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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找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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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妤换了身一袭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外头披了件织锦镶毛斗篷,头上插着的金钗步摇,比平日里只多不少,甚至两只手上也带着翡翠手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
端庄的清秀佳人摇身一变成雍容华贵的太子妃,威风凛凛的带着金银珠宝去了织绣坊。
春杏和太子妃娘娘身边大宫女动了手的事在织绣坊已经传开了,所以柳文妤带着人到的时候宫人们没有惊慌,有几个甚至还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看来春杏在织绣坊也没那么得人心。
宫人们跪了一地,只是里头没有春杏,柳文妤也不急,支了个小宫女去找,自己则坐那悠哉的喝茶。
春杏刚顶着肿成猪头一样的脸去东宫掌事张嬷嬷那里去哭诉了一番,半路遇上来寻她的小宫女,知道柳文妤亲自到了织绣坊,心里一惊,又让小宫女帮她到张嬷嬷那里报个信,自己则回了织绣坊。
“奴婢春杏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平日里在背后说闲话也就罢了,那毕竟没人听见,现在到了正主面前,主仆尊卑,春杏也是不敢造次,算是规矩老实的给柳文妤行了个礼。
春杏进来时动静不小,而且眼前杵着那么大个活人不可能没看到,柳文妤是看见了,心里还对她评头论足了一番。
嗯,二十七八的年纪,长得普普通通,比她的两个丫头差远了。
身材倒是不错,身上穿着也体面,衣裙上的绣花很精致。
早听说织绣坊的春杏姑姑不仅背后有人,是东宫掌事张嬷嬷的外甥女,一身绣活也非常了得,所以才当了这织绣坊的管事。
不过这织绣坊的油水也挺大的,瞧瞧那发间的珠钗,手上的玉镯,还真不是一般宫人用的起的!
柳文妤瞟了一眼后就故意视而不见,也不开口,一双眼跟沾了胶水似的黏在手中的茶杯上。
“奴婢春杏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春杏受不了被忽视,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春杏一直仗着张嬷嬷的势,在东宫混的风生水起,到哪个地方都被尊称一声春杏姑姑,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就算让她受气的是东宫正主之一也不行,更何况她打从心里不认可柳文妤的地位,所以话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她并没有掩饰她的愤怒。
柳文妤充耳不闻,目不斜视,专注的喝茶,而且是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故意的!
满屋子的人谁看不出柳文妤是故意的。
春杏还算有几分脑子,纵使气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还是隐忍不发,没有给柳文妤借题发挥的机会,倒是让柳文妤刮目相看了下。
不过越是这样,柳文妤喝茶的速度越慢,明明只是一小杯茶,愣是让她足足喝了半个时辰,终于在春杏要崩溃的时候,出了声,“好茶!”
柳文妤意犹未尽的放下茶杯,看着春杏隐隐发颤的身子和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觉得好笑。
抬头,装作突然发现春杏来了,柳文妤大声惊呼:“哎呀,春杏姑姑什么时候来的?瞧瞧本宫,喝茶太专注了,没看到,没看到,这礼行很久了吧,腿麻了没?快免礼,快免礼。”
这戏演的毫无感情!
但足够刺激的春杏的脸色青的发黑。
半个时辰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让她只觉得膝盖发疼,腿发麻,脖颈儿和背都发酸,起身时踉跄了下才站稳,接着僵硬的扯出一抹笑,“谢娘娘。”
纵然心里把柳文妤骂了千百遍,面上春杏还是不敢越过主仆尊卑。
柳文妤没理她,反而回头装模作样的白了金银珠宝一眼,“你们这两个丫头怎么也不提醒本宫一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本宫是故意晾着咱们春杏姑姑,给她下马威呢,找她麻烦呢,但本宫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是是是,娘娘说的是,都是奴婢们的错,还请娘娘勿怪,娘娘当然不小气,您可使最大度的人了。”金银珠宝连连告罪,极尽全力配合,不过脸上可一点诚惶诚恐的神色都没有,反而强忍着笑。
这配合演戏的也一点都不走心!
可不管走不走心,主仆三人这一唱一和足够让织绣坊的宫人们大开眼界,尤其是作为当事人的春杏看得目瞪口呆。
“春杏姑姑,你觉得本宫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突然被点名,春杏缓了过来,看着柳文妤明明挂着和煦笑容的脸,却莫名的心里发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心里真是憋屈极了,“当然......不是。”
太子妃娘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来找麻烦的,但是这一言一行难道不都是赤、裸裸、明晃晃的在报复吗?
“那就是了,本宫这个人不仅不小气,还非常讲道理,今日亲自过来也是有些道理想和姑姑讲讲。”柳文妤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一个刚来东宫没几天的侍妾新衣都做好了,反倒本宫这个太子妃的新衣还要等两天,春杏姑姑给本宫说说这是为什么?难道本宫还不如一个低贱的侍妾?”
“还是说衣服已经做好了,是春杏姑姑故意不想给本宫,想为难本宫呢?”
笑脸到最后变成了冷脸,春杏觉得自己明明穿着袄子但是身上还是凉飕飕的,明明一直懦弱可欺的太子妃此时身上散发的气势竟然让她心慌意乱的感到害怕,连话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好在这时由远及近的一声轻笑帮春杏解了围。
“这事还真是娘娘误会了,之前春杏来找过老奴解释过了,是因为的新衣有个地方没绣好,而春杏又是个精益求精,容不得一点瑕疵的人,本想着完全绣好再给娘娘送去,但老奴怕娘娘心急,已经盯着她绣好了,原本打算午后带着春杏亲自给您送新衣,并给您请罪来着,没想到娘娘倒是先来织绣坊了。”
说话是一个四五十岁,一双眼睛虽小但闪着精光,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衣着非常体面的青衣嬷嬷。
这就是东宫的掌事张嬷嬷,也是苏子恒的乳母,苏子恒册封为太子之后,来了东宫当掌事嬷嬷,与苏子恒情分很深。
张嬷嬷说完又看了春杏一眼,“春杏,还不快去把娘娘的新衣拿来!”
春杏浑身一哆嗦,苍白的脸又有了血色,见到张嬷嬷春杏就如同有了主心骨,眼神变了,无形中腰板也挺直了些,离去之前还无畏的瞟了柳文妤一眼,与之前呆愣住的模样判若两人。
“原来是张嬷嬷来了。”柳文妤一点都不意外,春杏与张嬷嬷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亲外甥女有事,做舅母的能不来吗?
“老奴见过娘娘,娘娘万福。”张嬷嬷笑意盈盈的过来给柳文妤行礼,非常热络。
“快请起,本宫哪敢受张嬷嬷的礼。”柳文妤亲自过去扶张嬷嬷。
“娘娘是主,老奴是仆,这礼自然是受得的。”话虽然这么说,但张嬷嬷也没躲开柳文妤的手,眼里甚至有些傲然。
她是东宫的掌事嬷嬷,又是太子殿下的乳母,莫说这东宫,在整个宫里都是说得上话的。
柳文妤笑笑不说话,正好这时春杏抱着衣服出来了,柳文妤让金银珠宝接过来,左右翻了翻。
翻了几下,突然从珠宝手里接过一把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将那几身衣服挨个“咔嚓”“咔嚓”的剪了一遍!
发生了什么?
我在哪?
为什么太子妃娘娘要剪自己的新衣?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柳文妤让珠宝把剪刀收起来,然后非常夸张的大叫了起来,“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这衣服上怎么有个破洞啊!”
“娘娘,这件也有。”
“那件也有!”
“这些衣服全都破了一个洞!”
金银珠宝竭尽全力配合,脸上都是愤怒的,控诉的表情。
然后柳文妤就顺势义愤填膺的炸了!
“好呀,你们就是拿这种破烂衣服来敷衍本宫的?”
“这就是织绣坊所谓的精益求精的结果?”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宫?本宫虽然不受宠但也是东宫的太子妃,在你们眼里连个侍妾都不如?”
“真是气煞本宫!”
“今日之事本宫一定会一五一十禀告殿下的!”
“哼,咱们走!”
破了洞的衣裳被柳文妤狠狠的摔到地上,然后一脸寒霜带着两个丫头气愤离去!
饶是张嬷嬷这种见过大风大浪,在深宫里磨砺多年的人精都被柳文妤这一连串操作弄昏了头,久久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柳文妤主仆三人早就没了影,整个织绣坊又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重新有了声音。
“舅母,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春杏姑姑小声的问,至今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