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原来是你》周梦川

33、河边定情

　　“文才！”赵慕涵一下跳出座位要去追，却被同样想拦下马文才的陈子俊绊了一脚，狠狠栽倒在地上。

　　“不准去追！这种忤逆尊长的畜生，让他自生自灭吧！”马太守眼神阴霾地看向她：“谁都不准去追，特别是你！”

　　赵慕涵爬起来朝马太守鞠躬：“太守大人对不起，文才现在很需要我！”

　　她急得施展御风步便去追人，生怕马文才遭受打击干出什么袭击旁人，或是自残的事。别怀疑，他会的！可他这次跑得真快了，早知道在山下别教他御风步啊，学得这么快，跑得也这么快！赵慕涵对着上空吹了个口哨，阿飞便盘旋飞来：“阿飞，快帮我去找马文才！”

　　阿飞叫了一声，便朝后山马厩飞去。鹰的速度很快，赵慕涵用御风步勉强跟上，却不知马太守远远地站在学堂门前，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远去。

　　赶到马厩并没见到任何人，赵慕涵向阿飞再三确认，马文才的确来过这里。她放心不下，让阿飞去把后山再整个寻一遍，自己留在马厩细找。看到马厩旁有一个大柜子，她心里立刻浮现出一个推测。

　　“文才？”赵慕涵打开柜门，赫然看到马文才这么高大的男人蜷缩在柜子里瑟瑟发抖，平日自信骄傲的脸上竟满是不知所措的泪水。

　　马文才本能地捍卫领土，伸手便准备将来人推出去，可看清了是赵慕涵，却就势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猛地往他怀里带。

　　“嘭”声后一声惨叫，赵慕涵额上便出现一块淤青。原本应该先红后青的，她却直接青了，可见马文才是用了多大的力。

　　“慕涵，你怎么样……”他说了一半便被她从柜子里牵出来，他也不反抗，默默跟着她走到木桌木凳前坐下，又问：“疼不疼？”

　　“还好……你还好吧？”赵慕涵压下怒火让他放心。

　　马文才并没回答，反而拉着她的小手往外墙走：“不行，这伤要处理一下。”

　　赵慕涵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索性先等他平静下来再说，便顺从地跟着他走。

　　走到后山墙根，马文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抱紧我，别摔了。”等她搂住他的脖子，他纵身一跃便翻过了墙头，落地后也不松开她，就这么一路横抱着她走到了后山小河边。他躲避着她的注视，轻轻将她放在地上，便拿出手帕到河里沾了水，回来席地而坐，然后让她躺在他的腿上，将冰冰凉凉的湿手帕放到她额上淤青那处：“被撞伤两天内先冷敷，是你说的。还好马厩离这里近，不然……”

　　“不然就要用给马儿喝的水来给我敷额头了……”赵慕涵摸了摸额上的手帕：“文才，你这张手帕，好像是我的吧，那天你打晕我去对付那些杀手，我弄丢的那张？”

　　马文才的表情终于正常起来，面无表情，可眼神却有点别扭：“嗯……是……”

　　她放心了不少：“果然是……你一直带在身边吗？对了，你如何知道这里有条河？”

　　“……无意间发现的。”他微微偏头没看她。

　　从她的角度却能十分清楚地看到他耳根变红：“哎，你怎么忽然脸红了？”

　　他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便颤了两下：“方才抱你太久了，累的。”

　　“我怎么不是很信……啊！我想起来了！有一个晚上你没有回房，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发了疯，口口声声让我滚，你你是不是跟踪我到了这里？”赵慕涵瞪大了圆圆的杏眼，越想越觉得是：“马文才，你说，你是不是跟踪我到过这里？”

　　马文才咳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承认了：“我怀疑你很久了，可你伪装得实在太好，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而且尼山书院医术最好的是你，很多证据拿出来，你说是病就是病，没人能识破。王蓝田那厮估计早看出你的身份，时时给你打掩护，跟我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我也找不到人核实。刚好那晚秦京生说书院有个奇怪的人从来不跟大伙洗澡，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不但不去澡堂，也没在房里洗过澡，比祝英台还叫人怀疑。刚好撞见你出来，又想到你身上的确有着许多疑点……我平生最恨别人骗我，所以急于求证……便跟你到了这里……”

　　“……”赵慕涵染成古铜色的脸固然红了也叫人看不出来，可也不敢再正视他，她按住额上的手帕身子一侧，便将脸转向一边。

　　马文才以为她想起那些日子的事生了气，急急解释道：“当时我知道了你是女子，但还不知你就是疏语，因此对你粗暴了点……慕涵，疏语，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她没想到五年前的交集对他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他一直记着她想找她，甚至一直在等她，可她却差点将他忘了……虽然再次相处她与他互有亏欠，可总的来说，是她对不起他比较多。如今向来不服输的马文才却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赵慕涵哪还坐得住？

　　她忙抓下手帕坐起身，跪坐在地上对他道：“文才你不需要这样的，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你。我说了好多谎话骗你，当你把我当朋友兄弟对待时，我还特别卑鄙地将那份友谊当做（河蟹）爱情去享受，你没有做错什么，我还对你耍性子，又不敢跟你把话说清楚，是我的错，该说对不起，该求原谅的人不是你，是我。马文才，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傻瓜，我怎么会怪你。”马文才的大手抚上她的脸：“当我知道你就是疏语后真是高兴极了，可我越想靠近你，你就离我越远。你想摆脱我，我没办法放手，只能追上你的脚步，可你却越走越快，越走越远。我以为再也抓不住你了，可你却在我最危险的时候留在了我身边，那时候我对自己说我再也不会放手了。这一生只要能将你绑在身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介意，除了你不顾惜自己以外。”

　　赵慕涵缓缓抱住他，柔声道：“那我们谁也不说对不起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吵架，也不要再一生气就不理对方。”

　　“好。”马文才拍了拍她的背。

　　他们俩在这里承诺彼此，书院里马太守却因为找不到人急坏了，好在赵慕涵想起这事，劝起了马文才，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为什么会有一受伤就躲进柜子的习惯。

　　马太守教育儿子一向铁血，马文才幼时有母亲疼爱倒还挨得过去，可有一次马夫人为阻止马太守打他，被马太守毁了容。马夫人容貌不再，马太守非但不细细呵护，反而沾花惹草将青楼女子往家里带，马夫人终于承受不了丈夫变心上吊自杀。

　　年幼的马文才冲破众家仆的阻拦跑进房中，却亲眼看见吊死在房梁上的母亲……他憎恨马太守的无情，也痛恨马夫人的懦弱，更害怕他没了母亲，父亲会娶别的女人，等生下弟弟妹妹便会不要他了。年幼的他怕得要死，越怕就越想找个地方逃避，最后他终于躲进柜子，让人找也找不到。缺乏安全感的人会远离宽阔光明的地方，因为宽阔会让人觉得周围充满危险，光明会让人觉得无处躲藏，因此狭小黑暗的柜子成了他唯一的避风港。

　　爱父亲，可母亲的死让他不得不去恨父亲，但是出于孩子对父爱的渴望，他又希望引起马父的注意，加上他本身性格就是争勇斗狠，就长成了这副模样。

　　攻击性强得可怕，同时却又脆弱得可怕。

　　可怜的马文才……

　　赵慕涵原本是趴在马文才温暖的怀里的，可后来却变成了她将他搂在怀里。她并不觉得高大健硕的他窝在自己怀里有多好笑，只担心她单薄的身子无法给他足够的慰藉。她从马太守对他隐藏甚深的关心和骄傲说起：“其实你不用害怕马太守会不要你这个儿子，这么多年若他真有心，必定不会只有你一个独子的。当年他偷偷跑去看你比赛的事情我好像一直没跟你细说，当时……”

　　她细细将马太守面对旁人时为儿子骄傲的神情一一描述，将马太守以为他离家出走后的焦急和盘托出，也没忘记跟他分析今日学堂上马太守为数不多的几句话是何含义，尤其是马太守不愿承认别人比马文才强却只能避而不谈的弱势样，说到最后连她都忍不住同情这对思维不在同一频道的父子了。末了她还说马文才的脾气和马太守一模一样，他们都是心里越觉得对不起谁，便越不敢面对谁。恐怕马太守失手毁了马夫人容貌后并非变了心，而是不敢回家面对妻子，心中苦闷才去找青楼女子宣泄。

　　马太守对马夫人若非真爱，凭他的官职与家世，哪个女人不想挤进马家的门，可他既不续弦也不纳妾，这么多年也没再和别的女人生个儿子，不是真爱是什么呢？

　　不过摊上马文才这样的儿子，马太守并不轻松。

　　但摊上马太守这样的父亲，马文才的压力也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