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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七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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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看上去不足十岁的小道童,白长了一副伶俐的模样,一出现就卖了两个小伙伴。
他骤然住口,眨巴了两下眼睛,装糊涂无视了一脸冰霜的凌越心,暗地里朝沈傅白拼命使眼色让他趁机开溜。
凌越心蹙眉,望向那道童的目光中隐隐透露出心中不喜。他记得这孩子约莫是半年前被沈傅白捡上山的,偏偏通过长老测试,说他天赋异禀,只怕是修仙奇才,于是破格收在门下。
得此机缘,不说好好修行,偏偏整日里勾着沈傅白胡闹,没个消停的时候。
自己不上进,还连累傅白师弟,凌越心如是想道。
——可见大师兄的心都偏到哪里去了,也不先问问你家傅白师弟自个想不想上进哪。
遁入山林修行,远腥膻,为的是清净二字,不可玷污了名山仙境。
公然杀生不提,还大喊大嚷地喝酒吃肉?
若是其他弟子被大师兄当场抓包,必定自觉大限已到。沈傅白或许是习惯了,波澜不惊地越过师兄,走向那个道童,见他笑逐颜开的模样,有心教训几句,到底还记得师兄犹在跟前。
转过身来,看向凌越心:“师兄,我先走了。”
凌越心静默不语,伫立在林间,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越走越远。
师弟若不愿修行,他年飞升之际,世间早无沈傅白其人,纵能遨游五岳三山又有何趣?
待到下了主峰,一口气跑到山脚空地,道童这才拍拍胸脯,
“好险好险。”
沈傅白瞧着有趣,笑了笑,“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那位凌相公,这一世可不得了。漫山遍野的雀鸟儿个个让他给训得跟个鹌鹑似的。”
沈傅白回头眺望了一眼崖顶,仿佛还能瞧见那人青衫临风、出尘绝俗的模样。
“别看了,都成望夫石了。”道童嘟囔了一句,“你们这一世长着呢,有的是你看厌的时候。”
这位道童自然就是隋忻了。
乍来到修仙世界,他不肯在山上吃苦,满世界地撒欢,数年之后才想起被他忘到脑后的沈傅白,这才慢悠悠地寻了过来,赶巧被“捡”上了紫霄峰。
离开第六个世界后,沈傅白在山间草屋住了数年。
有一天,隋忻兴高采烈地跑回来,说是三界之内最抢手的修仙世界被他抢到了。咋咋呼呼地让沈傅白收拾收拾,可以动身啦。
沈傅白晒然,每回不都是孑然一身,又有什么可以带去的?
“坐。”淡然吩咐了一句。
隋忻乖乖坐下,就差问一句“夫子何事垂询?”
沈傅白沉吟片刻,“将前往的世界……”
隋忻立刻抢话道:“想见凌县令是吧,绝对没问题,他肯定在等着你!”
“……”沈傅白静静地瞧了他一会儿,直到隋忻都快坐不住了,才问:
“这样的累世机缘,何以轻易落在我头上?”
沈傅白不是没有问过,它也没有少胡扯,但心知此次必不会轻易被它糊弄过去了。
“因为沈先生是天命选定之人。”
把“天命”改为“主程序”,差不多就是事实的真相了,这回它可是老老实实回答的。
“为何是我?”
“自是……因为先生非同一般。”敷衍得很不走心。
但沈傅白起身,竟是不打算追问了。
这男人有点好处,不是常人能比的,就是绝不勉强他人。
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隋忻刚要跟上,想了想,又跑到床前将他的话本子往席子底下藏了藏,其中有一卷书册最为特别,被他压在最底下,但在他转身之后,竟有几行金字浮现了在了半空中。
“灰飞烟灭是何等滋味?凌越心无从知晓。
然在沈傅白消失的那一瞬,他忽然明白了,
四海八荒、碧落黄泉,再也不会有这个人存在了。”
不知是亲自挑选的这个世界的缘故,还是在外头浪了几年得意忘形了,这一世的小系统一改常态,非常积极地且丧心病狂地给他剧透。
“要说这紫霄峰还真会挑徒弟,我偷看了一眼晨练,跟名册对了一下,差点没把下巴惊掉。那是多少个副本世界的主角哪,就这么给凑一起了。”
“就说老六那个倒霉蛋吧,他的身份就大有来历,东海凌波阁素来与紫霄峰并驾齐驱,而他正是凌波阁宗主的独子,与他七师妹本是一对小情侣,怎奈他爹棒打鸳鸯,无奈之下想出这么个损招,加入紫霄峰后,若是师门长辈做主让他与七师妹结成道侣,他爹就算告到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上也没地说理啊,当然了,他爹还没这个造化升仙呢。”
“不过他的来历不算稀罕的,啧啧,他的师兄弟里有几位是天命男主的命格,还有几位是天煞魔星。比如八师弟,拿的是身负灭门血仇励精图治终成修真界大能的男主剧本。”
“而他的九师弟,拿的是身世隐秘副本,他人魔的爱情结晶,一旦入魔必定毁天灭地,虽然听起来像是反一的剧本,但若是一不留神修真界真的被他灭了呢?”
“小十一现在还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他命够好,拿的是仁义无双的男主剧本,天生一张笑脸,下山后广结善缘,以后几乎整个修仙界都是他的小弟。然而,十三师妹更不容小觑,那可是能让未来的修真界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奇女子啊,何况她是纯种的魔族,不得不说一句,紫霄峰负责弟子甄别的长老真的没有喝高吗?”
“小师妹虽然是魔族,目前看相对无害,毕竟才十几岁,性格还未分化,长老走眼不是不可能。这群人里最危险的就是老四了,他本是个活了几百岁的修道者,功法还邪门得很,混在一群天真烂漫涉世未深的小娃儿中间,啧啧,不就跟一只狼进了羊群一样。”
你之前还说那群小娃儿是天命男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沈傅白懒得吐槽。
隋忻正说到心头上,“在人里面没有比他更BT的了,可是还有不是人的啊!”
默默无闻的十六师弟,看上去最老实最好欺负,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乖宝宝来头可大了呢。
“他呀,不是人。”
“他是龙宫里的小太子,活了都两万年了,具备了化为龙形的能力,可以吞云吐雾行云布雨,能耐着呢。可这小崽子也是个奇葩啊,居然对自己头上长角这件事深感自卑。龙王无奈,只能将他塞到下界的修仙门派中,好结识几个玩伴,不再那么内向。”
沈傅白听他说得有趣,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这么热闹,紫霄峰竟然还没有给他们夷为平地。”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说话,不多时已能望见长老的草庐。这位长老生性疏懒,不爱躲在洞府里清修,领了个看守百草园的差使,每日里侍弄花草,烹调美食,过得好不自在。
隋忻又想起来凌师兄那张古板脸,哼了一声。
“喝酒吃肉又怎么了,偏偏紫霄峰上的规矩多。可规矩再多,也有成摆设的时候。大长老讲经的时候,案下就藏着酒葫芦,有回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醉倒睡了过去,七天七夜方醒;二长老云游三年,就多出来了一个私生子,还有八长老喜欢贪些小便宜,九长老最是吹毛求疵,大约是处女座吧,对座下弟子最是严苛,是紫霄峰诸长老中唯一喜欢体罚的,百年后若有哪位分到她的门下,可要小心脱层皮……”
沈傅白倒是头回知晓这些门派隐秘,不由皱了皱眉,“既为修仙,自当持身极正,清净寡欲,长老不能以身作则,上行下效,何来清正门风?”
隋忻不以为意道:“跟其他修仙门派相比,紫霄峰还真是名门正派的风范了,你是没见过邪道的修行法门,滋阴补阳的,以杀戮证道的,那才叫暗无天日……何况,人间有句话怎么讲的?水至清则无鱼。紫霄峰几位长老有些小毛病,良莠不齐本也是常理。”
修道看的是天资悟性,常言道得道成仙,往往是一朝顿悟。一夕之间羽化成仙,但如此造化者千年难得一人。
能不忘初心,坚持前行的修道者,本就是极少数。
而那些修成人仙,地仙的,虽说红尘繁华过眼云烟,然而好容易修成半仙之体,得了长寿绵延,四方供奉,信徒追捧,就想起了人间富贵。
人一旦骄奢享乐,修仙之道也就半路中断了,修仙不成,却将自个当成了玉皇大帝,颐指气使,招摇撞骗,靠着门派声名万千信徒,过起了奴役他人的日子,还以修仙大家自诩,也不知羞。
草庐前坐着的长老听到两人脚步声,眼皮子也没抬一下,随口吩咐道:“叫花鸡的火候刚好,挖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