街道上的欢声笑语,就更加衬的这一方天地的静谧无声。

      苏秋筠眼睛转来转去,瞥见他的袍角,这才注意到今日他穿的颜色与自己衣服的颜色竟然不谋而合。

      脸颊上悄然爬上了一丝绯红。

      佳人如玉,沈叙自然是愿意多待一会,只是谷雨将功折罪的心情急促,不一会就赶上来了。

      气喘吁吁的抱着一件天青色斗篷就要给她系上。

      沈叙极其自然的接过,苏秋筠来不及阻止,只觉身上一重,那斗篷就稳稳落在了身上。

      “快些走罢,青山还在外头等着。”冰凉的长指快速的打了个结,他定了定眸色,似乎在打量自己的杰作,对上苏秋筠欲言又止的表情,倏而失笑。

      “你猜今晚咱们可会遇到熟人?”他长眉微动,尾音上挑。

      苏秋筠撇嘴,这人转移话题的功夫真是日渐消退。

      但是意会到了他所指的熟人,她心底也有几分好奇。

      也不再计较那许多,三人不再停顿,一路出了苏府,在苏府外候着的陆青山迎上来,一行四人便往最热闹的主街上去了。

      街道两旁摆满了花灯,巧手的匠人用竹篾折出各种各样的花灯,外面糊上纸,简单点的便只上一种颜色,若是复杂精致的则会绘上图案,动物生肖有之,花月虫鱼有之,更甚者绘上美人图案,给本就喜庆的氛围里添上一丝旖旎。

      沿街都挤满了摊贩,高高悬挂着花灯令人看的眼花缭乱。

      街道上前来赏花灯的人也很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在人群中,沈叙小心护着苏秋筠,仔细不让人冲散,忽而前面一阵欢呼声,后头的人闻了动静自然就簇拥着要去看热闹,一时间人流湍急,险些把两人隔开。

      沈叙屈着手臂虚搂着她,一边往街道旁边人少的地方移。

      “哟,两位不去看热闹哇。”停脚处正巧是个卖花灯的摊前,那货主约莫五六十岁了,头发花白,包着方巾,一面与他们打招呼,手上扎灯笼的活计还不停。

      “借问老人家,前面是做什么呀?”苏秋筠探着脑袋,只见人头攒动。

      “嗨,唐家办了个擂台猜灯谜,猜到最后的人不仅能得到花灯,还能拿黄金五十两勒,”说着他笑眯眯的看着沈叙道:“我看这位小相公倒是儒雅,是个读书人吧,不妨去试一试,挣得银两好买花灯赠与小娘子啊。”

      苏秋筠不争气的又脸红了,垂着脑袋不作声了。

      “老人家说的有道理,阿筠,咱们也去瞧瞧。”他声音里染着笑意,又从摊架上取下一只兔儿灯,付了银两,伸手递给她。

      兔儿灯做的精巧,按一下两只支棱起来的长耳朵,兔子的嘴便会张开,吐出粉色的舌头来。

      苏秋筠小心翼翼的提着灯,跟着沈叙往前面拥挤的人群中去了。

      人群时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两人都不是爱看热闹之人,但怀着其他心思,便使了巧劲儿,一直往前头去,一会就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擂台摆的极有气势,约莫有半人高,最中央摆着一直黄皮箱子,箱子大开,一块洁白的绢布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五十两黄金,后面又挂着两盏花灯,那花灯极大,新奇的是里头还有好几盏其他样式的花灯,随着灯火的跳跃而旋转。

      在场的人都跃跃欲试,莫说着花灯没见过,便是那五十两黄金对一般人家来讲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唐家今年怎的这般排场,可需要跟官府报备?”苏秋筠踮着脚尖,侧身往沈叙那边与他低声道。

      人声嘈杂,沈叙弯腰侧耳也听不甚清,笑着伸出手掌示意她写下来。

      苏秋筠顿了顿,抬手在他手心画下几个字。

      这会儿沈叙却是愣住了,他本来只是打趣......

      柔弱无骨的指尖在掌心里写写画画,细腻的触感游离着带起一阵酥麻和战栗,沈叙费了好大功夫才稳住心神,过目不忘的本事现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脑海里回忆着她的笔画,这才分辨出她想表达的意思。

      “唐家自是有喜事,此事也报备过了。”

      他近乎挨着她的耳垂说出这句话,苏秋筠自然是听清楚了,只是却暗暗腹诽他不早说,难怪说今日会遇到熟人。

      两人的动作落在旁人眼里亲昵无比。

      擂台的另一侧,唐心韵正垂着脑袋拉着宋愿正在说自己看中哪一盏花灯,娇羞不胜。

      “好。”宋愿收回视线,眸光里的阴郁之色转瞬即逝。

      唐心韵注意到他频频往那边望去,也侧着身子想要去看,被宋愿不经意的挡住。

      “阿韵等一会,我这就去帮你赢花灯。”他温柔的磨挲的掌中的小手,眼里满是爱意。

      唐心韵脸上的浅笑僵了一下。

      她不喜欢宋愿唤她阿韵,这般听起来便会让她觉得,他其实是在唤阿筠。

      只是看着他柔情似水,那点子不高兴顷刻间又烟消云散,只连连点头,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

      宋愿上了擂台,接连猜出了二十来个灯谜,眼见就要拿到花灯和黄金了。

      “你不去试试吗?”苏秋筠笑着冲沈叙眨眨眼睛,不解他怎么一直没有动作。

      “阿筠若是想要......”

      “不用不用。”苏秋筠急忙开口,生怕他误会。

      沈叙状似忧愁的叹气:“那便无理由去坏他讨人欢心的兴致了。”

      果然,宋愿气定神闲的报出最后一个谜底,唐家的管事高声道贺,接下来又是一番场面话不提。

      看完热闹,两人又并肩往回走。

      “如此看来,阿筠的猜测便是彻底证实了。”

      鼎沸的人声渐行渐远,两人慢悠悠走在回去的路上,影子交叠重合。

      “下一步呢,他们会怎么办?”

      “等京城的消息。”沈叙落后她半步,眼神落在她发顶,乌黑的发丝盘成髻,上面只簪着珠花。

      还缺一根簪子。

      到了苏府,眼见着她进了门,沈叙才转身离开。

      “姑娘...奴婢到了街道上后,就与您走散了,本来想去找您,可是...”谷雨在门房等着她,见她回来了,小脸皱成了苦瓜,急忙走上去解释,急的快哭出来了。

      “青山不让呀。”苏秋筠笑着接话,在她圆乎乎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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