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空谷 幽兰

27、季府

　　次日，她穿了身蓝色的绣凤锦袍，外面套了件狐狸毛坎肩，用笄绾了个如意发髻。宋代的首饰做工精巧考究，她只挑了玉钿和金镶玉步摇两样象征身份的首饰，并未戴其它贵重首饰，简单的装扮反而看上去高贵很多。

　　软轿四平八稳地在季府门前停下，她在小梅的搀扶下下了轿，清清楚楚地看见门口仆人眼中的赤裸裸的惊艳之色，她胸口一闷，烦躁顿起。

　　“还不赶快去通报季小姐，她的结拜姐姐慕容夫人来了！”恼怒之音从小梅口中露出。

　　她讶异地看了小梅一眼，这丫头现在越来越能看风了，能将我的口味拿捏的这么准。

　　“是，是！”看来家丁自然是知晓季姑娘有个结拜姐姐是何人了，巴结的表情立显。

　　不多一会，跑出来一名肥头大耳的老者，后面跟了一位油头粉面的青年，另一位艳丽的妇人，都身着华服，穿金戴银镶玉。她脑子嗡地一声，这三人定是妹妹的至亲了，可打扮、气质与妹妹的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此妇人嘴唇涂得血红，腮上的胭脂画得好浓，让她瞬间联想到了“百花楼”的老鸨，嫌恶之感立刻从胃里涌出。

　　“慕容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客套又巴结的语气从老者口出吐出，随之而来的是满嘴油腻腻的气味，她满脑黑线。“慕容夫人，早就听小女说结识了您，她马上就来出迎，这位是她的兄长，这位是她大嫂。”季员外道。

　　她强忍着难受客气地和眼前的三人点头寒暄：“季员外，妹妹她常常提起您。说您是位慈祥的长者。”边说话边随着三人进门，她开始觉得自己快被这世俗同化了，竟然能说出这种假惺惺的客套话来。

　　走进待客厅，她打量了厅内的布置，陶瓷、花瓶、锦缎、先人的书法、上好的红木，一切都价值不菲，可是将这么多贵重物品东拼西凑都放在这里，就成了大杂烩，更加体现出这个家庭毫无文化底蕴。

　　“慕容夫人，我们的这位千金小姐阿，可金贵着呢，在家里从来不让她动手，她只管张嘴便吃。”她看着坐在她身旁的这位穿金戴银的妇人有些尖酸刻薄的语气刚想开口，便听道一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姐姐，你怎么会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秉怡的声音，秉怡一把拉过她的手，放在脸上，一屁股挤掉了金贵妇人，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金贵妇人不满地冷哼一声站起。

　　“啊！”疼痛之意传来。昨日割伤处又渗出些血，染红了洁白的纱布。

　　秉怡似是惊了惊：“姐姐，你受伤了？怎么受的伤？”

　　听得出秉怡的关心，她心里的失落终于消失了，之前那奇怪的眼神，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多虑了吧！

　　“慕容夫人您受伤了啊？”金贵妇人立即指挥仆人去拿药和纱布。

　　“不必了，大嫂。我房间有药，一会我会给姐姐上药。”秉怡的声音极不耐烦，“大嫂”二字吐得格外重。

　　“妹妹，不碍事的。多谢季少夫人关心。”她听的出秉怡的不悦，更不想因自己的出现激化了二人的矛盾。

　　“我们季大小姐脾气真倔呢！在慕容夫人面前还这么泼辣，也不怕丢了季府小姐的名声！”金贵妇人边说边转头朝着季公子弩了弩嘴。

　　“是啊，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嫂嫂她也是好心。慕容夫人第一次来我们府上，我们可不能怠慢了人家。爹，你说是吧！”季公子嘴瘪了瘪，对季员外说。

　　季员外并未说什么，只是连连称是。方颜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吵得头疼。

　　“姐姐，到我房间去我帮你擦药！”听到秉怡的声音，她点点头，她从来不觉得秉怡的声音这么好听过，像是受蛊惑般，立即起身。

　　来到秉怡的房间，她打量了会，秉怡的房间的布置和外面满室金贵相比较，就显得素雅的多，一看便知是女子的闺房，房间很小，东西也很少，但都以粉色为主色调。房间没有摆放圆桌，只有一张床和两张凳子，一张凳子摆放在梳妆台前，另一张摆放在床头。因此她选了梳妆台前的凳子坐下，此处宽敞些，包扎的时候也不会弄脏了。

　　“妹妹，这几日心情好些了吗？”她看着秉怡忙碌为自己擦药的样子，心缓和了许多。妹妹是同自己结拜过的，是要祸福与共的，我怎么可以怀疑她？

　　秉怡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顿了顿，然后继续替她包扎，微微点了点头。

　　“妹妹，二弟他性情较冷僻，而且也是因出了这事才……，嫁了他，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她仍然不放心。

　　秉怡的手抽了回去，头低了下，方颜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姐姐，我对二公子衷情已久，嫁给他，是我朝思暮想的，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妹妹这么说，我便放心了。对了，妹妹，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身边有个丫鬟的，怎么近来都不见了她？”她顿时想起来，觉得很奇怪，以前是因在外面，也许是妹妹没有将她带出去，可现在？

　　她见秉怡脸色一黯，眼眸中泛起雾色，却又分明坚定强忍着吞了下去，脸上紧绷的肌肉柔和起来，露出微笑道：“姐姐说的是采儿吗？她嫁人了！”

　　为何丫鬟嫁人了，妹妹的脸色如此怪异。她知道妹妹并不愿意诉说太多，自己自然也问不出什么来，眼前的妹妹真的变了。也许是她经历过这些事后，忧愁了、看懂了吧！只是希望她别后悔，希望她可以过的幸福。

　　受伤的手已经包扎好了，她抓过秉怡的手，“妹妹，无论如何，以后遇到什么难处，都要告诉我，我会帮助你的，我不容许别人欺负你，千万别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知道吗？”

　　秉怡神情微动，终是未变，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姐姐放心吧！谁敢欺负我呢！”

　　方颜觉得自己透过她的眼，看不清她的心了。罢了，几日后妹妹就要嫁入自己府上了，以后还有许多时间可以谈心，也不差这几日了。再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