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秦小羊

11、高考成绩

　　第11章

　　过了几天，就到了向天歌的生日。
　　姜郁从补习班出来，乘车直奔向天歌说的夜总会。
　　而脑子里，还回响着王老师刚才对她说的话。

　　【你这个成绩还是很不错的，如果把文科成绩提起来，考二本应该没有问题，努力一年，争取朝一本冲刺。】

　　姜郁的脸贴在公车玻璃上，双眼出神地看着窗外流水般掠过的建筑，心中有那么一些低落。
　　她要的不是一本，而是顶尖的T大。

　　如果按照她初中的成绩，稳定是重点培养考T大的对象。
　　可是她荒废了这么久的学业，能在这短短的二百多天捡回来么。
　　如果不能，她就得遵守自己那个冲动的承诺，永远不见邵景行。

　　姜郁还在心烦意乱，目的地已经到了。
　　她从车上跳下来，穿过马路来到了夜总会。

　　这儿她以前来过几次，还算轻车熟路。推开包厢的门，她一眼看到正在唱歌的向天歌。
　　向天歌顶着一头显眼的黄发，上身一件灰白衬衣，下搭一条紧身小脚裤，左手提着酒瓶，右手拿着麦克风，正鬼哭狼嚎似的唱一首不知名的劲歌。
　　而他身边还坐了一些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个个穿得时尚前卫，每个男子怀里还各自搂着个美貌性感的女孩。

　　见着姜郁进来，向天歌立即停止唱歌，冲姜郁挥手喊：“来来来，亲爱的，一起唱一个。”
　　这话引得旁人起哄，有个男人朝姜郁坏笑：“哎哟，嫂子你来了，怎么还提着书包呢……天哥非不肯找小妹一起唱，说怕你来了不高兴……”

　　姜郁没理会这人的胡言乱语，她把书包往桌上一放，自己找了个地儿坐下，开了瓶酒径自喝着。
　　向天歌唱完歌下来坐到姜郁身边，问：“想合唱什么？我去点。”

　　姜郁靠近他耳边，低声说：“你找个公主陪你唱不就完了？你知道我根本五音不全。”
　　向天歌笑眯眯的，他推搡着姜郁的手臂，“天哥过生日呢，唱个歌怎么了？你唱完看这帮孙子鼓不鼓掌？”

　　长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们正忙着给陪唱的女孩灌酒，根本无暇唱歌。
　　加之姜郁来之前，他们已经唱了很长时间，这会儿都只想喝喝红酒吃吃豆腐，也就没有理会向天歌和姜郁。

　　姜郁站起来，到点歌区去寻找自己能唱的曲目。
　　在“新歌速递”里，她看到了一首《第二人生》。
　　她朝那歌名看了一小会儿，然后伸手按了下去，并优先播放。

　　这首歌她听过很多次，但并不怎么会唱。可是这不影响她此刻想听这首歌。
　　歌曲的前奏很快响起来，姜郁拿着麦克风，等着歌词上的底色变色。

　　期待一趟旅程/精彩万分/你却还在等
　　等到荒废青春/用尽体温/才开始悔恨
　　期待一种永恒/即使伤痕/也奋不顾身
　　也许会有一个人/陪着你/向新人生启程

　　每个灵魂每个人/每次劫后余生
　　每个心跳每滴泪/在等绝处逢生
　　如果命运注定你的诞生/如果末日始终没有发生
　　不要等到来生/让此时此刻/能不虚此生

　　命运如果有门/名字就叫心门
　　并不是能不能/而是肯不肯

　　姜郁几乎是跟着歌词念完了这首歌，可是，她却渐渐念得全身热血沸腾。
　　尤其是最后一句“不是能不能而是肯不肯”她连着唱了好几次才停下来。

　　不是能不能，而是肯不肯。

　　姜郁问自己，到底能为了邵景行而努力到什么程度？
　　肯不肯为了他，再拼命一点，再刻苦一点，燃烧全部的能量去考T大？
　　她很快在心里给了自己答案。

　　那天晚上，姜郁喝了很多酒，就当是自己这一年里最后的放纵。
　　向天歌不明白她的心理，以为她玩尽兴了，于是也十分高兴，搂着姜郁的背连碰了好几次杯。
　　喝到最后，向天歌醉意朦胧地靠在姜郁肩上，含糊不清地问：“丫头，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从那以后，姜郁再没接受过向天歌的邀请。电话一律不接，短信一律不回。
　　每日早起背单词，背古文；白天上课就盯着黑板“走神”；放学便去补习班学习直到十点。
　　每一个周末，每一个节假日，再不见她去过台球室。即使那儿有邵景行留下的几万块台费。

　　秋天早已过去，冬日正是极景。
　　南方的冬天很冷，不起风时，空气也是萧瑟的。

　　每当学习到筋疲力尽时，只要想一想邵景行，只要看一看邵景行留下来的奖杯，姜郁便又充满了动力。
　　过完年之后，补习班来了一场高考模拟测验。
　　这一次，姜郁没有故意答错，而是认认真真写到了最后。

　　试卷发下来，王老师跑来找她，言语里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姜郁，这几门理科竟然都考了满分！语文和英语进步也很大，只是你这个作文不太符合话题作文的思路，我让陈老师多给你讲讲话题作文怎么写……”
　　姜郁老老实实地听话，认认真真地学习。

　　冬雪很快就过去了，青翠的春天渐渐走来。
　　河水上的冰块早已融化，河畔的柳条又发了新芽。

　　姜郁送别了无数个深邃的星空，又迎来过无数相似的朝霞。
　　日复一日，不知疲倦。
　　邵景行就是她心中的那团火，寒冷时给她温暖，消沉时给她勇气。

　　等到姜郁脱掉外套换上裙装的时候，才恍然惊觉，初夏已经来了。
　　而高考终于如约而至。
　　中国学生对于高考的重视程度，远高于其他任何一个国家。

　　那天清早，家长们将高考学校门口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庄重严肃，却还要拼命安慰孩子放宽心态。
　　姜郁孤单地站在那儿，看着别人家的温暖与热闹，低头垂眸，走进了考场。
　　考卷上的题目似曾相识，姜郁一一仔细作答。

　　那两天阳光柔和，校园里安安静静，偶尔传来几声鸟儿的轻鸣。
　　学校的栅栏外是焦急等待的家长们，教室里坐着的，是十年寒窗的考生。
　　一场考试，似乎就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直到最后一科考完的时候，整个学校传来了学生们放松的喊叫声。
　　终于考完了。
　　无论成绩如何，他们终于从这巨大的压力中走了出来。

　　姜郁从校门口出来，正好碰上了宁雁飞和宁雁飞的母亲。
　　宁雁飞走过来拉姜郁的手，问：“作文好像挺难啊？以‘恣意人生’为话题写八百字，你写的啥？”
　　姜郁看了一眼几米外面容慈祥的宁母，笑答：“不就是抽烟喝酒打架谈恋爱，还能有什么？”
　　宁雁飞顿了顿，答：“牛。”

　　高考之前，姜郁的心态一直挺平和。可是考试结束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紧张起来。
　　那些理科题目她心里都有底，可是文科就不好说。

　　她没有去网上对答案，也不想提前知道自己的考试结果，就这么惴惴不安地等着分数出来。
　　那几日，姜郁每天都去灵感台球打球。

　　她像一个负重前行的人，终于甩掉了一身的沉重。
　　她用邵景行留下来的金卡，开最好的赛台，学着邵景行那样，心平气和地击球练球。

　　她在这里认识了他。
　　她见证了他拿斯诺克冠军的全过程，也是在这里，她随随便便，就拿自己的前程作了赌注。

　　如果青春本是一场豪赌，若输给邵景行，她心甘情愿。
　　而姜郁早就知道，在第一次见到邵景行时，她就已经输了。

　　又等了好几天，高考分数终于出来了。
　　学校已经放榜，在网上也能查到自己的分数。

　　在那一刻，姜郁终于紧张到颤抖起来。
　　那个三位数的数字，将决定她是能去京城与邵景行会合，还是如自己所说，若考不上，再也不相见。
　　姜郁家里没有安装电脑，她决定让这个谜底再保留得久一些，所以慢吞吞地出门前往学校。

　　到达学校附近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很快。
　　好像在等一个宣判，等一个答案。
　　校门口有很多学生进进出出，有几个工人模样的中年人正搭着架子在校门上拉横幅。

　　姜郁站在马路对面，边等红灯，边朝那横幅看。
　　工人慢慢将横幅展开，姜郁终于看见那上面的字：“恭喜我校高三考生姜郁以686分总分荣获市高考理科探花！”
　　姜郁的脚步顿下来，眼眶忽然就湿热了。

　　人来人往的街头，阳光耀眼的午后，高挑纤瘦的女孩，眼泪扑簌而落。

　　那样巨大又强烈的幸福感，让姜郁此生再难忘。
　　姜郁的高考成绩让整个学校的师生都沸腾了起来。
　　职高这么多年以来，正儿八经考上本科的屈指可数，而像姜郁这样能考上国内名牌大学的，绝无仅有。

　　姜郁看到分数之后，在校园里转了一会儿。
　　中途碰上宁雁飞，后者立即跑过来带着震惊而道贺。

　　宁雁飞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姜郁，真的是你么？”
　　姜郁心里颤颤的，也十分兴奋。她努力镇定一点，答：“是我。我答应过他，要考T大，我做到了。”
　　宁雁飞声音哽咽：“真为你高兴，姜郁，我真的替你高兴。”

　　在离开之前，姜郁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宁雁飞撇嘴答：“我妈还是希望我能念书，虽然没考上好学校，但是她让我去读自考学校，要不我也去京城？”
　　“可以啊。”
　　闺蜜约好九月京城见，一切尘埃落定，只待佳期。

　　那天晚上，姜郁把手机打开，把邵景行的电话号码调出来，用指腹细细地抚摸每一个数字。
　　她想到与邵景行离别之前，自己那个意犹未尽的吻。
　　少年唇瓣的味道仿佛还在嘴边，甜甜的，软软的，让人沉醉难忘。

　　姜郁拿手指在自己唇上掠过，仿佛那个吻带来的味道，未曾消失殆尽。
　　她想打电话给他，亲口告诉他自己的高考分数。
　　可是最后，却又关掉了手机的屏显。

　　她等了近一年，才等到靠近他的机会，现在也不差暑假的这两个多月。
　　她想亲自站到他的面前去，看看他会不会觉得惊喜？眼里会不会有一丝怜惜？

　　自从姜郁的高考分数公布之后，她便收到了不少人的祝贺。
　　补习学校的老师们轮番向她道喜，就连向天歌也打电话来，说了恭喜之后，又像开玩笑一样说：“姜郁，我配不上你了。”
　　姜郁答：“天哥，别这样讲，我们永远是兄弟。”

　　向天歌低头苦笑，像一只寂寞的鸟。
　　从前他就一直追不上那只鹰的脚步，而如今，他想，他们隔着的不再是鸿沟，而是沧海。

作者有话说

　　能不能看在我勤奋更新的份~
多多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