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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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发生了何事？”见他展开信纸后迟迟不说话，神色莫测，苏秋筠好奇问道。
宋家前几天就来了书信，道是家中事务繁忙，且宋愿又染了风寒一直卧病在床，连年都过的没甚么心思，今年便不来苏家拜访了，只遣了小厮送了礼来。
今日晚膳过后，苏观砚便把她叫来书房，本来欲与她聊聊天，还没讲上几句，侍书就说寿康宋大老爷递了急信过来。
“你看。”
“愿表哥他...”苏秋筠扫了一眼，惊讶的说不出话，早早知道宋愿绝食，倒是没料到宋他会有此番举动。
信上宋大老爷说的仔细，交代了宋愿出走的前因后果，表示希望苏观砚这个妹婿能够帮帮忙，在不声张的情况下能够暗中寻找云云。
苏观砚取回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信纸烧成了银白的灰烬，顺口说了一句：“景平这孩子执拗的很，一点也不随他爹。”
苏秋筠闻言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本来也不是他的孩子。
宋愿的身世，早就想着要与爹爹说的，只是一直没得空也没有契机说到这里来，关系到长辈的纠葛，如无必要她也也不想置喙。
今日适逢此机会，苏秋筠斟酌了一会，将自己之前在宋府所听的对话和沈叙告知的消息，都说与了苏观砚。
没想到他听了话，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知道。”他屈指敲了敲桌面，“自你上次在寿康说了之后，我便暗中查探...”
“爹爹去查了？”苏秋筠心如擂鼓，指尖微微颤抖。
当时她只当是宋府上的一桩家宅之事，顽笑般说与他听，但此事却关乎陈烁的布局，更大了讲关乎梁王的野心，要是爹爹贸然前去查探，势必会打草惊蛇，使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苏观砚顿了顿，理解她如此反应激烈的原因，安抚道：“放心，我查到后面，确实险些暴露，索性寄恒出手相助，并未让他们觉察。”
说起这个，苏观砚眼里也露出一丝懊恼之色。
当时他也未曾料这件事情如此复杂，会关联出后面巨大的秘密，所以并未特别谨慎。
若是被陈烁发现，他保险起见，势必起杀心，以求斩草除根。
苏秋筠听他说完，眼底涌起狂喜之色。
按照时间推算，前世爹爹的死，极有可能是前去查探此事，但是上辈子沈叙未在临江，也没有在爹爹即将暴露时出手相助，陈烁为了避免更大的秘密被爹爹查知，就痛下杀手。
她一直苦苦查探、小心提防的事情，竟然早在去年年底就已经发生，更令人高兴的是这个死劫已经化解。
同时心里又一阵后怕，自己通过梦境所得的消息对这件事一点作用也无，若是没有沈叙，爹爹这辈子恐怕也难逃...
“爹...”苏秋筠有些哽咽，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见她神色有异，苏观砚忙走出来，低声询问她何故，苏秋筠只道是喜极而泣。
“那爹爹可要帮堂舅舅去寻人？”苏秋筠抹了抹眼泪，复而问道。
苏观砚还是不太放心，但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且她确实像是欢喜之色，只好随着她的话题转开。
“宋家已经找了一天仍未寻着，自然是要帮忙找上一找，只是阿筠，你有没有想过，景平这孩子，如何能单独从宋府里逃出来？”
宋府家底不薄，家丁护卫众多，且青竹院里照看他的人也不少，宋愿不能武功，又身体虚弱，若说没有人帮忙，确实有些可疑之处。
“会有何人希望他逃出来呢？”苏秋筠蹙着眉尖。
助他出逃，要么是希望他完成心愿，那便是要毁了与唐家的婚约，这一条暂且想不出什么人会有这种动机。
要么，便可能是将计就计，另有所图。
“爹爹，这里头会不会有陈烁的手笔？”
这辈子由于各种变化，梁王已经加快了谋反的步伐，陈烁狗急跳墙，想从宋愿这边下手也是极有可能的。
若真是他，带走宋愿，唯一的可能就是与他坦白身世……
苏观砚沉吟片刻，心下有了计较。
人自然是要帮忙找的，只是不用着急了而已。
白日里还晴好，到了晚上天却突然下起雨来。
料峭倒春寒，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在脸上身上，一阵冷风吹来，穿过湿透了的棉衣钻入骨头缝里，冰冷刺骨。
宋愿趿拉着脚上的布鞋，凌乱的湿发尾部正往下滴着水，脸上一片濡湿。
方才一路上踩过大大小小的水坑，现下鞋里头已经盛满了水，每一步都踩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身后是陈烁派来护送的人，刚一凑近就被他喝退，只好远远的跟着他。
宋愿混沌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麻木如一具行尸走肉。
晃晃悠悠到临江城门口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虚弱的倚靠在青砖城墙上，铆着黄铜大钉的城门紧闭，四周静谧无声。
雨停了，远方隐约传来闷闷的雷声。
“过来。”他嘶哑着嗓子，入耳的声音好像指甲抓过一样破碎。
身后跟着的护卫对相互比了个手势，齐齐上前，抱拳跪地:“听小主子吩咐。”
宋愿冷笑:“我的吩咐？”
“是，大人交代过，属下等人日后就是小主子的人，任您差遣。”
“那便，先送我回宋家罢。”他掸了掸沉沉的衣袖，刚才笼罩在身上的阴郁和颓然都一扫而光，漫不经心的吩咐。
“是。”
几人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马匹，连夜就策马回了寿康。
大清早的，门房还在打着哈欠，遥遥见街道上一人打马而来，伸着脑袋从侧门缝里去看。
待看清了来人，连忙将大门打开，迎他进来。
“大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吓…都想您着哩。”他讪讪的摸着鼻子，维护着心照不宣的秘密。
“嗯。”跳下马背，他就迈开长腿往里走，一夜奔波，淋湿的衣裳已经在马上被风干了，微润的青丝随着他的步伐在空中扬起。
“呀，大少爷回来了！”扈氏院子里的大丫鬟翠微正端着热水往正房里走，手刚打上垂帘，余光里就见宋愿匆匆走来，情急之下打翻了铜盆，发出一阵响动。
里头听到动静的扈氏顾不得挽发，撞落了妆奁盒子上金翘步摇，落在绣鞋上打的生疼。
彻夜辗转难眠，郁气成结，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起身时气血不足，还有些颤颤巍巍。
“愿哥儿啊，你去哪了，可担心死娘了。”
宋愿冷眼看着眼前容颜憔悴的妇人，她双眼含泪，嗫嚅着唇，欲言又止，不复往日的端庄和严厉。
“娘，我有话要问你。”宋愿铁青着脸，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再无论如何，终归是生养之恩的娘。
“好好好......”扈氏忙不迭的应声，屏退了屋里的丫鬟，拉着他僵硬冰凉的臂膀坐在红花圆木凳上，“何事啊？”
经过这一夜，扈氏也算是想明白了，荣华富贵那些镜中花水中月，都比不得自己儿子陪伴在身边，待日后他娶妻生子，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就已经知足了。
至于那陈烁，就好聚好散罢。
“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扈氏大惊失色:“你胡说什么，当然是你爹的儿子。”
宋愿眼神阴冷，定定的盯着眼前有些慌乱的母亲，一字一顿的追问:“我父亲是谁？”
“你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就来质问我？”扈氏强装镇定，别过脸，桌面下的手捏的关节发白。
“陈烁。”
他双唇开开合合，将陈烁之言一字不差复述一遍，吐出的话宛如一把把小刀，将扈氏的面子里子刮的丝毫不剩。
“娘，你为了陈烁，怎的就肯如此委屈你的亲生儿子！”
“不，不是的！愿哥儿，你听我解释……”扈氏拽着他的袖子，泪水涟涟:“我也是为了你的前程啊，你是他的骨血，若是有了他提拔，便可早日平步青云，将来要是立了大功，身居高位又有何难……”
“娘，”宋愿怜悯的看了一眼面前神色仓皇，披头散发状似疯癫的妇人，从她手中抽出袖子，站起身来。
“你糊涂啊，陈烁有妻有儿，即便我是他的亲生骨血，哪里会有我的位置？”
扈氏喃喃:“不会的，他说过的，会有咱们娘俩的位置……”
宋愿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中途遇到了闻信而来的宋大老爷，宋大老爷臭着脸抬手指着他就要骂人。
“爹，我回来了。”宋愿平静淡然，点头请安。
宋大老爷一噎，骂人的话堵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了。
他向来以宋愿为傲，士农工商商为末，儿子能走仕途，他也欣慰的很。
只是他生意忙，对他少有过问，至于宋愿的亲事，就更加是交给了宋大夫人一手做主。
后来与唐家定亲，虽然是他拍的板，但是这门亲事本来就比寻常人家不同些，也非他有多满意。
只是后来见宋愿以绝食相逼，威信受到了挑衅，他就愈发坚持下去。
面前高大俊朗的儿子，虽然还是往常的模样，但是他敏锐的感觉到，他与以往不同了。
放下手指，他长叹了口气:“罢了，回来了就好。”
宋愿眸色深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情绪不明。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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