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案志》时岁邪

3、02

　　宋小钗是被衙门口惊天动地的鼓声给吵醒的。她从床上坐起来，觉得头疼得厉害，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喝上了头，该讲的不该讲的都同段天纵说了。
　　她正犹豫该不该去和县太爷坦白自己喝酒多嘴的事儿，负责洒扫的丫鬟茗儿一把推门进来，见宋小钗还迷迷瞪瞪地抱着被子，马上跑过来催她起床：“我的好小钗，人家段捕头都已经打完一套拳了，你怎么还睡着呀？”
　　茗儿一边说一边就去掀宋小钗的被子，宋小钗抓过衣服跳下床，一边换衣服一边将头往外面探：“这外边是谁在击鼓啊？”
　　听闻宋小钗问起这个，茗儿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钱家、秦家和曹家那三个老太太，哭哭啼啼地非得向县太爷讨个公道，说什么杀人偿命，孟三是一定要陪葬的。哦对了，万高岑的娘刚也来嚎了两嗓子，她说不把孟三抓进牢里，她儿子的性命也难保。”
　　“太过分了！”宋小钗义愤填膺地握拳，“老白都说这酒没事了，况且我同段捕头昨日才喝过，我们俩可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茗儿一听，更生气了：“好哇，原来那个偷酒的家伙就是你！”
　　宋小钗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跑出门去找段天纵。
　　酆都县衙不大，宋小钗没拐几个弯就瞧见了手执卷宗站在阶前的段天纵，几个丫鬟挤在不远处小声议论着什么，不时拿羞答答的目光去打量他。
　　“段捕头！”宋小钗远远地喊了一声，倒是把那几个丫鬟给吓了一跳，几个人似有埋怨地瞪了小钗一眼，四下散去做别的事了。
　　段天纵听到宋小钗的声音，目光短暂地从卷宗上移开看了宋小钗一眼，然后又回到了原处，从书卷后闷闷地应了一声。
　　宋小钗好奇地凑上去，发现段天纵在看的是酆都县的花名册，失望地撇撇嘴：“花名册啊……”段天纵仍然仔细地翻阅着手上的书卷，很好心地回应宋小钗道：“怎么？”宋小钗挠挠头，伸手指了指段天纵正在看的那段：“这本花名册是去岁修订的，上头有很多地方都没来得及改。这城西楚家户主的生辰登记错啦。”
　　段天纵放下花名册看向宋小钗：“县上所有的人家你都知道？”宋小钗自豪地拍拍胸：“我天天巡街，县上所有地方我都熟。”段天纵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往前厅走去。
　　宋小钗把花名册胡乱塞给来整理露台的小丫鬟，小跑着跟了上去。
　　衙门口的击鼓声已经停了，但时不时还能听到有老太太在哭着“我儿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啊”“孟三那个毒妇必须要死”“我儿连媳妇都没娶怎么就去了啊”……小钗踏进公堂，看到几个老太太已经被请了进来，四人一人一张座椅坐在堂前，茗儿正端着一壶茶不时给几位老太倒上一点。
　　“祁县令啊，孟三那个毒妇不能留啊！”曹兴的母亲李氏拉着县令祁荣的手哭诉着，祁荣一脸苦相看向四位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老太太，余光瞥见段天纵和宋小钗，连忙招手示意两人过来，一面同四个老太太说道：“这位就是段天纵段捕头，想必各位老夫人也听说过他的大名，上头派他来咱们酆都做捕头，头一件解决的就是你们三家的事。”
　　一听是来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老太们一下都止住了哭，李氏拉着段天纵就想往外走：“那还等什么？赶紧让段捕头把那孟三给抓回来啊！”四个人挤着段天纵往衙门外走，段天纵皱眉，不着痕迹地从包围圈中闪身出来，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原本就在一旁看戏的宋小钗想要拍手叫好。
　　四个人走了几步才发现段天纵不知何时闪身到了前头，酝酿再闹腾一番逼迫这个年轻人就范，段天纵突然开口道：“案子我会破，但在此之前，诸位也不要再来衙门闹事。否则……”他的眼神冷下来，四位老太不由心神一凛。
　　“否则，扰乱公堂秩序，抓进牢里的，就一定先是你们。”段天纵一字一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