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试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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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昕阳是在四月二十八日到的港城，试镜在四月二十九日举行。到港城的第一天晚上，杨妙妙作为东道主特地请他吃了顿饭，还带着投资商公司的两个人。俞昕阳还就试镜的事跟杨妙妙聊了一下，杨妙妙再三保证，不用担心，这就是走个过场，基本已经内定是你了。俞昕阳没有抱着这种侥幸心理，他很认真地准备了，来之前还特地请教了以前给他和江恒宇一起上课的表演老师。老师也说他的表现不错，一百分满怎么也能拿到八十分了，通过试镜足够了。更何况，是已经内定好的试镜。
第二日试镜时，四个评委分别是梁峰、制片人、选角导演和投资方，试镜者分为三组，每组三个人，一个一个表演。每组先表演完的可以先走，俞昕阳被分到了第三组第三个。在他前面表演的两个人，一个是港城电视台的新人，好像是有些紧张，抽到的戏不难但却没有表演好。还有一个也是内地来的，俞昕阳不认识，据他的介绍是戏剧学院大四的学生，他运气不佳，抽到的题目有一定难度，表演效果平平。俞昕阳看到负责选角的导演摇了摇头。
轮到自己的时候俞昕阳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参加电影的试镜。在所有试镜人选中，他是名气最大的一个，如果不是表现得最好的一个，那么即使他拿到角色也不那么顺理成章。
这部戏讲的是，梁峰主演的警官与身为犯罪心理学博士的女主联手破获连环杀人案的故事。其中，俞昕阳要试镜的小警官是梁峰的弟子，也是被凶手所杀的第五个人的第一发现人（被害者是他的姐姐），在和警官一起去捉拿第七次犯案的凶手时，由于男主的中了凶手的计，下错了指令，导致他被凶手杀死。俞昕阳要演的是，当小警官听了男女主的分析之后，和同伴一起等待接应前去现场的男主时，突然想起姐姐被杀害后的现场，以及被他忽略了的姐姐死前的细节；然后他猛然意识到众人中计了，为了保护下一个凶手的目标，他孤身一人前去会凶手，最后虽然救了被害人母女，自己牺牲的那段剧情。
俞昕阳趴在墙边，手里虚握着手、枪，双眼迷茫，似乎是在想事情：“姐姐……”
突然坐起：“不对，不对，不是这里！我们错了！”
旁边的人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快走，快跟大家说，我们错了，不是这边！”
那个人不听他的，让他冷静一点，先通知梁峰饰演的警官。他甩开同伴的手：“不行，来不及了，去晚了她们就该像姐姐一样了。”头也不回地跑走。
到了凶手目标家的别墅，从门外能看见小女孩儿抱着洋娃娃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安睡，别墅的大门虚掩着。他冲进去，发现小女孩儿的妈妈已经倒在血魄里，看见他之后再用渴求的目光让他去救救自己的女儿。
他并不是一个大胆的人，但是此刻他想起了倒在血泊中的姐姐，和自己胸前的警章上楼了。
他手里有枪，又出其不意，凶手本来是可以被他制伏的。可是他发现凶手居然是和女主角一起任教的心理学博士，他惊讶之余险些落入下风，可对方的言语以及比划在熟睡的小女孩儿面前的砍刀，还是让他动摇了，然后被人从身后击倒。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击倒他的人居然是之前倒在血泊里的小女孩儿的妈妈。那个满身之血的女人哭着崩溃着大喊：“你说我如果这样做了就放了我的儿女的。”原来凶手不只把刀架在了小女孩儿脖子上，还绑架了女人的小儿子藏起来，威胁她。
凶手走上前，又给了小警官一刀，还想杀那对儿母女的时候，男主角带着人赶到了。他看着男主角说了最后一句话：“师父，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出师了？”咽气。
演完之后，俞昕阳看到了选角导演和梁峰面带微笑冲他点头。之前表演的第二个人，没有提前出去，一直在旁边看他的表现，全程黑脸满脸不甘，但是也没说话。眼神的含义似乎是：“如果我要是演这段未必比你差。”
“可是你演的不是这段，没有如果，而且也未必比我好。更有甚者，资历和人气摆在这里，除非你能演得比我好得多，否则轮不上你。”俞昕阳心道。这也是薛慈跟他说的那番话的意思吧？既然自己有好的条件当然可以利用。这个圈子，本来就是看老天爷赏饭吃的，他确实没有老天爷赏的演技，但是他有老天爷赏的颜值。
选角导演跟助理说不用再叫人进来了，助理正准备去通知，面试间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
“天齐……”俞昕阳怔怔地看着来者，这个人是他还在昇才当练习生时的同学，跟江恒宇一波儿的，比自己大一点儿还早入公司半年。
“经纪人跟我说，可以试镜这个角色。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让我试试吗？”三位评委似乎有些为难，其中一个助理在选角导演耳边说了什么，那个导演和梁峰对视一下，梁峰又说了什么，然后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俞昕阳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到一边，和之前第二个表演的大学生一起。
徐天齐演的是第二个人演的那个片段。
小警官从警队下班，回家时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姐姐，满目的绝望，几次想探姐姐的鼻息都伸不出手。
徐天齐右手颤抖地伸出，看向空无一人的地面，无助而痛苦的双眼，仿佛真的看到了与自己相依相伴的至亲之人躺在那里。他的眼眶发红，眼睛里噙着泪水，但是没有落下来。一直在颤抖着的手指似乎探到了姐姐的鼻息，没气了。他整个人一哆嗦，然后疯了一样去摸脉搏，听心脏，做人工呼吸。然后，趴在冰凉的尸体上失声痛哭。
“姐……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这段表演难就难在没有台词，一切都靠演员的表情、动作、神态，来向观众传达角色的绝望，与死者的亲情。最重要的就是需要感染观众，让观众们感受到那种痛苦和绝望。徐天齐做到了，就连俞昕阳都感受到了他那仿佛自内心深处痛苦。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徐天齐的表演中时，他又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举动——他把俞昕阳刚刚演过的戏，从头到尾又演了一遍。
擦掉眼泪，仿佛刚刚在失声痛哭的不是他。
徐天齐爬在地上，两只眼睛灵动地转了一下，然后眼睛微眯，突然睁大：“姐姐……？”
之后，虽然和俞昕阳演的剧情一样，但是感觉相差很多。当他跑到别墅门前，稍微松了一口气喘息的时候，在看到别墅门已经打开，猜测凶手已经走进去的那一刻，表情瞬间凝固，那是仿佛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感觉。然后战战兢兢地走入房门，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母亲，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姐姐。
以至于到后来被她拿花瓶砸倒的那一刻，双眼里盛满了不可思议，却在听到女人冲着绑匪崩溃地求饶时，带着些许无奈的同情与悲哀，独独没有怨恨。这个孩子，是不会恨人的，姐姐死后，他没有一味地沉浸在对凶手的仇恨中，只是不想让更多人像姐姐那样受害。即使最后被愚昧的母亲还死，被自己拼了命也想救的人打伤，他也没有怨恨。只觉得那是人之常情，虽然如果是他，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呢？因为他是警察啊，所以他无力却微笑着对师父说：“师父，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出师了？”
………………
整场静默，俞昕阳还没看见梁峰冲自己摇头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输了。如果说，他演的是满分一百分，能勉强拿个八十分的话，那徐天齐就是满分一百，却拿了一百二十分。俞昕阳跟他完全没有可比性。而且，刚刚那所有的台词，徐天齐都是用粤语说的。在表演完一切之后，他起身向评委席鞠躬，道：“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用国语来一遍。我的粤语练习的时间不长，说的可能不大标准。”
选角导演擦擦汗，道：“没有没有，说得非常好了。”
徐天齐直起腰，似乎很不经意瞟了俞昕阳一眼，眼睛里一半是挑衅一半是嘲讽。就好像在说：“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和我争？就你这样除了脸什么都没有的家伙？”
最后，梁峰说由于在场四个评委，两个人支持徐天齐两个人支持俞昕阳，所以他们要把试镜的视频拿回去交给导演定夺，让两个人回去等消息。其实俞昕阳想说，不用的，他知道，他落选了。不用给他留面子，毕竟，在徐天齐演的时候，他就已经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浑浑噩噩地回到宾馆后，俞昕阳接到杨妙妙的电话，她听起来非常的不好意思：“抱歉啊昕阳，我们真的不知道徐天齐会来的，虽然给他的经纪人寄了剧本，但是他们并没有给回复。我们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他会突然来试镜会的。安德公司那边又捧他捧得厉害。”
“我知道了。”俞昕阳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外形和人气都不输我。而且……演得也很好。名至实归。”
“对不起啊小阳，别怪我啊，让你白跑一趟。”
“怎么会呢，您给我提供了机会，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您呢，妙妙姐？”俞昕阳笑道。
“……”
如果说两年前的事情“几乎”将他的少年锐气磨平，如今这次却是真正“完全”磨平了他所有的锐气，只有充满了对自己，对未来的怀疑。他为了这部戏，甚至推掉了跟晋江领导吃饭套近乎的机会，不知道回去的时候，那部台庆还能不能轮到他。
接踵而来的悲剧总会加重一个人的恶念，他几乎忍不住地去恶意猜想，也许这一切都是杨妙妙和梁峰早就布好的局——但是怎么可能呢。就算真是如此，实力的差距也在他眼前，他比不过徐天齐，甚至可以说是差的太远。
挂了电话之后，原地发怔了一会儿，他觉得嗓子难受，起身倒水，却听到有人敲门。
俞昕阳以为是助理，边开门边说：“有什么事吗？不是微信里说过了明早的飞机吗？”
门推开后，却看见来者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男人味十足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英气逼人。身材比182的俞昕阳还要高一点儿，而且更加健壮。
“齐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试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