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绝》西妩图

4、第 4 章

　　梦到此为止，洛清妍便醒了，盯着床上的帷帐发。
　　早先她并不知那晚叶郁与叶左有过那么一番对话，如今不知怎么却梦到了，不知真假，只是，果然那时候叶郁是想她死的。
　　如今，却是换着法子折磨她，生不如死。
　　他从来就没喜欢过她。
　　之后的事，她记得很清楚，她的记性很好，可是，她记忆里却从来没有叶郁对她好的模样。
　　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逼退了眼里的潮意，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籽商温柔而惊喜的声音也响起：“夫人，您总算醒了！您感觉怎么样？快去请大夫……”
　　屋外一片细碎慌忙的脚步声后，又恢复安静，洛清妍静静的说：“籽商，我饿了。”
　　“早已吩咐下去了，是夫人最喜欢的莲子桂花羹。”籽商又似恍悟的想起什么，教主吩咐夫人醒了要去告知他的……话到嘴边却另寻到一个借口，“这么久还不见送来，肯定是偷懒了，不行我得去催催。”
　　“……嗯。”
　　籽商急急出了门，让守在院门的护卫前去主殿通知一声，便匆匆往厨房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房里正陷入一片黏稠的沉默，似乎呼吸都能灼伤肺腑的死寂。
　　“……拜见教主。”
　　“你端的是什么？”叶郁语气淡淡的说，甚至还带着些笑意，一点都不见刚才的怒火。
　　“回禀教主，是桂花莲子羹。”
　　籽商趁机暗觑了躺在床上的夫人一眼，见她脸色红润，神色安和，缓舒了一口气。
　　叶郁走过来，接过那碗粥，“下去吧。”
　　籽商犹豫不决，却被叶郁冰冷的目光一扫，顿时一个机灵，“是。”
　　乖巧回身带上门的她正听见夫人冷冰冰的声音：“滚。”
　　教主瞬间冷了脸。
　　她心底一突，有些担心愧疚的默念：“对不起啊，夫人，我不是故意要抛弃你的……只是教主……太可怕了。”
　　叶左冷冷的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小姑娘，他记得她是夫人面前的红人，也没太恶劣，只是淡淡的提醒她该干嘛去干嘛去，别在这儿杵着。
　　籽商惊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嗯”了一声，没有再回头，袅袅盈盈的沿着长廊离去。
　　叶左皱着眉看着那个曼妙的身影，脑子里却是想着刚刚的那如惊鸿一瞥。
　　过目不忘，又转瞬即逝。
　　叶郁忍住怒气，伸手想探探她额上温度，却被躲过去，冷哼一声，寒着声：“洛三，我看在你还是个病人的份上耐心足点，可是你不要挑衅我的耐心。”
　　不知又想到什么，他轻笑一声：“你是知道的，我就在床上对你耐心好些。”
　　洛清妍抿了抿唇，声音暗哑的不成样子：“我不想见到你。”
　　“你这样有用吗？除了惹我生气，有半点用处吗？”
　　“……”洛清妍抿着唇，不看他，她当然知道没用，她不想见他但这事却由不得她做主，“没用。”
　　叶郁满意的笑了，伸手就要扶她起来，却被躲过，只见她笑的温柔：“但能让你生气我满意了。”
　　“傻姑娘，我生气了，吃亏的总是你啊。”叶郁一把握住她的肩头，微微使劲她便起身了，“你看，你斗不过我的，不如乖乖听话。”
　　“……”洛清妍抿了抿唇，顺从的起身伸手要接过叶郁手里的碗，却被躲过。
　　叶郁含情脉脉的笑着：“我喂你。”
　　“……”洛清妍对这个男人无话可说了，她蹙着眉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叶郁一下子冷了脸，“叶左。”
　　叶左进来，“教主。”
　　“把厨娘杀了，换一个。”
　　洛清妍脸色一变，有些仓皇：“叶郁！”
　　“怎么？”叶郁温柔的看着她，“这粥不合你口味，我们换一个。”
　　“……不必，我挺喜欢的。”
　　叶郁轻笑一声，又盛了一勺，喂到她嘴边。
　　洛清妍皱着眉，终究是张口含了进去，她还来不及咽下去就俯身吐了出来。
　　叶郁脸色一沉，伸手迟疑了一会儿终落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哪里不舒服？”
　　“……哇。”又是一阵大吐特吐。
　　叶左早已识趣的去请大夫了。
　　“你怎么了？”叶郁取了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污秽。
　　洛清妍伸手抢过帕子，压着嘴，苍白着脸色淡淡的道：“可能是看着你恶心吧。”
　　叶郁脸一黑，手扯住她的头发：“我说过你不要激怒我。”
　　“你需要我激怒吗？”洛清妍眼神淡淡的看过来。
　　对视半晌，两人之间的较量被大夫打断。
　　“……教主？”来者是洛清妍不熟的大夫，她略略瞟了一眼便垂头不知在想什么。
　　叶郁起身，却是吩咐他身后跟来的籽商，“好生照顾夫人。”
　　籽商忙应了，便忙上前收拾床前的污秽。
　　大夫搭脉一会后，并未发现不妥，心里不由有些犹疑，却是一派沉稳的开口：“寒气入胃，注意饮食，莫再食寒物……”
　　籽商仔细记了，叫来小丫头随大夫去拿药，又去看洛清妍。
　　洛清妍闭着眼睛，有些疲惫的喃喃，“籽商，我想回家了。”
　　籽商心里一沉，面上带笑的说：“夫人快别这样说，这儿不就是夫人的家么？”
　　洛清妍睁开眼睛，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看的她心惊肉跳，在她考虑要不要寻个借口出去的时候，洛清妍又阖上眼了，清清淡淡的吩咐她：“出去吧，我睡会。”
　　“是。”籽商给她仔仔细细掖好了被角，在门口却被叶左堵住了。
　　“……左……左护法。”
　　叶左“嗯”了一声，“你最近注意点夫人的饮食。”
　　“哎，籽商记着呢。”
　　“嗯，有什么事及时禀告我。”
　　籽商有些犹疑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是。”
　　叶左觉得这个侍女还算乖巧，点了点头便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听见她缓缓的舒了一口长气。
　　他心里一动，转回身，“你很怕我？”
　　籽商被一吓，一口气被堵在喉咙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脸都被憋红了，她有些气恼，又不敢瞪始作俑者，只能暗暗捏了捏衣角，换了一口气，才矜持有礼的道：“护法说错了，籽商是敬佩护法。”
　　叶左看着觉得有趣，却也只有有趣了，便清清淡淡的嗯了一声，转头走了。
　　籽商这才是等没看见他影了，才拍拍胸缓缓舒了一口气。
　　教主二号，能不怕吗。

　　叶郁自那日后再没来见过她，洛清妍也乐得自在，心情好了，便对着四方天空弹弹琴，画会儿画，写写字，倒是惬意无边。
　　底下照顾她的侍女见了，凑在一旁议论道夫人可真心大，中原来的就不一样，昨个儿教主又新宠幸了一美人儿，这位还优哉游哉的自娱自乐。
　　籽商听见了，冷笑一声，斥道：“你们是想去红袖坊？”
　　侍女们讷言不敢，自然是不想的，此后倒不敢再嚼舌根了。
　　洛清妍听说此事，只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
　　倒是一日，百里花来信说不日将来拜访，让她开心了好久。
　　兴高采烈的回信，问他可否多留几日？
　　却不想这信纸转瞬呈到叶郁桌前，叶郁沉着脸，在桌上敲了又敲，冷冷的笑道：“百里花在西域玩的那么开心，我是不是该再给他助兴一把。”
　　叶左自然附和，下去部署一番不谈。
　　洛清妍等着回信没见着，只等来怒火中烧的叶郁一整夜的肆虐。
　　翻红卷浪，她尖叫着，哭喘着，怒骂着，手指在男人的背上划出鲜明的痕迹，心里的痛苦和矛盾没有缓解半分。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死在这异国他乡，她曾爱的男人的床上。

　　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叶郁还没走，倚坐在床头翻看着一本书。
　　她有些茫然，眨了几下眼睛，视线落在压红色被子上那条修长的，粗壮的长腿上，她似乎没反应过来，眨了两下眼，竟然是又要翻身睡去。
　　叶郁觑见她这番模样，奇妙的觉得有趣，伸手捻起她的一缕长发在她鼻尖扫了扫。
　　洛清妍皱了皱眉，蹭了蹭枕头没理。
　　叶郁不依不饶的又扫了扫，被不想被洛清妍一巴掌呼上来，打在他手上，清脆的一声。
　　这一声惊醒了还不清醒的洛清妍。
　　她瞪大眼睛，盯着微笑着的叶郁。依她以往经验来看，叶郁绝对是要生气了。
　　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叶郁发现了，却没怒，只是温柔的问她：“手疼吗？”
　　她捏了捏有些麻的手，诚实的点了点头。
　　叶郁笑眯眯的道：“活该。”
　　“……”
　　洛清妍起身要下床，叶郁一把拉住她：“陪我看会儿书。”
　　洛清妍艰难的回头看他：“……我想去如厕……”
　　“……”叶郁淡定的收回手，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是不是我不叫你你得尿床上啊……”
　　洛清妍脸黑了，语气一冲，“你没发现我是找个借口不想和你呆在一起吗？”
　　“……”叶郁掀了被子，站起身来，眯着眼看她：“真的吗？”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又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她心里一哆嗦，也有些怕了。
　　她是怕他的，不管怎么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