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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1 身边暗潮浑不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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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姊?”
溜出宫来的聿珏一身男子打扮,一路过来都与谷烨卿共乘一骑,大概是非得要戏耍聿璋才会甘心情愿的藏在他身后。
她笑嘻嘻的答来,两人顺势交握在一块儿。“不是我又是谁?”
皇甫聿璋又惊又喜,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她来神武营探望他来着!“二姊妳……”他往两匹马身后瞧了一眼,“就只跟谷大哥、司徒他们一道?父皇同意么?”
让聿璋跟随着大将军聂琰出外历练,美其名是给他机会成长,替国效力,实则多半是为了让他远离宫闱纷争所做的未雨绸缪;人到了军队,聿琤也就鞭长莫及。
坏就坏在提议此行的韵贵妃心疼爱子,来军队里的确是远离了聿琤的管控,却又怕他辛苦,不是请托人来关心爱子,要不就是差人送东西过来,又成天在皇帝耳边嚷嚷,说让聿璋偶尔回宫散散,或是要求让她自个儿过来军营探望儿子……着实是矛盾极了。
皇帝听见聿珏要来探聿璋,本是不允,却又在想到爱妃连日来于耳边的疲劳轰炸,冷不防抖了抖身子。
“咳……妳跟聿璋一齐长大,会思念弟弟也是自然,也好,就让妳去探探;顺道给妳贵妃娘娘捎个口信、带点东西过去。”
所以说聿珏这回算是抓对了时机,又是找对了人;毕竟皇后对于女儿虽溺爱,但谈到其他妃子,却又是另外一种表情了,尤其是对韵贵妃。
“他不同意,我又焉能出得了宫门?倒是在启程之前贵妃娘娘差我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若非我跟谷烨卿不停劝阻,只怕是要把整座潇湘阁都让我给搬了来!”聿珏攀住他肩头,睁大眸子打量着这两月不见的弟弟,“不是咱要说,要不是你的嗓子没变,我还真要认不出你来了哪;这不……变得黑漆抹乌,还瘦了一大圈!”尽管身材似乎抽高了,身子骨也较之前更加壮硕。
聿璋咧开嘴笑,“在军中吃得自是不比宫里的珍馐美馔,我与士卒同等待遇,他们吃啥我便吃啥;每天不是带着底下的弟兄演练金鼓旗帜,就是学骑马、练射艺,偶尔休闲是跟他们练练摔角,好容易得了空才出营去绕绕,日子也算是过得快活舒心……二姊?”
他说得倒轻松!却教她们这些关心着他的人听了难过。聿珏听得眼眶泛泪,忍不住双臂一敞,将仍在发育茁壮的少年郎揽在怀里,“你别说了、别说了!也莫怪你娘要三天两头就差人过来问你消息,我听说她送来的东西你都退了回去,甚至还写了信给她……你就不明白这有多伤她的心?”
聿璋一脸甚是为难,“二姊,可是我……”
“我明白,你想表现决心,就算再苦你都能忍,将来你定是个堪当大任的料,二姊佩服;只是也别忘了心一直悬在你身上的娘娘。”
被她这么一念,聿璋也不免感到有点儿鼻酸,聿珏举起袖来替他擦拭脸面,他露齿一笑,“知道了……二姊的话我会记住的。”
“可不只要你记住,清明过后的家宴,你一定得回来一趟,明白么?”聿珏见他面有难色,在后头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是担心大姊那儿,让我去说!”她拽住了聿璋的衣袖,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要是再不回来,真正遭殃的,恐怕是父皇!”
“此、此话怎讲?”
聿珏光是忆起了皇帝那惧怕着韵贵妃“枕边细语”的模样便发噱,她捏了捏鼻子掩笑,勉强替皇帝留了脸面,含蓄地说:“贵妃娘娘的性格,你这做儿子的还会不清楚?”
“唔……那是了!”姊弟俩相视而笑,聿璋叹了一声,“好罢!我也正想着要不再差人送信回去……要是大皇姊那儿同意了,家宴我一定到!”
“别差人了,待会儿写!让我拿回去给贵妃娘娘,记住了,你可要巨细靡遗地把自己的现况说给娘娘明白,别要再让她担心,至于东西……”她往后弹了弹指,“湘君!拿过来!”
司徒勒那匹马上竟也是乘了两个人,皇甫聿璋好奇的一瞧,一名身穿翠绿官服的清秀女子利落下马,信步走来,而双肩各背了两只大包袱!
“喏!全在这儿了,这回不许你退货!”聿珏扠着腰,略显专横的接过包袱,不由分说地挂在聿璋双臂。“里头是冬夏袜袜、薄纱蝉衣、牛皮厚靴、各色外袍以及若干跌打损伤的膏药,以及养气滋补的药丸,你可得收好了,留着用!”
“这,二姊!这么多东西……”
“这么多东西很沉我明白,所以才让湘君替咱背来,别谢了啊!姊弟俩都什么交谊了,你烨卿哥还不是给咱拗着跑这一趟哪!”她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故意将他那张苦脸忽略个彻底。
“不是,而是这些……”他该怎生处理呀!
“这些都是好东西,你不要别人还抢着呢!我跟你说,天下父母心,你呢,只身待在营里如此辛苦,也没个人照应……”论起耍嘴皮子的功夫,聿珏可是远胜过众人;她一手揽着聿璋往营里去,一副耳提面命的模样,快让跟在后头的谷烨卿跟司徒勒笑到岔气!
“二殿下这嘴上功夫当真了得,饶是铁铮铮的汉子都得给收服了!”司徒勒下了马,一手拉着缰绳跟上去。
“可不是吗?”谷烨卿用力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在宫里给聿珏拗这么一趟还算小意思。“走吧!跟上去探探!”
聿璋资历浅归浅,好歹是御前册封的宁远将军,聿珏亲自押着他入了自个儿军帐,把那两大包东西都安置妥当,又押着他写了一封文情并茂的书信,如此才愿意放过他。
他原想带着四人在营区里走走,可又顾及聿珏乃千金之躯,两个姑娘在这儿是也不大方便,于是决定破例,要了匹军马,带着四人出了营。
神武营驻扎之处虽距长安城外郭尚有十里之遥,外头的县城小村是一个连过一个;聿璋月初、月中都跟着公孙骞出来放风,头一回还有些放不开,之后又出来两回,稍微摸清了点头绪,这回才好带着聿珏等人散散。
知晓他在军中吃得差,上了馆子,聿珏直是点了碗羊杂汤,又叫了几盘熟牛肉。
“够了、够了,二姊妳这样……哎!”
“姊姊待弟弟好天经地义,你就别推辞,快吃快吃!”聿珏豪气地搭着桌子,谷烨卿跟司徒勒暗笑,作势要抢,“你们两个,平常吃得还不够多?”
“跟妳闹着玩儿,别当真!”谷烨卿安抚着说道,望向聿璋时,多了几分赞赏。“没想到你这小伙子还真挺得过来?记得咱十五岁的时候随着叔父去营里断断续续待了大半年,好容易才习惯。”结果一回宫中,锦衣玉食的,不一会儿又全给补了回来。
不习惯也得习惯,总比待在官场上给把持着朝中势力的聿琤耍弄,架空权力当个闲差还算好,就怕故意给他下了套,罗织个罪名,连同韵贵妃也一块牵连着拖下水。
他跟娘亲镇日待在皇后与聿琤的阴影下,早有危机意识。
聿璋笑了笑,“时势所逼嘛。”碍于聿珏的脸面,他低着头,不好说得太明白,“去营里混了这么些日子,对于里头是也有几分了然……方才二位在神武营里,待得不是很惯吧?”这便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敢把他们留在营里的另一个原因。
“冷嘲热讽什么的,忍一忍也就过了,有聿珏在这儿,他们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不想给聿璋瞧扁,谷烨卿撇着嘴,挺起胸膛,稍稍端起了升阳侯公子的架子。
“什么你们待不惯?谷烨卿日子过得舒爽也就罢了,连你旁边这小跟班也受不住?”
谷烨卿跟聿璋对望一眼,知道聿珏始终没能弄懂军中那壁垒分明的派别,只是四两拨千斤的一语带过。
聿璋一个人面对满桌子菜色还是吃不消,剩下的四张嘴随便分了分,又到街上喝了碗温豆汁,趁姊弟俩独处,聿璋终于是瞥向一直待在聿珏身边,同她有说有笑的这位陌生女官。
“哎!你不知道……咱们日前跟着母后跑马去,就那天晚上,你跟聿珶各自回自个儿那歇下,我还待在凰宁宫里头,湘君就带着状子闯进来啦!”聿珏望向湘君,说起当夜她为告御状擅闯入宫,仍是说不尽的激赏。
聿璋不由重新打量起这眉清目秀、身姿若柳的姑娘来。“敢情二姊在营里跟咱过的那几招,就是蔺姑娘所传?”
“可不是嘛!不仅拳法,轻功也是,你在营里是练得身强体壮的,可我除了日课之外,也待在自己阁里韬光养晦,看不出来吧!”说起自己近日来武艺有所长进,聿珏的鼻子直是翘得半天高。
聿璋点头附和,“那是、那是……”他暗自望着跟在聿珏身侧的湘君,一个不经意,却是接触到了另一道从后头射来的爱慕眼神。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听聿珏又说:“你就这么入了营伍,那傅迎春可怎么办才好?”
“我那女状元啊,巴不得去文图阁,管当个经学博士也好,或是理理藏书,也总比耗在我身旁来得强。”聿璋捏着鼻子,对于能够早日摆脱傅迎春感到很是庆幸。“以她的才学,待在我身边只是做个教导的内官,那才是大材小用了。”
见聿璋对于失去傅迎春这般才女毫不心疼,聿珏心里忍不住发了疑惑,“哦……我以为你跟她,感情还挺不错的。”
“她是教了我不少事儿。”教了他许多耐心,以及如何在虎口下谋生的智慧;即便傅迎春无奈成了聿琤那头的眼线,算来她也不过就是个醉心于学问的读书人,到底还是少了点心眼儿。
聿璋一副不欲再谈论起她的样子,聿珏也感到有点儿兴趣缺缺,便不好再多谈。
“既然蔺姑娘告成了御状,又顺利入宫当了差使,想必对于诬陷自个儿爹爹的那人,心里已有了个底?”聿璋随口说来,原以为这件事儿,聿珏八成早已双方都搓过了一回,却不想蔺湘君脸色一变。“呃……怎么了?”
“欸、欸!这事儿我还在查,会请大姊帮忙的,你就别费心。”聿珏脸色透出了一丝狼狈,微微握紧了湘君的手;聿璋心底冷不防窜出了一点异样,可终是没能问出口。
日头又偏斜了几分,聿璋与四人道别,就要分道扬镳。
“记住了!春宴可得回来给娘娘瞧瞧才好!”聿珏仍是不甚放心地耳提面命。
“知道啦!大皇姊那儿,再劳烦二姊费心!”
“欸!姊弟嘛!你保重了,多留意身子!”聿珏这回当真像是为人母般地频频叮咛,这让看惯她骄纵撒泼的聿璋显得有些不大习惯。
兴许是她身边的那个女官,渐渐在改变着聿珏也说不一定?
聿璋策马回头,想起了聂武日前入营,然后再过不久,也要轮到谷烨卿,他与聿珏一向交好,以皇后的盘算,很有可能便是要让聿珏下嫁给他……
娘亲韵贵妃与皇后素来不合,在宫中大伙儿心照不宣,若非他与聿珏年龄相仿,自小混在一块儿,培养了深厚感情,只怕是想看到皇后对他摆个好脸色都难。
至于聿琤,从小对他的厌恶就毫不掩饰,是以他与聿琤别说亲近,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聿珶则是因为母亲德贵妃性格圆滑又懂得与皇后巴结交好,再加上个性淡泊,所以矛头才没指到她身上去……
想起了聿珏照看自己的那双纯粹真诚的眼眸,对比两人之间的处境,聿璋竟是不忍去思索,往后要是真起了争端,最受冲击的,兴许就是夹在双方之间的她……
甩甩头,聿璋命令自个儿别再多想;毕竟现下最紧要的,还是担心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以及该如何在众将面前挣得一些脸面。
其他的,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