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刀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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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的手揉着揉着就顺着加州清光的脸侧滑下，用两根手指托起了少年的下颌。
姬今年十八岁了。然而个子迷之矮小。加州清光跪着的姿势让姬十分顺利的完成了这个动作。
少年的下颌扬起，天鹅一样的颈被迫拉长，将喉结更加突出的显现出来。黑色的短发向后滑落，露出精致小巧的耳廓。红色的眸子随着脸孔的上扬向下转动，始终胶着在姬的脸上，像是想把姬拖入那一方血色里。
纤细的手指点上打刀的额头。
结契，毫无意外的顺利。
结契是一件危险的事。
契约的联结会将阴阳师的灵魂展现在妖怪面前。而结契之后身为主的一方会被彻底的保护起来。也既是说，结契之时是妖怪最后的机会，也是最佳的机会。
古书所载，强大的阴阳师被弱小的妖物反噬从不鲜见，往往是因为结契之时防备不足。所以在结契之前将妖物打残，也是每一个阴阳师世家千叮咛万嘱咐给后辈子弟的必要程序。
但姬并不打算这样做。面对清光那张脸谁下的了手啊！
加州清光没有反抗。也从侧面证明了是真心认姬为主。
进一步证明了加州清光真是游戏里的刀，毕竟姬跟加州清光唯一的联系就是那个小小的ＡＰＰ。
等等，这逻辑不对！纸片人是怎么吹鼓胀变成三次元的！
反正不管是不是游戏里的纸片人，现在加州清光都是姬的了。
姬供之以灵力，清光献之以忠诚。
阴阳师与式神。
主与侍者。
就是这样的关系。
姬收回了手指。
加州清光站起身来。
姬转身就走。
加州清光抬步跟上。
然后……
加州清光一个趔趄。
姬听到破坏节奏的声音第一时间回过头来，瞟向加州清光足下……的高跟长筒靴。
左脚的高跟大概是在打斗中折断了，现在一高一矮，站的不甚稳当。
清光的脸孔腾地一下，红了。
姬伸出手。
清光乖乖的双手奉上本体，有一种不言自明的默契。
姬随手一拂，加州清光就消去了人类形体，还原成本体刀。
失去依托的手绢打着旋下落，跌进原主张开的五指间。姬瘫着脸将私人物品收回襟内。
手中的打刀颤了颤。主殿的贴身之物被收回去了，不开森～
比了比刀的长度……拢不进袖内。姬就持着红鞘显眼的打刀大摇大摆的回了寝居。
“姬大人，欢迎回来。仪式顺利吗？”红法候在门前，为姬拉开了障子门，视线第一时间胶着在姬手中的打刀上。
红法这样的侍女，身份低鄙，不管是明礼还是密仪，她都没有资格参与。哪怕只是作为仪式上站桩的侍奉者，她的灵力也是不够格的。
“太糟糕了。”对于这个陪伴自己已久的侍女，姬还是愿意闲话几句的。
“唉？怎么会……？”待姬进了门里，红法就将拉门闭合上了。“没有选到式神吗？以姬大人的力量应该十分简单啊。”
说话的同时，红法收回了黏在打刀上的目光。合门侧首的瞬间，眼角流泻出淡淡的不屑。只是掩藏的很好，并没有被姬看到。反倒是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小黑猪，将这一切收入了眼底。
“土御门堕落了。”姬并不打算多加解释，而是吩咐道，“去拿打粉棒和丁子油来。”
随着吩咐，摆在案几上的是一把艳红刀鞘金色刀镡的打刀。
“这是？”红法让自己表现的十分好奇。但其实对这些过时的铁器毫无兴趣。能够被姬大人持在手中的明明应该是最强大的妖物！
姬用左手拇指抵住刀镡，轻轻推开一点，右手小心翼翼的拔出了刀。“噌－－”的一声，寒光满室。姬上下看了看遍布刀身的裂纹。
在原本的设定中，不管刀男受了多么严重的伤都可以通过手入（刀剑保养）来修复。姬打算先试一试。
红法心思通明，很会揣摩主人的心思，是个让人省心的侍女。无需姬一样一样说个清楚，就知道姬是想为这振没见过的刀做保养，很快就将全套装备捧了来。
姬轻敲竹楔，将小柄卸下，袒露的刀条上显出“清光”二字。
姬右手持着刀条，左手拿着吉野纸去擦刀身上的灰尘。
姬手上的力气并不大，拿着刀的右手颤颤巍巍的。看的红法心惊肉跳。
“太危险了，姬大人，还是将这振刀送到源氏武士那里吧！”那些被时代遗弃的武士才是摆弄这些过时铁器的行家。
姬没有应声，而是拿起了打粉棒，在刀身上隔两英寸轻拍一次。棉花和绢布包裹着磨石粉，将粉末轻轻散布在刀身上。细心地涂抹均匀擦拭之后，滴上丁子油。
做完了制式的全套。加州清光被横置在案上，反射着金属和保养油的光彩。
但是裂纹没有任何改善。
红法不屑的撇撇嘴，不过是一把破刀，哪里值得姬大人如此上心。姬大人应该抓紧时间去收服最强大的式神比如某座山上传说的天狗！
果然……不行啊。这里…毕竟不是游戏。
轻合羽睫，姬将刚刚上好的丁子油擦掉，再次拿起了打粉棒。
当加州清光的刀条被磨石粉的白色印记占满，姬运起了灵力。
纤白的指尖细细摩挲过每一条裂纹，灵力在指尖与刀条之间流淌，渐渐浓至发出柔和的灵光。是连红法这样天赋不佳之人也能看见的灵光。
红法的眼中渐渐漫起嫉色，却不住嘴的夸赞着，“姬大人好厉害！
刀面上的裂纹一一消去。不一会刀条就洁净一新，彷如刚锻打出的新刃。”
上油，装柄，归鞘。
姬将加州清光交到了红法的手上。
红法早在拿工具盒的时候就拖了一个刀架在内室。将打刀边锋向内横置架上。一回头。姬饲养的小黑猪正死死盯着她的动作，双眼中幽幽的泛着绿光。
红法吓得一个激灵，顺手在刀架上苫上白布，离开了刀架。
此时月色已深，已到了夙日熄灯之时。。
“请就寝吧，姬大人。”红法铺开被子，将姬安置进去。自己就在屏风外睡了。
刀是不用睡觉的。作为实战刀，加州清光时刻准备着斩敌于刃下。
待红法发出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加州清光化形而出。白色的苫布缓缓飘下，染上尘埃。
姬并没有封印他，变回本体只是为了方便携带。清光拿不准主殿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只好在红法面前假装自己是一把刀。
姬睡相安宁。
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下彷如笼着一层玉光。表情却是平板冷酷，犹如钢铁坚凝，让人心中凭空生出冷气来。所以红法是从来不在姬身边守夜的。
然而加州清光像是没受到任何影响，反而伸出手，想要触摸少女的面容。
“都把我脱干净了，您却毫无动容呢，真是心坚如铁啊。”
在刀的装具中，柄已经是最后的遮羞布了。
被女主人亲手卸下柄，加州清光是有一点羞涩的，这和以前隔着屏幕传递灵力可不一样啊。虽、虽然身为刀剑付丧神也不至于不习惯啦。真的…真的只是有一点点害羞而已！
可是女主人她……她明明知情，却一点也不脸红啊！
面如冰海，心似钢铁。精准而严肃！
白期待了！
加州清光觉得，如果不摸回来，对不起被扒光了的自己。哼！
姬的发边陡然炸开两点绿芒。
清光一惊，瞬间握住腰间的刀柄，拇指轻推，刀身离鞘。
头脑一昏。
眼前展开了熟悉的场景。宽阔的本丸，以及……一本丸的三日月宗近。
似幻非幻。
这是上一世的场景。清光不知自己究竟是流连于记忆，还是迷失在梦里。
如果是做梦早就该吓醒了好不好，一本丸的三日月根本就是噩梦嘛！
啊，刚刚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少女脸侧的小黑猪，那幽绿的眸子摄人心魄。所以是……被那只猪暗算了吗？
加州清光是冲田总司的爱刀，有年头了。日本人相信物用百年即生灵。加州清光就是刀的灵。
身为物品之灵，付丧神大体都是渴望被主人使用，依恋主人的。
而加州清光在这方面尤为执着。
池田屋事件，加州清光跟随冲田总司斩敌逾百，刀尖折断，被冲田总司封存，从杀敌利器变成了一柄废铁。
没有用处就不会被使用。
不够完美就不会被喜爱。
已经产生了灵的刀在黑暗中静默的等待。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会使用他。没有人还记得他。
艳丽的刀鞘落满灰尘，沁入洗不脱的灰暗。锋利的刃口被无处不在的水气咬蚀，变成填不满的千疮百孔。
时之政府收揽天下名剑的时候。加州清光才被也该称为主人却从来没有用过他的那个男人……那个冲田家的后裔找出，送去了鉴证点。
加州清光重见天日。
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注意白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刀，而是注视着刀旁的灵体。
加州清光有些怔愣……那个人看得到自己？！
“很好，这把刀我们留下了，你要多少钱？”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加州清光与时之政府立约。时之政府下属的审神者可以用仿制的“加州清光”召唤他的分灵用于战斗。
只要有人愿意用他，加州清光就觉得日子还是美好的。
但是这样的美好终究是假象。
加州清光只有一把。是独一无二的。是斩敌逾百，与冲田总司之名一起变成传说的名刀。
但是审神者有千千万万。复制品“加州清光”更有万万千千。
一点也不珍贵。
“加州清光？不过是二花打，一点也不稀有，碎就碎了吧，再捞一把就有了。刀装都拿去给三日月。”
分灵破碎。本体永存。
每一个分灵都会在破碎之后回归本体，用绝望的心在本灵上刻下一条疼痛的印记。
“我会好好使用你的。”但是一转头就会，“哇啊啊啊，小狐丸殿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加州清光既不稀有也不强力，随便锻几次刀就能收获一堆。在成型的本丸里能够分到的宠爱少得可怜！
就算嘴里说着最最最最喜欢清光，审神者的目光也只会在刀帐的空白处流连。人都是贪婪的。永远追求着还没入手的刀，到手了就弃置一旁。
悲凉在加州清光心底一点一点积累下来。负面情绪几乎快要动摇加州清光的灵格。但加州清光咬牙忍下来了。
没有暗堕。不会暗堕。决不暗堕！
这是刀剑付丧神……仅剩的骄傲。
渴望主殿的宠爱？是的。
但为了争宠而暗堕？妄想将审神者神隐？怎么可能！
审神者面对的是形形色色几十把刀，可加州清光面对的是千千万万的审神者！
谁是主人？
谁能成为加州清光的主人？
谁是加州清光惟一的主人？！
明明有这么多人能够看到他的存在了啊！
加州清光只想要一个主人而已，一个会珍惜他会使用他的主人。一个…就好……
时之政府不是加州清光的主人。
千千万万的审神者也不是。
幸好无以计数的人群中终究有那么一个不同。
她出现了。
最初的锻刀就是两个四小时。
加州清光的心咯噔一下。就算所有的宠爱终究成灰，清光也希望失宠的那一天来的晚一点，更晚一点。
被选中为初始刀清光始终是雀跃的。
只是……这一次未免太早。
毫无意外，四小时后站在清光面前的就是五花太刀三日月宗近……时之政府的颜值担当，勾引审神者屡试不爽的看板郎，天下最美之剑…… 咳，两个！
加州清光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审神者是看了三日月的照片以后被时之政府拐来的。更算不出有多少审神者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一把“三日月宗近”。次数太多，清光连嫉妒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一次两把“三日月”，新主人彻底证明了她的血统，赤果果的欧洲帝王！
新主人并没有被“三日月”的颜迷住，只是在清光无法触及的彼面不辨喜怒的抿起唇。
很快清光就明白了，新主人为什么没有像别的审神者一样兴奋。
四小时，四小时，四小时……
三日月，三日月，三日月……
本丸很快就被“三日月”占领。满本丸都是哈哈哈哈魔性的笑声。
清光从默默内牛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默默内牛……这座本丸，有毒！在这位史无前例的欧帝手中，加州清光获得了另一种独一无二。
永远的近侍，不变的队长，本丸里唯一不是“三日月”的刀。
终于能赢一次“三日月”了！
加州清光对这位少女无比感兴趣。如果把本体托付给这个人，是不是就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加州清光透过屏幕关注着少女，直到……
“啊，梦到了上一世了啊！”清光捂着脸，晃晃脑袋，从榻榻米上坐起。纸糊的门窗上已经透入了晨光。
清光看向少女的枕侧。小黑猪四蹄弯曲的卧成一团，扑扇着大耳朵，油绿的眼睛愉悦的眯起，猪鼻子撅翘着，鼻子下的裂缝像人一样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是个妖怪！
大意了！见到主殿太过兴奋而没有察觉眼前的异类。明明之前一直在主殿怀中笑的不怀好意！
妈．蛋．的，竟然被一只猪给睡．了！
清光的眼中燃起战意，手已经握住了刀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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