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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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看到千季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孩子。
在苦寒的北地，刀风砭人肌骨，我偶尔会外出，看看有没有冻死的人，他们身上偶尔会有值得一找的东西。
金子，银子，一两个铜钱也好，哪怕是一块干裂的面饼——但多数情况下是一无所获的。被流放到这里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早在监狱时就被搜得干干净净。
我也不例外，来到这里时，为了让我死得快一点，连靴子都被脱掉，只剩一件薄薄的纱制长袍。
假如杀了一个人该死，那我早该被挫骨扬灰，最好连灵魂都粉碎成沫，但最后他们却不得不暂时放过了我。
我想这也许该归功于我还有一个不错的出身。
在我幼年的时候，我住在一个金碧辉煌的房子里，高高的琉璃天花板遥不可及，成群的女仆，走路优雅礼仪细致的男仆，还有一位古板但和蔼的管家。我的父母兄弟是清一色的金发碧眼，最小的姐姐似乎还有着“帝国玫瑰”的称号？
记不清了。
毕竟在八岁时我就来到了这里，迄今已经有八年了。
但不管如何，这昔日的荣光至少让我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勉强活到了现在。
在寒风透过布衣的缝隙时，我偶尔会想念暖融融的热汤，还有跳跃的烛光，这些都在我的记忆中呈现出一种瑰丽的色彩，让我的脸颊涌上红晕。
总的来说，我过得还算好，至少对比我应有的结局，这已经很好了。
我如同野地的蔓草一样狂野生长，抛弃了一个油头少爷的做派，靠一根生了锈的铁棍，从这一处扫荡到另一处，直到再也没有人惦记我的屁股。
——我当然很帅气。
帅气到那些小妞为我的脸神魂颠倒，倒贴钱也想和我睡一觉。
或许是这样，我才捡到了千季，老天爷就是不想让我安生过日子。
我是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他的，当时他蜷缩在一张灰色的毯子下面，就那样直白地暴露在天光下，像一只僵硬的雏鸟。
我以为他已经死透了，但是当我摸过他胸膛的口袋时，意外地发现居然还有一丝热气。
于是我把他带了回来。
绝非什么突如其来的善良，那玩意儿我觉得我似乎不曾拥有过，在我还不懂何为体谅时就被扔到了这里，在沼泽里越发长成一株毒物。
只是突然想要一个男仆，大概突如其来的怀念？
这微薄的虚荣心导致了我数年的后悔不迭。
就比如现在。
“叔，我饿了。”
我叹了一口气，摸上他的脑袋：“我有没有教过你——第一，按劳得食。”
看看——他异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一只贪得无厌的猫，而我则是他御赐的铲屎官。
“可是你做的好像和说的不一样。”
千季趴在吊床上，一脸天真地说。
“哪里不一样，”我扔掉手里的书，“我一直是这里最勤劳的人——所以我得到的最多。”
他从床上蹦下来，自顾自摸到了我的储藏室里，这时候他又像极了一只小鼠。
我看着他瘦弱的脊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我看起来很善良吗？
千季有一双很引人注目的眼睛，一只红，一只黑，起初我以为他害了病——为了防止传染到我，我要把红的挖掉，但这小崽子实在灵活地很，刚吃饱就开始上蹿下跳，我若是真想抓到他，得把房子拆掉了不可。
直到后来他稍微会了一点这里的语言，才结结巴巴地告诉我，那是天生的，虽然看起来有点邪恶。
“叔，我吃完了。”
“哦，那你能安静点了吗？”
“不，我的意思是，”他睁着一双诚挚的眼睛看着我，“我吃完了，怎么办？”
他的肚子发出一声很诚实的咕噜声。
我裂开嘴：“第二，食物要在老大享用后才能吃。”
他皱了皱鼻子：“可是我饿。”
所以我说，这导致了我数年的后悔不迭。
“你给我在这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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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起里加山脉，西至啤林海，这里是一片混乱的地区，这里没有国家，没有秩序，也没有所谓的正义与正确，想要活下去的唯一条件就是暴力。
你比别人强，你就能活下去，就是这么简单。
而所谓寻找食物的方法也不过那么几种，要么抢，要么投靠愿意收留自己的人。
然而这样的情况的并不多，一来养活自己已经很难，二来，没人会收留弱到不能自己抢夺食物的人。
我眺望远处的天空，在虚无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而下面是乌压压的人群。
这场面像极了我稀薄记忆里的某处。衣着粗糙的工人们将肉铲进铁笼里，而那些饿疯了的野兽则会咆哮着地互相撕打，直到剩下最强壮的那一只。
胜利者得到唯一的奖品。
而现在，我也成为了野兽，为了“肉”做好随时死去的准备。
那漩涡逐渐扩大，我看到从漩涡的中心洒落下一串串的东西，它们带着呼啸的风声，迎着夕阳的余晖，像金子一般落向了人群。
可那是比金子更加珍贵的食物。在这个洒下一万颗种子也不会长出一株麦子的地狱，没有什么比食物更加珍贵。
人群变成了一锅搅动的热焦糖，男的，女的，病的，饿的，强壮的，虚弱的，统统扭曲成一首怪诞的歌。
我站在高高的废墟上，西风穿过沉沉的雾霾，带不来一丝清气。
直到所有的东西都掉完，那个空洞的漩涡逐渐合上，它来去没有任何的声音，是一个尽职尽责的邮递员。
“那是我的————”
尖利的少女音响起，我扭过头，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
她有一头长而蜷曲的棕发，在风中抖动得像一蓬枯草，破烂的衣服勉强蔽体，露出的肌肤在寒风中皲裂。
吸引我注意的是她的衣服，虽然现在十分破烂，但精细的暗纹，层叠的蕾丝却彰显了它旧日的华美，她并不是那些为生活所迫而犯罪的人。
一个强壮的男人抢走了她所有的食物，少女红着眼扑了上去，却被一脚踢到了角落。
男人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早就该死了。”
三天后就是寒潮，而食物十天投放一次。没有食物的她必死无疑。
我转开头，不再看她绝望的双眼，这样的场景看得太多，我已经有些烦了。
“我以为你会有点表情的。”
千季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的脸：“你可真是冷酷。”
“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我揪住他的耳朵，“也不想想是谁救了你。”
“但你的初衷似乎不太纯粹。”
“重要的是结果——”我试图让这个小混蛋懂得一点知恩图报，但有人却打断了我的话。
“把东西交出来！”
方才那强壮的男人突然注意到了我，抖动着一身腱子肉朝我走来：“说的就是你——小白脸！”
……什么？
千季笑得乐不可支，连麦色的脸上都浮现起了红晕：“我早就说了，你不能总是窝在家里，白得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
“……待会儿再教训你。”
我放下千季，那男人似乎对我俯视他的位置很不满意，指着我叫嚣：“给我下来！”
说实话，我很久没有看到这么鲁莽的人，他让我原本烦燥的心情越发不好了。
我跳了下去，掐住他的脖子，看到他愕然的眼里涌现起浓浓的惊恐，心里终于舒坦了一点。
“把你的东西交出来。”
我在他的右手腕上发现了一个破旧的空间钮，当我把它扯下时，男人表情扭曲成奇怪的样子：“那是我的——”
我更加舒坦，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没用的东西就该去死，不是吗？”
他的脖子发出一声“咯啦”，随后整个人如同一个软软的布袋，再也不会有任何讨人厌的举动了。
……
“这个东西蛮好的。”
千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空间钮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
“那是我的……”
我停下了脚步，那棕发的女孩跪坐在废墟里仰着头，哀切地对着千季说：“假如您喜欢的话请收下吧，为此我感到十分荣幸，但您能否施舍我一点食物？”
她的眼里仅剩的一点希冀灼灼闪动，翠色的眼睛在这一刻将她普通的脸衬得好看了一些。
“唔……”
小混球蹲在了他面前，我听到他格外认真的话，他说：“你识字吗？”
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