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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玛箴塔-Magent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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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箴塔的紫红能染世上一切的织物。
(一)
南法还叫做高卢时,是血色西罗马的北方行省,异教的牧场,连吉普赛人也未曾来过。
但你来了,隐修士玛丽亚,持黑色的信戒。
尾随你脚踵的迷迭香,燃遍朱诺的祭坛;来自莱斯波岛的诵声,镶猫眼的十字架,和大地上的瘟疫一起,将罗马人引渡天堂。
而我记得的是月色,以及和它一样的——你的衣襟和脸颊。
以及紫晶十字,光色如你眼眸。
(二)
我眼里的拉丁褐褪尽,从此是和你一样的紫红。
我离开父兄赤足远走,我们穿过无数的多利安石柱,又让鸢尾的剑叶擦下血痕,你唱着牧歌,你指尖上,有太阳的神采。
——伊里斯神,在德尔斐我们有一面之缘。
——我是玛丽亚,但玛箴塔,是我的本名。
(三)
此后多少年,我们一直看到了高卢泯为残垣,你耳后绾起的发下,仍如雪凝。
又是多少年,这里崛起了查理曼帝国,再裂为日尔曼众侯之土,勃艮第的香草和葡萄蔓遍天涯,换成伦巴底王国如水的奢华流年。
不变的是插天的哥特尖顶,人们唱天主的圣歌。上帝的牧区里,你所持的六条信戒已经漫布各地。
以该隐之名。
从前你笃定地看着我,或是天空时,会说起这个人。
是很久很久的从前,血族人不知道年岁——如今你已不在身畔。
(四)
罗马更名为意大利是在数个千禧劫后,我越过美第奇的蔷薇篱墙,散步在杜莫广场,维瓦尔第的四季,在缪希亚•普拉达剪下的衣香裙影,风花烂漫。
传闻你于凡尔赛之午夜,曾在塔楼一角迎着劲风,调笑那些紧束的鸡骨胸衣、头上的鸡蛋清、裙边的猩红鸡羽。
料想你是说:法国人爱鸡禽,是如许?
亦传闻你曾将《皇帝圆舞曲》染得殷红。
一夜之间,女伯爵家的惨祸,是怎样的跳舞?
(五)
玛箴塔。
这里出产一种紫红的染料,源自鸢尾花,以玛箴塔为名。
玛丽娅,我们有多少年没有再聚,连北意一座小镇,都更名为斯。
——在米兰城西北,眺望高卢。
你不信可以看碑铭,时间在查理曼帝国。那时你说“祝福我吧”,你奔行在高卢的烽烟里,裙袂翻飞,露出素色的脚踝。
而如今你爱的骑士长眠何处,你与他死别之后,又在哪国流连。你可听闻北意有一座小镇,名叫玛箴塔——你可会诧异和惊慌,为着碑铭末角,镌者的名姓?
(六)
玛箴塔的紫红能染世上一切的织物。
玛箴塔的乡村,有两面对照镜子的高塔、满目的鸢尾花。
传说在对照镜间能看到心魔,今天我一人来此,是谁伏在我肩?
传说鸢尾茎能往渡一切血族之人,但我是因为谁,而成为夜行客?
我在玛箴塔——它以你为名。连拿破仑的军队也侵染于它的紫红,我一双眼睑,又如何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