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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君心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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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君心策
后来,修罗场失去了保护者,被冒然闯入的一群黑衣人血洗,许多无辜的人都死在了那场灾祸中,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人也都如鸟兽般散去,一瞬间人走楼空,终于不再有一人的影。
折樱全然不顾危险,她留在修罗场,披麻戴孝,亲自为卫宴送了葬,她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大筒满脸憔悴,几次想出声劝她离开,都在她凛然的目光下,息了声。
鸩羽痛苦地捶着地,“卫宴也死了……大筒,我哭不出来,我恨自己哭不出来……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我们而去,君尚死了,卫宴死了,连美人师父也生死未卜。”
大筒语重心长地说道,“鸩羽,我今日就告诉你,这便叫做成长,血和泪,罪和恶,痛和悲,最残酷的,最好的,便也是那个叫成长的东西。”
他说完这话时,恍似有一分顾虑,后面的话便也没有说出口,折樱察觉到他的异样,转过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大筒,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老是憋着干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必要再用谎言去粉饰太平,所以,他说了实话,“他的死讯传来了。”
折樱的脸一寸寸地白。
大筒继续说道,“他的尸体被挂在城墙上,暴晒三日,他不愿再做帝师,那位摄政王便以他背主的名义处死了他,再有三天,他还会被鞭尸。”
折樱从地上爬起来,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尚还有些摇摇欲坠,然后,她走到鸩羽身前,把她打晕,她接过她滑落的身子,一把塞到了他的手里,她就那样静静地说道,“你照顾好鸩羽,我要出去一趟。”
大筒震惊不已,“你该不会是想去夺回他的尸体吧!”
折樱用无比沉重的声音说道,“他是我们的家人,就算是死也必须和我们死在同一个地方,我不允许有人这么侮辱他,我更不允许生的时候他和师父分离,死的时候还不能和师父同葬一处,我要把他带回来,一定要让他和师父在一起。”
大筒不置可否,“即便你不是人,你很强大,你也不能抵抗一个国家,你会死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折樱沉默了半晌,而后才说,“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负责把鸩羽照顾长大。”
她这一句,仿佛就是打算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
大筒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要怎么告诉鸩羽,你去哪里了?我要怎么告诉她,疼爱她的人,一个个地都死了,你又要她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她是那样惧怕着孤单啊!”
折樱望定他的眼,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以你的聪明,你会有办法瞒住她的,你甚至还会教她如何成长。”
大筒哀然落了泪,最终他泄气地说,“折樱,我知道这一刻我无论如何都劝不了你,所以我放弃了,我和鸩羽都等着你把荣尘带回来,你若不来,我们就不走。”
“好。”她拿出了长剑,立于地面,风尘往来,掠过了他们的眼,她就在那漫天的风尘里,声如鹤唳,“我折樱,永不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无数天疲劳奔波,她都不敢闭眼,她害怕一闭眼,就错失了带走荣尘的最好机会。
那个眼神凛然的少女,日夜不休,走出大漠,总算来到了云荒的境内。
城墙上果真倒挂着一具尸体,荣尘的身上,脸上都是伤痕,他死前必然还遭受到了生不如死的刑法。
城墙下,每一天都有人指指点点,说笑着,或是嗟叹着,其间有人说,“没想到当年赫赫有名的帝师,到死时却落得了这样一个凄惨境地,可悲,可叹。”
有人还说,“他是该死,谁叫到他罪了我们的王,不惜放弃眼前所有的殊荣,也要和那个罪孽深重的男人离开,他是活该。”
他说到此处,忽然发出一声“哎呀”的痛吟,他转过身,怒目睁圆,吼出一句,“谁打我?”
在错落的人群里,他陡然撞见一双眼,那双眼如蒙重重死气,发出嶙峋的血光,人只看一眼,都会被吓得一个倒仰。
他下意识眨了一下眼,就在那一眨眼间,折樱踏着人的肩头走过,她凌空飞起,手一扬,长剑划过拴住荣尘的绳子,他的身体如直线般滑落,她一把接过他的身体,甩开一条绳索,将他牢牢地系在了自己的背上。
底下已然一片混乱。
暗处有人拨箭,数以万计的箭矢穿过了她的身体,若她是寻常人,早已被射成了一个破筛子。
云中卫接到命令,第一时间奔赴到现场,他看见那个少女,眼神如刀,嵌入他的眼珠子,他下意识一抖,“这无疑是在挑衅王的尊严,给我杀了她。”
她穿行在混乱的人群中,以为这样会让那些当权者有所顾忌,但他们并没有,为了抓走她,不惜乱杀一通,其间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她走后,现场还是持续地混乱。
却有一双眼,在暗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离去,从头到尾那双眼都只是专注地看着,直到后来云中卫来到她的身前,她才收回了眸光。
不及云中卫询问,她就幽幽地笑了起来,“那女子,绝不能留,听到了吗?”
云中卫浑身发麻,好半晌才颤栗地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